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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生死话情

第四十二章 生死话情

正在这生死紧要的当口,众人只听得嗖嗖嗖三声箭响,破空甚厉,又见三条黑线划过虚空,穿过天行、蓝嫣、冰姒三人脖上套索,钉在了绞刑架上,箭头入木一寸有余,余劲不消,箭尾兀自乱颤。

这是三只燕尾箭,箭头无尖,便如燕尾分叉状,专工于射断绳索之用,天行等三人脖上套索一被此箭射断,立时砰砰砰三响,各自跌落在地。天行扒在地上兀自咳嗽个不停,半晌仍喘不上气来。

过了片刻,天行喘顺了气,急忙连滚带爬到了蓝嫣身边,抱住她双膀问道:“嫣妹,你怎么样,没事罢?”蓝嫣手捂着脖子,注视着他,说道:“天行哥哥,我没事,你怎样,勒疼了罢?”说话还有些不顺畅,伸手去摸他脖颈。天行见她脖上被套索勒得一圈,发红发紫,心疼不已,抓着她手柔声道:“嫣妹,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害得你如此。”

蓝嫣听了连连摇头,靠在他怀中,哭道:“不,天行哥哥,是嫣儿害了你,我”抬头看了看他,说不下去,偎在他怀中痛哭。

天行将她搂得紧紧的,抚摩着她头发,说道:“嫣妹,跟我在一起让你受苦了。”这么一说,蓝嫣哭的更凶了,天行搂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生死关头再也顾不得避嫌,低头在她头顶吻了一吻。

蓝嫣哭了一阵,从天行怀中离开,握着他手,正色道:“天行哥哥,我有一句话问你,你须得老老实实回答,我听了之后,方能死得瞑目。”

脸色极是郑重。天行道:“但凡我知道的事,无不明白相告。”蓝嫣道:“我不问别的,只问你一件事,那天夜里你跟我说过,以后要保护我、照顾我,让我留在你身边作伴。你这些话是出于真心么?”

天行一听,大出意料之外,只见她眼光中神色哀伤,全不似方才那般从容镇定,便道:“我自然是真心的,你我共同经历这场劫难,我对你的情意便更深了一层,只是事到如此,我已无力救你,辜负了当初的承诺,你会怪我么?”蓝嫣含着眼泪,摇摇头道:“不,你一心一意为我,我又怎么会怪你,要怪只怪嫣儿连累了你。”她顿了一顿,又问道:“你当真不恼我曾经害过你,愿意和我一辈子厮守?”天行一怔。自从他见到蓝嫣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她,后又得到她的垂青,那是极大的福缘,虽然她也曾害过自己,但在天行心里,那也是她一时糊涂,上了云飞扬的当,须怪她不得,若当真能与她一生厮守,夫复何求。又见到她这般凄然欲泣的神情,心中大感不忍,立时道:“你曾经害我,并非出自你的本意,我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你愿意与我一生厮守,只要你不嫌弃,我自然也喜欢得紧。”蓝嫣颤声问道:“那么你是愿意娶我为妻了?”天行身子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便曾想过要娶蓝嫣为妻,只是碍于对娇娜承诺在先,须得先了结了与娇娜的事,才谈得上娶她为妻。如今生死只在瞬息之间,还哪里顾得上旁的,此时再不珍惜眼前人,恐怕死了也难瞑目。

在这生死关头,蓝嫣竟主动提出要天行娶她,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只见她低下了头,泪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显是心中悲伤无比,只不知是为了命在顷刻,还是怕他不肯娶自己?天行心中大动,想起自己亲生父母早亡,虽有义父义母照顾,却终不免身份卑微,不知受了人家的多少欺侮,长大成人后,义父又遭奸人所害,不但无力报仇,反被逐出山城,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蓝嫣她茕孑弱质,年纪比自己小,身世同样的不幸,这时候不知何以巴巴的问出这句话,焉可令她伤心落泪?又何况她这般相问,自是诚心委身。“我一生之中,除了义父母、娇娜、以及黑豹、断麟和金府众人,还有谁是这般真心对我?眼见时候无多,两个人结伴做对生死夫妻,有甚么不好?”眼见她身子颤抖,当即伸出手,握住了她右手,大声道:“嫣妹,我诚心诚意,愿娶你为妻,便是阴槽地府,我也愿意与你同去。”蓝嫣听了这话,眼中登时射出极明亮的光彩,低低的道:“天行哥哥,你这话不是骗我么?”天行道:“我自然不骗你。不但今生我们要做夫妻,来生来世我还要娶你,还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么厉害的人来欺负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你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陪你说话哄你开心,总之我要让你平安喜乐,不受半点苦处。”

蓝嫣倚在他身旁,又握住了他另一只手,柔声道:“你肯这般待我,我真是死也快活。”闭上了双眼,说道:“你再说一遍给我听,我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你这话了,我要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你说啊,你要怎样待我?”

天行听她这话,是抱了一颗必死之心,心中又是伤感,又是宽慰,伤感的是两情相悦,却不能共享人间欢乐,宽慰的是两人可以双双同死,结伴共赴黄泉。握着她一双小手,只觉柔腻滑嫩,温软如绵,说道:“我要让你平安喜乐,不受半点苦处,不论有多少人欺负你,跟你为难,我宁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你周全,一辈子宠着你,爱着你,让你开心。”

这两人抱着必死之心,说起情话来无所顾忌,全当周遭无人一般,却有一人已听不下去了。冰姒道:“你们俩还有完没完?留着这些话不能私下里说,偏要当着旁人,让人听了肉麻,也不羞。”捂着脖颈咳了两声。

天行自打见了冰姒,便对她没甚么好感,见她多次出言讥讽,心中有气,不禁要回她两句:“笑话,我们说些甚么,当着谁说,都是我们俩的事,干嘛要理会旁人,有些话此时不说,还要留到阴间去说不成?”

冰姒冷笑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以为然之色,说道:“要死的话早就死了,还容得你俩说这么多,你且看看那是甚么。”说罢,她手一指绞刑架上钉着的那三只燕尾箭。

被她这一说,天行忽然想起:“对啊,方才明明是被吊着,怎地会跌落下来?”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正见到那三支燕尾箭钉在架上,又看了看其余十名东土人,早已被绞死,气绝身亡,这才明白:“是有人射了这三箭救了我们,否则我三人必定会像那十名东土人一样,已被绞死,我与嫣妹又哪能活到此刻,互吐真心?”适才他只顾着与蓝嫣誓语温存,再加上伤心难过,竟对周遭情境丝毫不察,也不知是谁射了这三支箭,救了性命。

天行顺着箭尾所指方向,往绞刑场中一望,见有一骑正立于场中百步之外,马背上端坐一人,正瞧向这边,满场的军民早已跪倒了一大片,更显得此人极为突出。天行心中一凛:“这不正是西域国大王子阿尔斯兰么?”想起前几日曾在东土军大营,有幸与他会过一面,颇为敬慕。

此时见他仍旧一副威风凛凛的气派,手中持着一弯大弓,心想:“莫非是他箭射套索,救了我三人性命?”心中感激,与阿尔斯兰对望了一眼,点头致意。

只见阿尔斯兰双脚轻轻一磕刺马针,他胯下这匹奔火宝驹嗒嗒慢行,往这边走来。天行扶着蓝嫣,两人一齐站起,携着她手迎上前来,抖了抖身上灰土,拱手道:“多谢殿下救我三人性命,天行在这里有拜过了。”躬身向他作了个揖。阿尔斯兰把手不大弓一掷,丢给了手下军士,扳鞍下马,来到天行近前,伸手一扶,说道:“兄弟不必不多礼,这班奴才已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我,我相信你并非东土派来的探子,错抓了你来,实是委屈了你。”天行道:“殿下当真信我?”阿尔斯兰哈哈一笑,说道:“我阿尔斯兰从未看错过人,我敬你是条汉子,又怎么会信他们这等鬼话?”

斯想起自己从小被人冤枉惯了,便在前不久还被东土群雄指认为是奸细,极少有人像他这般信任自己,天行先前便被他的独特气质所折服,此刻对他的敬慕之情又添三分,感激道:“多谢殿下。”阿尔斯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次来不但为了救你,还给你带来了几位朋友,都是你想要见的人。”天行心中暗道:“如今我想见的人除了嫣妹之外,便只有黑豹他们,其它甚么人我是一概不想见的。”

阿尔斯兰调转马头,冲手下军士们一摇手,百余名齐齐军士分列两边,自打人群之中闪出七人,天行打眼一看,顿时喜不自胜,这七人不是旁人,正是黑豹、断麟、金胡子和雷沙二将,以及紫翎、玉桐他们。

黑豹首先看见天行,再也忍不住激动,冲出人群,大叫一声:“天行!”兴冲冲得跑了过来,抓住天行双肩一阵猛摇,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兄弟,你教我们找得好苦啊。”天行被他这么一摇晃,触动身上伤口,顿感一阵疼痛,但在此时此刻,兄弟重逢,心中的喜悦之情早已盖过了小小疼痛,两手搭在黑豹双臂上,笑道:“好兄弟,我们总算又见面。”黑豹道:“自从你与大伙失散之后,我们一直寻你,可就是半点消息也无,我还当是再也见不到你了。”话刚出口,觉得晦气,黑豹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朝地上吐了两口,说道:“你瞧我这张臭嘴,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我就知道兄弟你福大命大,哪会这么快就死了。”他这句原本是想把说错的话找补回来,可情急之下竟越说越糟。

天行知道他的脾气禀性,说起话来一向着三不着两,自然不去怪他,笑道:“是啊,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好朋友在,我又怎肯舍得死?”

黑豹猛头其头,说道:“不错,的确是好兄弟、好朋友,大家伙为了找你,可是费尽了心思。”众人与天行失散后,不但黑豹颇感着急,其余众人也岂替他担忧,断麟更是为了寻找天行,几天几夜不曾合眼。黑豹见他这般义气,对他也颇有好感,几日之间二人已经结成好友,此刻见了天行自不免夸他一番。

正在二人交谈之际,金胡子及断麟等人也已随后来到了近前,黑豹闪过身,断麟走上前来,见天行满身是伤,脖颈上尚有勒痕,心中也不落忍,拱手道:“傲兄,难为你了。”断麟曾经为救天行而不顾自身性命,甚至与东土群雄反目,又听黑豹说他为了寻找自己如何辛苦,斯想起这份深恩厚义,天行感激不已,握住他双拳,只觉说些甚么也无法表达心意,只得默默不语,轻轻点了点头。

分别见过众人之后,却独不见紫翎,天行问金胡子道:“金爷,为何不见紫翎妹子?怎么她不是与你们在一起么?”金胡子四下里看了看,不见她人影,说道:“方才还见大小姐跟在后面,怎么这会工夫便不见了。”生怕丢了她,刚要吩咐众人寻找,玉桐道:“姐姐就在那里,不知为甚么,方才我怎么叫她,她就是不肯出来。”众人朝她手指方向看去,见紫翎正站在原地不动,大伙见她无事也便放心了。

天行见了她,心中莫名生出一阵喜悦,叫道:“二妹!”并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紫翎见他叫自己过去,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天行见她脸上怪怪的,显得即是难过又是委屈,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待她走近,悄立于面前只见她娇媚俏丽如昔,只是面上颇有憔悴之色,一双纤纤玉手摆弄着衣带,也不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