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聚源客栈 (1)
月灵兽既然有如此神异，白日可隐遁无形，如此一来，将它带在身边便不怕被人看到，以免引起麻烦，这倒是去了天行的一个顾虑。天行黑豹二人在前，月灵兽便跟在其后，一路上只听蹄声嗒嗒，却不见其形，行在了大道上，只见地上尘土在虚空中轻扬，黑豹这一路上不曾闲着，他一直盯着身后地面上的蹄印在看，不时还嘿嘿窃笑，天行见之，不觉得月灵如何，反倒觉得黑豹如此精壮条汉子却有着一颗童心，甚是有趣。
这日午后，他们终于到了三道镇，行至镇郊处已是人群熙攘，各种商贩在路旁揽客叫买，好不热闹，到了镇中更是一派繁华景象，街道上商户林立，人头攒动，虽是小镇却颇有些大城的味道。二人身上尚有些银子，在街边找了一间小店，叫了些包子充饥。天行吃了十几个包子便已饱了，山城打猎之人常常三五日不归，饿肚子是常有之事，所以他们人人都练就一样本事，那便是‘三日可不食，一食顶三日。’论起饭量来，天行可不是黑豹的对手，眼见两大屉包子被黑豹吃掉了大半，这才拍拍肚皮，显是饱了。天行见黑豹吃饱，叫过店家结账，又吩咐它再取一屉包子，包好带走。
那店家常常接触各色人物，嘴皮油滑得很，笑道：“自打二位进了小店已经吃了五十多个包子，怎么还要？如果来的全像二位一般，我这小店里可要发财了，到时只怕肉馅接济不上，要把小伙计宰了来做馅子。”
此时那小伙计正经过收拾临桌碗筷，听老板这么一讲，登时吓得手一抖一把筷子掉在了地上，旁边食客尽皆被逗得哈哈大笑。天行见这小伙计也只有十几岁大，此时听众人一笑，小伙计才知道店主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连忙蹲下捡筷子，天行弯腰帮他去捡，立时被店家拦下，笑道：“哪敢劳您大驾。”瞪了小伙计一眼，道：“还不快下去给二位客官准备包子。”那小伙计吓得马上窜到了后厨。
黑豹听方才店家虽是开玩笑，言语中倒不乏有奚落讽刺之意，嫌他嘴刁，吼道：“小爷吃饭付你银子便是，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店家见黑豹一脸的凶相，也不敢多言，乖乖得闭上了嘴。不多时，小伙计已经用袋子装好了一屉包子交给了天行。
店家将二人送出了门，那月灵就一直站在小店门外，见他二人出来便跟在其后，天行找了一个避静无人之处，将包子取出，月灵便自行过来食用，不多时整屉的包子已被它吃了个精光，黑豹哈哈笑道：“看来月灵的食量跟俺黑豹倒有一比。”虚空中只得月灵喷鼻之声，自是听懂了黑豹的话，天行与黑豹哈哈一笑。
用饱了饭便要办正事，天行道：“这些宝贝带在身上，总是不便，我们应趁早寻个买家，将它们买掉，便安心了。”黑豹头头点，道：“正该如此，只是到哪里去寻买家？”天行想起自己曾经去过的一家店铺，脱口而出道：“金虹货栈？”
天行所说的这金虹货栈是三道镇上最大的一家货栈，专收各种山货，店里的伙计对主顾客气，出价也还算公道，过去天行便常随义父来此交易，算得上是老主顾了。
这货栈门脸倒并未多么派场，只是堂里大的很，二人来在其中，正在十几个伙计忙忙碌碌得招呼着买卖。有一个伙计认得天行，知道是常来交易的主顾，见他在堂上，立时迎了过来，笑道：“哟，公子好久不见，怎么样，今日又送来了甚么宝贝照顾小号啊？”黑豹听这伙计嘴巧，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今日送来这件宝贝，若拿出来只怕吓傻了你。”
货栈从猎户们手里收货，将货物分为三等，上等货为多为虎豹狐裘、名贵药材，中等货次之，下等货则为山鸡野免等小型猎物，那伙计在店铺中做了多年工，已有资格验收上等货品，故而名贵之物也见了不少，听黑豹此言，未免有些夸大，心中不信，脸上则仍是笑嘻嘻得道：“果真有此宝贝当然好，就请客官拿出来看看。”
黑豹嘿嘿一笑，道：“好，那便拿出来给你相看相看。”说罢他将背后的大皮袋子放在旁边椅上，双手撑开，袋口朝着那伙计，对他道：“你且来看。”那伙计走近跟前，朝袋中看了一眼，将袋中熊皮取出，抖了抖，又摸了摸，仔细看了一番，见这张熊皮大而规整，并无损坏，皮质柔软，毛色一致，毛质浓密而富有光泽，果然是上好的皮货，又看了看这几根熊骨，也属难得，但亦属常见，还不至于如何吃惊，只笑笑道：“这熊皮熊骨皆属上呈，果然不错，倒是值些银子。”
二人从那伙计神色上便看出，他并未将袋中之物如何放在心上，黑豹有意要现现宝贝，逞逞威我，故对天行道：“看样子人家对我们这袋中之物是瞧不上眼的，何不将宝贝拿出来，让他瞧瞧。”黑豹所指的宝贝自然便是那颗顶级的琥珀熊胆，天行本不欲张扬，但黑豹既讲出，拿出来让伙计看看也无妨，便道“也好，便拿出来瞧瞧。”说话间，抻手从怀中取出了那颗用布包着的琥珀熊胆，将其放在手上，另一只手揭开了罩布，将琥珀熊胆现于了伙计面前，那伙计见到此物，眼中立时精光一闪，见此胆色泽金黄明亮，肚仁块大而呈圆形，透明如琥珀，正是熊胆中之极品，一般熊胆称之为胆，像此等琥珀熊胆，行内称之为熊宝，是一只熊身上最宝贵的物件。
伙计直看得呆了，半晌不语，旁边有懂行的见了此胆，也都围了过来观看，赞叹声不绝于耳，黑豹甚为得意，拍了拍那伙计，问道：“货色如何？”那伙计这才缓过神来，连连称“好”。黑豹问道：“你看这只胆值多少银子？”那伙计自知事大，做不下主，便对他二人道：“恕小的做不了主，烦请两位在此稍等，我去请示我家掌柜。”搁下话，那伙计急匆匆的便奔后堂去了。
天行将琥珀熊胆收好，与黑豹对视一眼，呵呵一笑。不多时，那伙计便从后堂出来，较之先前大为恭敬，笑面迎迎，对天行道：“我家掌柜有请二位客人到后堂饮茶。”说着，那伙计在先引路，天行与黑豹便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后堂。那掌柜的已在堂口等候着，见二人已到，便急忙迎了过来，请他俩上座，天行见这掌柜的约有四十来岁，青布直衫，面容和善，对他施了个礼道：“您是主，我们是客，哪有客人上座之理。”那掌柜的笑道：“既如此就请二位自便。”三人分宾主落坐，一旁早有店内伙计奉上茶点，待之如同上宾。
这位掌柜与他二人客套了一番，说的俱是些‘承蒙关照小号，不胜感激’云云。皆是些老套言辞，略过不提。最后二人听得实在有些不耐烦，天行拱手道：“掌柜的有话直管讲，我二人俱是山野粗人，您不必如此客套。”黑豹也搭道：“就是就是，掌柜的尽说些文诌诌酸溜溜的话，着实让人听了难懂，何不爽快些。”那位掌柜的是个文人出身，说话确是有些拖沓，见二人直来直去，也便不再拐弯抹角，问道：“听我店里的伙计讲，二人正有件极是难得的宝贝，可否让在下开眼一观。”
天行笑道：“这好办，宝贝就在我身上。”说着，他从座上站起来在掌柜面前，将琥珀熊胆递给了他，道：“掌柜的请看。”那位掌柜接过琥珀熊胆，先是一惊，而后将捧在手上，细细得观看起来，啧啧称奇道：“想我经营货栈多年，阅宝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上呈的熊宝，今日一见，当真是开了眼界，足慰平生啊。”说罢，将琥珀熊胆恭恭敬敬得双手奉还，天行接过来，揣在怀中，只等掌柜的开口给价。
那掌柜的顿了片刻，却笑道：“只是不知二位如何买法？”过去与义父来此消货，皆是店家开价，不知这一回因何换了规矩，天行绕是江湖经验尚浅，与黑豹商议了一阵，回过头来对掌柜的道：“二十金如何。”
那掌柜的听后，似乎面有难色，天行问道：“怎么？莫非掌柜的嫌贵？”
那掌柜的忙摆手道：“不，不，小兄弟不要误会，如此上品琥珀熊胆，确值这个价钱，只是。”天行见他迟疑不决，便问道：“掌柜的有何难处，只管讲来，不必隐晦。”那位掌柜的笑了笑道：“惭愧，惭愧，我从事此道多年，还从未曾见过如此上呈的货色。”
这位掌柜虽未直言，天行与黑豹却听出了他言中之意，黑豹是个爽直之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对他言道：“哎呀，掌柜的不过是怕收了假货，直管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买卖场上，不易把事讲得太过直白，黑豹却是不懂，掌柜的被他说破了心意，脸上有些挂不住，直道：“惭愧惭愧。”
天行见这掌柜的为人倒是和善，既然他不敢收，也便不好在此逗留。
笑道：“不必为难，掌柜的若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二人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便要往出走，掌柜的一听这话，连忙拦住二人，道：“二位小兄弟莫急，此宝在下实欲收之，现下倒是有个法子。”天行问道：“有什么法子，掌柜的请说来。”那掌柜的道：“现在城中正在一位鉴宝高手，我意欲请二位随我去一趟，请他帮在下长长眼，若无差错，二十金当场便付，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