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俊美公子
填饱了肚子,行起路来也便快了些,只是不宜再靠月灵带步,为何?
试想在这大白天,月灵已隐去了身形,若二人骑在它背上飞驰,被人见到,非以为这二人非神即妖,竟可在凭空疾速飞行,岂不要惹人见疑。
闲话不提,且说黑豹一路上越看这褡裢越是别扭,又脏又旧,不知天行要来做甚,便对他道:“天行,那老头身无长物,只有这个破褡裢,却被你看上了,你倒真是有心。”天行一听,黑豹分明是在开他的玩笑,便道:“我要此物,当然有用。”黑豹又仔细看了看这褡裢,实想不出它用在何处,问道:“这么个破东西,铺不得盖不得的,拿它擦脚还嫌布硬咧,倒有何用?”天行摇摇头,道:“说你笨嘛你倒聪明,说你聪明却糊涂,你我带了这许多金币珠宝,甚是惹眼,方才遇抢便是一例,像你这般捧着两只宝箱到处跑,还不知要惹来多少蟊贼,将这些宝物放在褡裢中,遮掩旁人眼目也好啊。”
黑豹这才恍然大悟,习惯的骚骚脑袋,笑道:“哦,是这么回事啊,到底是你比我多长了只心眼。”说着话,黑豹见四周无人,将褡裢从肩头取下放在地上,又将其中那只没上锁的宝箱打开,将其中金币珠宝,一股脑得倒了进去。天行也过来帮忙,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金币珠翠,黑豹忽然想起一事,问他道:“方才你把整袋金叶子都送给了那些村民,整整四十金啊,怕是他们全村一辈子也花不光,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些罢。”
天行正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宝物,听黑豹这一说,抬头看了看他,言道:“我们这次在三道镇上杀人越货,为的虽是锄强扶弱,但这些金币珠宝必竟来之不祥,沿路散些财给穷苦人,算是积些薄德,讨个安心也好。”黑豹这才明白天行的心思,但他自己亦有打算,道:“我们此举虽是善行,但只恐那些金叶子会给村民们带去麻烦,到头来好心做了坏事。”天行细一想,黑豹之言倒也有些道理,如今兵慌马乱,这些村民带着这许多金钱,便如同闹市上一个孩童捧着个金元宝穿街过市一般,难免要招人见财起意,但已然如此,便只能盼他们自求多福了。
二人将一箱子的宝物收在了褡裢中,黑豹又去搬另一只箱子,只箱子是上了锁的,黑豹早有心要打开来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甚么宝贝。
他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狠狠得朝那箱锁砸去,一砸不开,二砸还是不破,也亏得黑豹力大,砸到第三下时,那块大石头竟被磕成了两半,黑豹叹道:“乖乖,好坚的锁啊。”天行在一旁看得着急,从腰间拔出那把争锋剑,呛啷啷一声响,好似龙吟虎啸,白晃晃一闪寒,摄破英雄肝胆。他叫黑豹道:“闪开。”手中宝剑一挥,铮得一声,眼前火花暴窜,那箱锁已被斩成了两半。
黑豹赞了声道:“好剑。”抻手便去开箱,打开来箱子一看,脸上神情立时由兴奋转为失望,原来这箱中并非甚么珠宝钻翠,亦无黄白之物,却是大大小小的十几只小瓶儿,这些小瓶儿虽精美好看,但却并不值几个钱,黑豹一拍大腿,肠子悔青了一大截,愤愤得道:“都怪我,好的不挑,却挑了这么堆瓶瓶罐罐,用来打醋盛盐倒好,还当宝贝一般,捧了这么远的路!”说话间便要抬脚去踢此箱。
天行将他拦住,道:“这箱子保管得如此之严,我想其中之物定非寻常,且看看再说。”走上前来,拿起一只小瓶,仔细观瞧,见每只瓶上都有明文小字,天行立刻叫过黑豹,道:“你看,这小瓶儿上有字。”
黑豹凑到跟前,问道:“写得甚么?”
山城中人全靠打猎为生,识文断字的极少,黑豹更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天行却自小随义母学文写字,一般的拿来皆难他不倒,只不过这小瓶上的文字不是圈便是点的,横扭竖歪,与东土文字大不相同,天行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摇头对黑豹道:“看不懂。”黑豹先是“嗨”了一声,又道:“我看索性扔了算了,省得麻烦。”天行道:“不可,留着这些,或许有用。”黑豹虽不解,但他相信天行所说总是对的,便将这十几只小瓶儿也都装在了褡裢袋里,搭在肩上。
天已近午,黑豹饿得倒比饱得快,又吃了一张干饼垫垫底,哄哄肚肠,天行却始终未动,食物虽有了,水囊却空了,春末的太阳虽不算火辣,但亦烤得人难受,天行甚觉口渴,喉头一阵阵的发紧,只是旁边再无村落,亦看不到水源,只得继续前行,只盼前方还有村落,好讨些水喝,行了好一阵,黑豹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喜道:“天行,我们有水喝了。”天行问道:“水在哪里,我看不到。”黑豹有小青龙琉璃胆护体,视、听、嗅、味、触五觉强于旁人百倍,自是他嗅到了水气,对天行道:“水源就离我们不远了,跟我来。”天行知他有此本事,心喜终于可解口渴之苦,便跟着黑豹下了大道,一路向旁边的野地里走去。
果然,黑豹所断不错,走了一阵便听有流水声传来,那是一条小河,河两旁尽是乱石,无有草木生长,水中夹杂着泥沙缓缓而流,河道即窄且浅,看样子是快要干涸了。天行和黑豹趴在河边,先灌了个水饱,总算解渴,又洗去了一路的风尘,将水袋灌满后,躺在河边小歇,月灵似对这浑浊的河水不太喝得惯,只饮了几口,解了渴便不再饮了,想这月灵常年隐居于高山之中,喝得尽是冰峰上的雪露甘泉,要它饮用如此浑浊的河水,也实在是难为了它。
他们歇了一阵,黑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天行体力稍有恢复,便即要起身行路,他刚从地上站起,忽觉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果然身后正有三人向他走来,天行仔细一打量这三人相貌,见其中一个又高又瘦,光光的秃头,鹰眉鹞眼,还长了一只鹰勾鼻子,两缕长须垂在嘴边,活脱脱是张鹰脸,另一个则矮了许多,身形却十分健硕,一双小小的豆眼,嘴边扎里扎杀长满了短须,同样是个光头,这两人面容皆是十分怪异,而站在他俩身后的则是个少年公子,他身穿宝蓝绸衫,背手而立,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只见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眼黑白分明,炯炯有神,面如凝脂,唇红齿白,长了副瓜子脸,真称得上是个美男子,约莫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开始他只道这三人同样是来寻水源的,但仔细一看则不然,这三人个个冲着自己狞眉怒目而视,尤其是走在前边那两条大汉,面目狰狞,极是怕人,天行心知来者不善,连忙叫醒了黑豹,道:“快些起来,我们的麻烦又来了。”黑豹睡得未实,被他这一叫便醒,起身朝那三人一看,却笑道:“刚才打的还不过隐,又有现成挨打的送上门来了。”
天行低声道:“我看这三人不简单,小心些为好。”黑豹点点头应下了。
那三人到得近前,鹰脸汉子首先开口问道:“你们是甚么人?”黑豹一听,觉得他问得奇怪,嘿嘿一笑道:“这人倒是有趣,你们是后来的,爷爷还没问你们是甚么人,你却反过来问爷爷是甚么人,皆不是颠倒了。”那鹰脸汉子见他不答话,还一口一个自称爷爷,心中恼了,但仍未发作,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问道:“这个是你们留下的?”
天行和黑豹一看,此物正是送给黄泥村村民的那只黄锦钱袋,天行心想:“不好,这三人定是聚源客栈里出来,为他家主人报仇的,他们看到了这只黄锦钱袋,便跟至到了这里,万想不到他们竟来得如此之快。”
天行望了黑豹一眼,黑豹已明白了他的心思,对鹰脸汉子道:“这是何物,爷爷们从未见过。”那鹰脸汉子眉毛一立,道:“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是你们将此钱袋留在黄泥村的,这才一路上跟你们到了这里,还想抵赖不成?!”
天行一听,原来一路上早就被人家暗中盯上,疲劳饥渴之故竟然不察,此时想要赖账是不成了,他斜眼观察四周尽是一片荒地,并无其它人埋伏,大不了与他们斗上一斗,若斗不过伺机再逃也不难。挺身上前道:“此物便是我们的,又能怎样?”那鹰脸汉子道:“认了便好,我来问你,你们究竟是甚么人,到此所为何事?”黑豹抢道:“爷爷是甚么人,干你何事,为何来此,你更是管不着。”那鹰脸汉子听他不住口得自称爷爷,心中窝火,直气得咬碎一口钢牙,怒道:“你这不知死的黑杀才,看我不活剐了你!”
站在他旁边那名矮汉子一直不曾开口,此时见同伴着恼,便从河边举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重重得向另一块大石上砸去,两石相撞,砰得一声巨响粉碎,气势倒是十分骇人。原是想吓吓天行和黑豹,哪知这二人岂是那么轻易便吓得倒的,黑豹不肯落了下风,摆出一副嬉皮笑脸,道:“这矮牤好大的力气,快回到田里拉梨去罢。”矮汉子一听,他竟将自己比成了耕牛,气火上涌,与那鹰脸汉子一齐冲上前来动手。
天行一见对方冲了过来,对黑豹使了个眼色,道:“先下手为强。”
当先一个纵跃,飞身来到鹰脸汉子面前,右腿向他头上扫去,那鹰脸汉子头一歪,躲过了这一腿,天行在半空中并不停留,打了个转身左脚一蹬,踹在了对手胸口,那鹰脸汉子虽吃了一脚,却并未重伤,只是倒退了两步。与此同时,黑豹也已抢到了那矮汉子跟前,那矮汉子虽然力大,但却不如黑豹灵活,一把扑来欲擒住黑豹,却被他脚下一绊,趴倒在地上,来了个恶狗抢屎。
这二人头一阵吃了亏,激得怒火满腔,气势汹汹,又来搏斗,当他二人将要近时,突然只感虚空中一阵风起,先是那矮汉子被撞翻,在地上如球一般滚出老远,再是那鹰脸汉子被顶飞上了天,重重得摔在了地上,他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闹得糊涂了,鹰脸汉子心想:“平白无故得怎会出如此怪事,莫非是对方会使妖法不成?”心下先怯了。天行和黑豹却明白,那是隐身月灵在一旁助战,暗叫了声:“月灵,好样的。”
天行料定这两条大汉定是那位蓝衫公子的手下,擒贼先擒王,趁着这二人未缓过神来,先拿下他们的主子再说,想到此,天行大喝一声,奔那蓝衫公子奔来,气势极是惊人,那蓝衫公子站在原地不动,竟被天行这一喝吓得呆住了,天行来到他身前,出手极快,左手捉住他右腕,右手去抓他前胸,这一招本是摔角技中的背跨摔,意在将对手仰面放倒在地,然后锁喉以将对手制住。
却不料,天行右手刚刚印在对方胸口,只觉掌中绵软弹满,立时呆住了,才知对方竟然是个假扮男装的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