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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中州四虎

第八十四章 中州四虎

傲天行辞别了千夏香、奔风二人,又与大金猿告了别,乘着一头鹰翼龙往东土飞回。是夜,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冷雨连绵,吹打得他不住发抖,又逢他与冰姒离别之伤,真是秋风秋雨愁煞伊人。前番欢欢喜喜去往天岛,如今悲悲凉凉回归东土,皆是乘龙飞渡海上,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正在此时,胸中又发起剧痛,呕出两口黑血,乃是毒性发作,可谓祸不单行。傲天行心中骂道:“贼老天!你也来欺负我这将死之人!”

如此挨了两个昼夜,傲天行被风雨和痛楚折磨的几次昏厥,又几次醒转。

这日晚间,鹰翼龙飞抵东土上空,猛得落在一座小丘之上,恰赶上他半昏半醒之际,把握不住,身子登时冲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泥草地上,骨碌碌地顺着斜坡滚下丘去,撞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之上,这才停住。

次日近午时分,傲天行悠悠醒转,只觉得浑身疼痛,无一处不难受。

抬头四顾,这里是一片荒草野地,渺无人烟。再看看自己,正置身于一滩烂泥败草之中,身上衣衫已然破烂不堪。他缓缓从地上爬起,腹中又觉饥饿,遂在荒野之中游荡,只盼能碰上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兽,也好打来充充饥肠。

傲天行一直往西,行出十余里处,远远望见到一座镇甸。此镇唤作‘白石甸’,属中州管辖,已离旧都圣徽城不远。走近看时,只见街面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背剑跨刀的武士,道两旁多得是洒店、茶楼这些饮食场所,又有许多熟食摊子在沿街叫卖。傲天行见了,越发的肚饿难忍,无奈身上连一个铜子也无,哪个肯给吃喝?

他走着走着,忽然淅淅沥沥的又下起小雨来。街上行人匆匆回家,小贩们也收拾家伙各自避雨,整条街上只有傲天行一人。他漫无目的的踱着步子,也不知该往哪去。眼见天边阴沉沉地,殊无停雨之象,雨水将他身上淋得尽湿,好不难受。转过一条街巷,只见一间小酒店中冷冷清清,只有柜台里一个掌柜,堂前一个店伙计,七个食客分做两桌。

傲天行原想去到酒店檐下避雨,那掌柜的却正自为生意冷淡而发愁,怨道:“这般时节却还下雨,淋走了街上行人,哪个还来吃饭!”正说时,却瞧傲天行朝这边走来,见他衣衫破烂污秽,只道他是来行讨的乞丐,轰撵道:“我还道怎得不见客人来,却是你在这里搅我生意,还不远远走开!”傲天行心中骂道:“势利小人,长了一双狗眼!”却不与他计较。

刚要走开,却听得那边桌上三人正自喝酒闲谈。其中一个麻脸汉子道:“这次群雄大会,场面当真不小,离正日还有月余,各路豪杰都纷纷往不二城进发了。”傲天行听得不二城这个名号,心中一动。自从他与众兄弟们失散之后,便再无半点消息,心中好不挂念,而五弟断麟正是不二城的少主,听得有人谈及不二城,便格外留心,于是停住脚步,聆听他们对话。

一个独眼汉子道:“近些年来,不二城的势力日渐雄大,风头早已盖过了龙业寺和冰堡。嘿嘿,自从上次轩辕公率群雄远征西域,在火烧连营之役中被那假安乐侯一脚踢死后,东土群龙就此无首,小公爷云飞扬也杳无音信,不知去向。这一次群雄大会,各路豪杰闻风而集,为的便是推选出新任盟主。我看这盟主之位,当属不二城大城主,独孤怀霸,绝无第二人可当。”傲天行闻听,心中颇不畅快,又感担忧。东土人不知其中内情,仍将云万霆之死归罪于他;此次不二城再办群雄大会推选新盟主,多半是为了再与西域开战,介时两败俱伤,无尊逞机而动,坐收渔利,天下苍生岂不遭殃?

另一个矮汉子粗声粗气的道:“这件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可你们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两人向他望去,齐声问道:“你还知道甚么,与我们讲讲。”那矮汉子得意洋洋的道:“这次群雄齐聚不二城,一是为了推选盟主,再征西域。这二嘛,乃是为了少城主断麟的婚庆大礼。”傲天行闻听,心中又惊又喜,低低的声音道:“五弟果然回了不二城,还要成亲了。”

那两人点头道:“原来如此,却不知断少城主娶得是哪家小姐,何人的千金?”那矮汉子道:“说起这位新夫人,那可是位大大的美人。

上次各路诸侯讨伐西域,她便跟随无尊大师一同前往过双麋城,乃是已故海澄侯爷的千金。“那麻脸汉子笑道:”照你说来,那位新夫人长得美貌倾城,不知断少城主是怎么将她哄到手的。“另一个独眼汉子道:”这还用问,今日的断少城主,将来便是的不二城主,乃至东土盟主。

有多少公侯伯爵家的千金小姐想嫁给他还来不及,这位新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喽。“

傲天行听那矮汉子说的已故海澄侯之女,指的分明就是蓝嫣,心想:“这人胡说八道,断麟是我的结义兄弟,嫣妹是我的未婚之妻,也不知他在哪里道听途说,竟将二人扯在一起,坏我嫣妹清誉,也是辱我兄弟,简直可恶之极!”只听那三人说的话越发恶俗露骨。

傲天行越听越是生气,迈步冲到桌前,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胡说八道!”那矮胖子先是一哆嗦,后见他衣衫褴褛,只不过是个乞丐,便没放在眼里,喝道:“爷爷们聊天,哪来个臭叫化子,敢来搅浑!”

傲天行怒目瞪着他,问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矮胖子道:“我们说我们的,关你娘鸟事!”傲天行听他开口骂娘,怒发起来,左手掀翻了桌子,右手薅住那矮胖汉子脖领,一跤将其颠翻在地。另两个汉子待要来援手,早被傲天行一拳一个,都打的仰面倒地。那矮汉子躺在地下还道:“我们又没惹你,凭甚么打人?”傲天行懒得与他分说,怒道:“我向来最恨矮子,凭这个就要打你!”说着话,又即打来。三人见不是他对手,赶紧爬将起来,望外便逃。

傲天行忿怒,大踏将赶将上去,擒住那矮汉子肩头,脚下使了个绊儿,将他摔倒,喝道:“不留下酒钱便想走?”那矮汉子哆哆嗦嗦,从怀中取出些散碎银子,求道:“小人不省事,说错了话,老爷饶了我罢。”

傲天行喝道:“这点银子怎够?再取来!”岂料此人甚是抠门,视财如命,舍不得银子,硬是不肯再掏。

傲天行道:“你不是说断少城主要娶新夫人么?就当是你孝敬些礼金!”抓着他肩膀的手稍一加力,那矮汉子立时吃痛不过,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忙道:“我给,我给。”傲天行将手一松,那矮汉子伸手入怀,掏出好大一只钱袋,心中叫苦:“我认得断少城主,他却不认得我,我凭甚么要孝敬他礼金,还不是进了你的腰包。”刚要伸手去钱袋里取,却被傲天行一把夺过,说道:“我替断少城主收下了。”那矮汉子道:“好汉莫要赶尽杀绝,好歹给小人留些。”傲天行怒道:“你敢胡言乱语,辱及他人名声,我不杀你算是好事,还敢讨价还价?”骂了声:“滚!”那矮汉子怕他再打,忙不迭逃了,到底也没闹清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傲天行掂了掂那钱袋,足有七八十两重,打开来看,里面还有几片金叶子,足够好吃好喝的过一阵子。傲天行对那掌柜的道:“有酒有肉,只管上来,吃完一并算给你。”掌柜的先前只道他是乞丐,却不想他竟有如此手段,一出手便打发了三条汉子,非是一般人物,不敢违逆于他,遂吩咐伙计上酒上肉。

少顷,店伙计送上一大盘牛肉,一只烧鸡,两斤白酒,菜蔬果品不在话下。傲天行腹中正饿,连日来未曾吃喝,闻到酒肉的香味,忍不住食指大动,抓了块牛肉便往嘴里塞,又端起酒碗来,骨嘟嘟的喝干了,长吁一口气,只感说不出的快美舒畅,叫声:“痛快!”埋起头来,大吃而特吃。

这时旁边桌上有两人过来,问道:“兄弟,可否搭个桌子?”傲天行看了看这二人,一个红脸黄眉须,一个黑面短钢髯,都极尽雄壮,显然是习武之人。傲天行记得他俩原本与另两个一桌,如今那两个却不见了;且到处都是闲座,他俩偏要来与自己搭桌,分明是有话要说,便道:“二位自坐便是。”那两人道了谢,在他对面坐下。只听那黑面短钢髯的汉子叫伙计,道:“再来十斤白酒,五斤牛肉,连这桌也一并算在我帐上。”

傲天行心中奇怪:“我与他俩又不相识,怎么上来便要请我,真把我当叫化子不成?”只听那红脸黄眉须的汉子道:“兄弟手段高强,我二人佩服得紧,有意结交则个,不知肯赏脸么?”傲天行见他言辞虽好,语气却很生硬,不似真心结交,便道:“我这点微末手段,也不算甚么,二位高抬了。”那黑面短钢髯的汉子有些不悦,道:“这位兄弟,好像不大给面子。”

傲天行看了他一眼,自顾低头吃喝,不去睬他。那红脸黄眉须的汉子又道:“我叫武猛,这位是我兄弟武刚,在中州一带也算有些名头,未请教高姓大名?”傲天行素来孤傲,纵是落魄如此,也不屑与这种人结交,便道:“叫化子一个,哪有甚么名字。”武猛干笑一声,说道:“我观兄弟气宇不凡,不像是叫化子,且非本地人氏,敢问是来此投亲还是路过?”傲天行眼也不抬,喝了口酒,说道:“路过。”武猛又问:“欲往何处去?”傲天行给他问得烦了,甩了两个字,道:“西边。”

便再也不说话了。

武猛又是一笑,说道:“好极了,我二人也往西去,咱们正好同路。”

却不见他回答,武猛与武刚互相瞧瞧,自觉没趣,也不再说了。

傲天行将整盘牛肉吃光,却剩下烧鸡未动,叫伙计拿油纸包了,揣在怀里,留待路上吃。傲天行到柜上去结算饭钱,武猛要替他来付,天行道:“萍水相逢,各付各的。”说着话,将些散碎银子丢在柜上,望外便走。武氏兄弟俩随后跟出,道:“我俩也正要走,路上是个伴儿。”

傲天行不睬他们,只自管走在前面,心想:“这二人好厚的面皮,愿跟便跟,只是少来叨扰我。”

傲天行和武氏兄弟出了白石甸,一直往西,行不到数里之上,武氏兄弟悄悄地商议道:“还不见大哥和四弟来?”声音虽低,却被傲天行听到,自暗暗地寻思,冷笑道:“好个不知死的强盗,想来算计我这袋银子!”从怀中取出烧鸡,揭开包的油纸,只顾撕来自吃,也不睬那武氏兄弟俩;又行了五六里路,把只烧鸡都吃尽了,鸡骨随手乱扔,有两根还抛在武氏兄弟头上,故意要惹他们发火。

约莫离那白石甸也有八九里多路,只见前面路边有两个大汉,各跨口腰刀,在那里等候,见了三人到来,便傍着一路尾随。傲天行见这两个跨刀的,一个白额吊眼,一个青面獠牙,皆非善相,正是酒店里与武猛、武刚一桌的,方才不见,却是在这里等着。又见武氏兄弟俩与那两个跨刀的挤眉弄眼,打些暗号。傲天行瞧在眼里,心中觉出不妥,只在心里寻思,却且佯装不见。

又走出数里多路,只见前面来到一处水域,济济荡荡鱼浦,四面都是野林阔河。五个人行至浦边一条石板桥上,桥头石碑上写着“风波浦”

三字。

傲天行见了,假意问道:“这里地名唤做甚么?”那武刚应道:“你不识字么?那碑上明明写着‘风波浦’!”傲天行站住道:“二位等等,我要净手。”于是便往水边走,那两个跨刀的跟近一步,却被傲天行叫声:“下去!”转身一计飞脚踢中那青面獠牙的汉子,翻筋斗滚下水去了。另一个白额吊眼汉子抽刀来砍,傲天行躲过这一刀,右脚疾起,扑嗵地也踢下水里去。武猛、武刚见势不妙,齐吼一声,分左右来攻。

傲天行叫声:“好个强盗!”迎上前去,先一个窝心脚踹倒了武刚,跟着扭转身,使个单鞭手,望武猛背后上只一甩,将其打翻,就水边捞起一口钢刀,照着头颈,剁了一刀,死在桥边;却转身回来,把踹倒的武刚也剁了几刀。

这两个踢下水去的才挣得起,正待要走,傲天行追着,砍倒了那青面獠牙的;赶入一步,劈头揪住那白额吊眼的,喝道:“你给我如实说,你们是甚么人,为何要害我,我便饶你性命!”那汉子道:“我们兄弟四个是吃黑道的,小人叫做武威,浑名‘白额虎’;那红脸黄眉的是我二弟,唤叫‘黄眉虎’武猛;那黑面短髯的是我三弟,唤叫‘黑须虎’武刚;那青面獠牙的是我四弟,唤叫‘青面虎’武强,都叫我们作中州四虎,专做杀人越货的营生。听闻不二城下了暗花,悬赏千金要取个叫傲天行的人头,我等将英雄错认是他,便欲加害,看在我三个兄弟已死,还望饶我性命。”傲天行怒道:“我便是傲天行!”武威一听,脸吓得更白了,连声求饶。

傲天行又道:“我来问你,是不二城的甚么人要取我性命,却又为何?”武威道:“小人们只知杀人领赏,其余一概不知。”傲天行道:“原来恁地!我若饶你,天理不容!”手起刀落,也把武威杀了;解下他腰刀来,拣好的带了一把;把两个尸首都撺在浦里,又怕那两个不死,提起刀来,每人身上又剁了几刀,立在桥上看了一会儿,思量道:“虽然杀了中州四虎,不找出买我性命之人杀了,如何能出这口恶气!”

提着钢刀踌躇半晌,一个念头,竟奔向西,往不二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