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二女争风 (1)
阿尔斯兰携住天行的手,再入王帐饮酒。吩咐左右将先前残席撤下,重又置办宴筵,众人直饮了半夜酒,谈笑甚欢,好不痛快。眼见太阴偏西,众人皆已疲倦,阿尔斯兰吩咐左右一声,安排营帐供诸人各自歇息。
其他人倒不怎样,只有黑豹饮得酩酊大醉,兀自不肯走,吵嚷道:“添酒,我与兄弟们再饮三百大碗!”天行见他说话时咬舌不清,脚下发软,确是喝多了,嘱托着断麟等人扶他回去,好好照料歇息。阿尔斯兰送众人出帐,笑道:“天色已晚,且先回帐歇着,明日我定与黑豹兄弟痛饮三百大碗。”黑豹醉道:“好,好,我们一言为定,谁也不许反悔。”在众人搀扶下回了宿帐。
送走了众人,王帐中只余阿尔斯兰和天行两个,天行歉道:“我这兄弟是个直性人,倒让殿下见笑了。”阿尔斯兰道:“哪里的话,我看这位黑豹兄弟倒是个率性汉子,深合我心。”天行见他不怪,也便放心了。转头刚要走,忽又想起一事,却不知当不当讲。正踌躇间,阿尔斯兰问道:“兄弟可还有甚事么?”天行道:“确实有件心事疑虑已久,只恐唐突,不敢动问。”阿尔斯兰道:“兄弟有事直管明言,何必这般客套?”
天行来回辗转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小弟只因误打误撞闯进了牢城密室,虽是出于无心,但那只经盒毕竟经由我手而失,不容推卸。
幸好殿下鼎力相助,救我出危难,天行实是感激不尽,唯今心下惴惴,深感不安,只想尽些绵薄之力,助殿下寻回失物,以报恩德于万一。“
阿尔斯兰见他如此诚恳,可以据实相告,拍拍他肩膀,说道:“兄弟这番好意我心领了,实不相瞒,那经盒中所藏之物,乃是一轴可开启异界与人间通道的魔书经文,唤作‘魔灵黑经’。”天行听到此处,不禁心中一凛,斯想起在东土群雄大会上,蓝嫣也曾当众提起过此经,似乎关系重大,足可影响西域国运。暗忖道:“若因我之所失累及大王子及整个西域国,我傲天行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说甚么也要将此经寻回,弥补过失。”遂细听阿尔斯兰续道:“此经相传为第一世大藏魔王所著,成为后来历代魔王相传圣物,持此经文者,可任意来往于各界地域之间,并永受无量法力加持,千年不死,后因魔界发生大变故,此经辗转流传到西域,被先祖圣王纳兰龙所得,作为国王世袭之物代代相传,象征着王权至高无上,只因先祖圣王留有遗训,凡后代继承者不可打开观看经文,否则将给西域,甚至整个人间世界带来一场塌天大祸,所以此经一直被锁在经盒中,深藏于牢城密室,从未有人见过,此乃我王室不传之秘,绝少有人知晓。”
天行一惊不小,方才所饮俱皆化作了一身冷汗,流了出来。他心中反复重复那句:“塌天大祸,塌天大祸”眼神中顿现迷离之色。阿尔斯兰将他心事看在眼里,说道:“兄弟不必过于担心,先祖圣王唯恐经文落于歹人之手,为免祸及天下,故请高手匠人打造了那只藏经宝盒,其中机关暗锁精妙,若不得其法,绝难开启,如强行打开,便会引动盒中火器,玉石俱焚。”天行心想:“那位圣王果然思虑周全。”却又忧道:“倘若盗经之人不明就里,强行开启经盒,自身亡于火器之下,倒也罪有应得,只是就此毁了经文,殿下又如何向国王陛下交待?”
阿尔斯兰道:“依我看来,那‘魔灵黑经’实是件不祥之物,当真毁了,也未必是件坏事,至于父王一边,我自会言明利害,如若不饶,大不了回我的金乌城,永守祖陵罢了。”他话虽说的洒脱,但心中却明白,除非将经文完好无缺的寻回,否则,不论怎样都逃不过国法重裁,轻则罢黜军权、逐除王室,重则一死谢罪。
天行道:“殿下竟如此信任于我,将王室不传之秘相告,小弟不胜感激,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字。”阿尔斯兰点了点头,说道:“有本事盗得经盒者,必然大有来头,那盗经者从你手中抢走经盒,却又不杀你,难说此中不无阴谋,兄弟日后须得小心为好。”天行道:“多谢殿下提醒,那盗经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利用并构害于我,实在可恨,为人为已我都要将此人找出,寻回经盒,以证清白,否则我傲天行世不为人!”心中一阵激动,双手兀自发颤。
阿尔斯兰见他如此绝决,也不再阻拦,说道:“兄弟且先回帐歇息,明日我们再商计如何寻回经盒。”天行拱手施了一礼,道了声:“告辞。”独自出身帐外。
天行出了王帐,并未直接回去歇息,心中记挂着黑豹等人,到他们下榻之处走了一遍,见各人俱已安歇,唯独不见金胡子一人,自不必天行担心。至于女帐,不便深夜探访,他便自回了宿帐。
行出不远处,只见自己所居营帐之前立着一人,军营中夜火通明,天行看得清楚,此人正是金胡子,忙上前两步,说道:“金爷,深夜为何在此,莫不是在等天行么?”金胡子道:“正是,老夫有事要与你商议,方才见你与大王子交谈,不便打扰,因而在此等候。”
天行对他一向尊重,教他在此久候,心中过意不去,忙挑开帐帘,请金胡子入帐详谈,这边搁下不提。
且说另一边,紫翎自散了筵席之后,见天行与大王子交谈,本欲留在帐外相候,待他出来二人同行,又恐旁人见了笑她,只得先与妹妹离去。回了宿帐之后,安顿玉桐睡下,已过了一炷香时分。
虽已入夏,大漠深宵却仍有几分清冷,幸有厚帐挡风避寒。高枕软卧之侧,只有小虫扒沙之声,正是酣睡良时,紫翎躺在铺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是酒喝得多了,还是其它甚么,只觉体内燥热难耐,脸上红得发烫。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便尽是天行的样子,身上一阵阵的蒸潮,两只玉手不自禁得在脸颊、脖颈上轻抚,砰砰心跳之声,在寂夜中响得格外清晰。她生怕被妹妹听到,伸手按在胸前,在这一霎之间,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异样,斯想起初次见到天行时的情景,被他误当成男子,抓在左边胸口上,那感觉又痛又痒,半边身子麻酥酥的,可比此刻好受多了,似乎只想他再来抓一抓自己的胸口。
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缓缓下移到了小腹,全然忘我。忽然,睡在身边的玉桐翻了个身,将手搭在她肩上。紫翎吓得连忙将手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妹妹并未醒来,她将玉桐的手移开,一声不响的穿好鞋袜衣衫,起身走出帐外。
大漠中昼暑夜寒,被冷风这么一吹,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些,身子不似先前那般燥热难耐,心跳也平缓了许多,只是想起方才情形,终不免面红耳热。她低头揪扯着衣带,原地来回打转,终于下定决心:“今夜一定要与他说个明白。”想到此,也顾不得其它,直奔天行宿帐而来。
他二人宿帐相距不远,尚不足三百步之遥,得见他帐中仍亮着灯火,紫翎先是快跑了几步,待近得跟前,又放慢了脚步,听闻帐中似有对话之声。紫翎生怕被人知道她深夜来与天行私会,故而不敢擅入,蹑足潜形挨近帐帘,借着缝隙向里观瞧,只见帐中灯火通亮,天行正与金胡子对坐交谈。紫翎心道:“这么晚了,胡子叔叔为何还不歇着,有甚么要紧事不能明日再谈?”忽又想起:“自己还不是一样,深夜不睡,巴巴的跑来见人家。”忍不住痴痴一笑,却不敢出声,扒在帐外偷听,想知道他们说些甚么。
只听金胡子道:“我已派雷步鹏和沙开四处打探,凭他二人的本事,相信不日便可找回失散的众家将,介时重整人马,以金府之势力,买卖商号遍及天下,要找出那盗取经盒之人,也不是件难事。”天行击掌道:“如此甚好,此番若能洗脱清白,全赖金府上下恩德。”金胡子叹了口气,说道:“天行,你受了这许多磨难,几番险些丧命,皆由助我金府寻找老爷而始,如今你蒙受不白之冤,大王子虽不见疑,可旁人却是难说,金府上下感激你的恩情,岂能坐视不顾,出力相助理所应当,你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天行方待开口,眼光随意一扫,恰逢紫翎人影晃动,帐帘之外虚光一闪,正被他瞧在眼中。天行只当是歹人在外偷听,故作不察之状,站起身来,缓步靠近帐帘,口中仍与金胡子交谈,似是随意而为。
此时天行离帐帘仅有半步之距,侧身笑道:“那天行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