萧淑妃万想不到王皇后竟然直接闯进后殿,她从床上支起身来,对王皇后怒目而视,想发脾气,却又不敢。毕竟王皇后是六宫之主,而且收养的干儿子又当了太子,她实在是得罪不起!
王皇后也瞪了眼萧淑妃,随即皮笑肉不笑地道:“萧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在床上不下地呢,难道不欢迎姐姐来到么?”
萧淑妃强自忍下一口气,心想:“罢了,我就忍了吧,就算是为了素节,我也得忍,免得王贱人找茬儿,难为我们母子!”
她用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原来是姐姐来了,小妹哪敢不欢迎你呢。只是小妹身染重病,不能下床迎接,姐姐可莫要怪小妹啊!”
王皇后走到她的床前,大声道:“啊,原来妹妹病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想得多了,所以才得的病吗?你躺在床上不下来,那也没什么,姐姐我不会怪你失礼的。可你在床上躺得久了,对身体却也是不好的啊!”
说着话,王皇后坐到了床边,她看着萧淑妃,目光恶狠狠的。萧淑妃是个泼辣角色,平常就不服王皇后,现在又受了“委屈”,见王皇恶狠狠地瞪自己,她立即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萧淑妃是不怕的,自己好歹也是有皇子的嫔妃,就算王皇后想把自己怎么样,也得皇帝亲自下旨才行,王皇后就算再怎么和自己斗,也是不敢动粗的!
两个女人都恨对方恨到了骨头里,互相瞪着,谁都不吱声。旁边的小宫女们见了,都有些害怕,低着头退开,远离床前。
周围人一散,王皇后身子侧转,挡住了小宫女的视线,她从怀里掏出了那三个小草人,冲萧淑妃晃了晃,小小声地道:“萧狐狸,今天就让我送你归西!”
萧淑妃一愣,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说起这话来了,王贱人有什么本事,说要送自己归西,她可没权打杀自己,自己可是有皇子的嫔妃啊,只比她低一等而已。还有,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王皇后说着话,忽然叫道:“萧妹妹,你枕头底下掖的是什么东西啊,让姐姐瞧瞧……啊,怎么会是草人!”
她突然尖叫起来,嗓音尖细,把萧淑妃和远处的小宫女全都吓了一跳!
王皇后根本就不给萧淑妃反应的时间,立即跳起身来,连退几步,离开萧淑妃,省得萧淑妃动手抢草人,毁灭证据!
手里晃着草人,王皇后满脸惊讶地叫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呀,这上面怎么写着皇上的名讳,还有生辰八字呢?哎呀,还有本宫的,还有太子的……你,你你,难不成你竟然在诅咒我们?”
王皇后一边叫着,一边再后退,远远地离开萧淑妃,不让萧淑妃动手抢草人!
萧淑妃惊骇之极,她反应过来了,这是栽赃陷害啊,王贱人这是对自己动手了,而且手段卑鄙之极,竟然公开着就栽赃,毫无忌惮!
顾不得身上有病,萧淑妃叫道:“王贱人,你你,你血口喷人……”没等她说完,就见王皇后转身就走。
王皇后根本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快步离开后殿,叫道:“本宫要去找皇上,要去找皇上评理……”奔到殿门口,她回头看去,就见萧淑妃已经从床上下来,正要向自己这里追来。
王皇后又大声道:“来人啊,将罪妇萧氏拿下,她用巫术诅咒皇上,罪大恶极,不能让她离开这里,把她绑起来,等皇上来了发落!”
她是六宫之主,如果真要是翻了脸,要人绑了萧淑妃,还真没有人敢拦着,何况她还带了大批的小宦官和强壮的宫女来,这些人可都是好帮手。
小宦官和宫女们一起拥上,把萧淑妃抓住,把她按得跪倒在床前!
萧淑妃宫里的小宦官和宫女都吓傻了,谁也不敢上前阻拦。虽然宫中一后一妃,平常就斗得激烈,他们也天天跟着起哄,可起哄是起哄,象今天这样撕破脸皮,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他们是都没有经历过的,急切之间,竟然都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王皇后离得远远的,看着萧淑妃,见萧淑妃破口大骂,还拼命的反抗,她立即又道:“竟然敢辱骂本宫!左右,掌她的嘴,打到她骂不出来为止!”
四个小宦官一起出手,牢牢地按着萧淑妃,而一个强壮的宫女,抡起巴掌,对准萧淑妃的脸,噼噼啪啪地就是几个大耳光。萧淑妃被打得几乎晕过去,骂声顿止,不是她不想骂,而是疼得骂不出来了。这几个耳光打得奇狠无比,差点就把她的嘴给打破,没嘴角流血,就算情况还好了!
王皇后心中这个解气啊,她道:“贱人,不打你不知道本宫的厉害!”转身就走,出了宫殿,跳上步辇,叫道:“快快,快去更幽堂,去找皇上评理去!”
小宦官们抬着步辇,飞也似地奔跑起来,王皇后坐在辇上,被震得东倒西歪,她的心也如步辇一样,上下起伏,紧张得快要跳出腔子!
别看王皇后顺利栽赃,可她现在却是又害怕,又兴奋。事情很顺利,就是不知皇上什么反应,她害怕这次整不死萧淑妃,欢喜的是自己终于在宫中的斗争中占了上风,不管此次如何,自己在宫里的威信都会大涨,只要别被人查出来草人是自己扎的就行。
连跑带颠,不多时便跑到了更幽堂的外面,王皇后下了步辇,蹬蹬跑上台阶,拼命拍打大门,叫道:“皇上,皇上,出大事了,求您快快开门!”
更幽堂内,李治面孔朝下躺在床上,全身放松,而武媚娘骑在他的背上,正在给他做按摩。武媚娘两只小手并在一起,用掌缘啪啪地轻轻敲打着李治的后背,而李治正舒服地嗯嗯哼着,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忽听门外有人叫喊,李治大是不痛快,怎么回事,这时候有人来叫,难不成是叫自己去上朝的?朝里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那么多的宰相,啥事处理不了,怎么就非得找自己呢!
他抬起头,道:“真是烦人啊,就没一刻消停的时候,朝中有啥重要的事,不就东征那点事儿吗,没完没了的,烦死人了!”
武媚娘从他的背上下来,道:“朝中不可一日离了皇上啊!咦,听声音好象是皇后娘娘啊,她来找皇上,可是有什么急事?”
嘴上是这么说,可武媚娘却心想:“不会是真扎了草人吧,已经栽赃给萧淑妃了?这个皇后娘娘还真是个急性子,说办就办啊,有够干脆的!”
为了保护“隐私”,更幽堂里并没有人伺候,一切事情都由武媚娘来做。李治和武媚娘真可谓是在过二人世界。可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外面有了事,连个应门的奴婢都没有,什么事都得他俩去做,而武媚娘偏偏不方便去应门,至少李治在这里时,不能让她去应门。
李治爬起身,气道:“皇后?她能有什么要紧事儿,肯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去看看,如果她没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我非得斥责她一顿不可,免得她当泼妇当得上了瘾!”
一想起那天王皇后发泼,李治的心里就不痛快,如果有办法让他一辈子都不用再看到王皇后,那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用了那个办法,让王皇后哪儿凉快,就上哪儿待着去!
他下了床,穿上短裤,披上龙袍,踩着双拖鞋,出了大殿。刚到院子里,就听大门被拍得砰砰作响,王皇后尖锐的叫声传来。
李治怒道:“住嘴,这里是佛堂,静修之地,你乱吵乱嚷些什么,没规矩,是想被朕用家法么!”
他这声喊的,比外面的王皇后声音还大,要是用到家法,他得自己先揍自己一顿,然后才能去揍王皇后。
王皇后在外面听到李治的声音,立时住嘴不叫,心想:“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他在里面和小尼姑做什么呢?不要脸,真真的不要脸!”
下闩之声响起,李治打开门,瞪了外面的王皇后一眼。王皇后打了个激灵,再顾不得李治是不是和小尼姑不要脸,她赶紧道:“皇上,大事不好,宫里出了大事了?”
李治怒道:“皇后,你太不象话了,宫里能有什么大事?朕还活得好好的呢,还没死呢,能有什么大事?”
他平常的脾气还算好,可不管怎么说他是皇帝,颐指气使的习惯了,又被王皇后打搅到好事,再好的脾气这时候也好不了,大怒出言,斥责王皇后。
王皇后早知皇帝会发怒,可没想到会怒成这样,她心里害怕,眼圈顿时红了,道:“皇上,不怪臣妾的,实在是真的出了大事。”她不敢废话,把手里的三个草人,一起举到了李治的眼前。
李治接过草人,啊了声,道:“这是什么东西?”三个草人,他最先看到是王皇后的,见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还写着生辰八字,顿时便就愣住,心想:“这不是巫术么,以前听马周说起过,最是歹毒无比,历朝历代都是明令禁止的东西!”
他顺手就看下面的,见是太子李忠的草人,同样也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他便很是愤怒,对于皇后被诅咒,他心情还不算太糟,可亲生儿子被诅咒,那就受不了。
不是他受不了,而是凡做父亲的人,见儿子被诅咒都受不了,骨肉就是骨肉,不管是不是嫡子,那都是自己的血脉啊!
李治顿时大怒,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忠儿怎么会被扎了草人?”他紧接着就看最后一个草人。
不看不要紧,一看他立时就怒火万丈,什么皇帝的风度都顾不得了。别人被诅咒也就罢了,他怒归怒,可终还能保有一丝冷静,可自己被诅咒,那他可就完完全全的受不了了。
诅咒皇帝,不管是哪朝哪代,不管是谁当皇帝,不管这个皇帝有多窝囊,或不管他有多英明,多大度,都没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封建王朝,诅咒皇帝,即为造反。不能被赦免的十大罪中,此罪名列第一,即十恶不赦之首!
李治怒吼道:“这是谁扎的草人,怎么知道朕的生辰八字的?是不是,是不是李恪扎的草人?他怎么弄进宫来的?”
正常思维,因为刚刚制定了东征计划,而现在李治的最大敌人,就是李恪,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往李恪身上想。让李治又惊又怒的事是,这个草人是怎么弄进宫来的,难不成宫里有李恪派来的奸细,如果这是真的,岂不是代表他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王皇后见皇帝发雷霆之怒,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欢喜,她从没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气得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实在是有够吓人的!
王皇后强自稳定心神,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怎么强自,都没法真的稳住,她结结巴巴地道:“是,不是,不是李恪弄进宫来的。而是,而是臣妾在萧淑妃的宫里,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什么,萧淑妃,她的宫里怎么有这些东西?”李治激怒之下,头脑空白,一时之间没想到为什么。自己的小老婆诅咒丈夫和大妇,这种事情听过,可毕竟没见过,他上哪儿一下子明白过味儿去!
王皇后看了眼台阶下面的小宦官和宫女,那些人见到皇帝震怒,都吓得跪在地上,全身趴倒,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
王皇后小声道:“皇上,臣妾听说萧淑妃病了,可能是因为自己儿子没能立为太子的缘故吧,所以病了。臣妾不想宫中失和,所以便去主动示好,去探望她的病情。可进了她的宫后,发现她表情异常,不肯下床,当时……”
李治喝道:“少说废话,你就说这些草人是在哪里发现的就成!”
“在萧淑妃枕头底下发现的!”王皇后非常直接地说,再没有半点叙述,半个修饰的字眼儿都没有!
李治啊了声,双眼赤红,他喝道:“贱人,她定是心有怨恨,才做出这等事来。你在这里等着!”他把门砰地关上,回了大殿。
王皇后双腿一软,几乎就要瘫倒,她扶住门框,心想:“成了!成了?一定要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