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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降大任

第六十三章 天降大任

天行出了小树林,直奔家院而去,进了石屋,环顾一阵,忆起许多陈年往事,其中即有全家欢聚时的喜悦,又有亲人离别时的伤感。天行把心一横,不去想它,转身出门,一只脚刚踏出门槛,抬头一看,面前正站着怯月大师。

天行叫了声:“姑姑!”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她脚边。此时见到唯一的亲人到来,心中顿生亲近喜悦之情,又夹杂着几分悲伤,百感交集。却忍住了眼泪,不肯哭出来,心道:“今日是我最后一次流泪,从此往后,要流便只能流血、流汗,不能再落一滴眼泪。”

怯月大师将他扶起,轻抚着头发,说道:“天儿,你心中的悲苦,姑姑也能猜出几分,生来便多灾多难,原是你的命数,但却也不失为一种历练,须知男儿平生多磨砺,方能成就一番大事!”严肃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你天资出众,灵骨独俱,只要心向正道,将来的成就必然远胜于我。”

天行心中振奋,说道:“请姑姑准许天儿跟随您修行,常侍左右。”

他亲人尽失,如今有了这么一位姑姑,心生依赖,当真是片刻不愿与她分离。

二人识日虽短,怯月大师对天行却甚是喜爱,见他对自己如此亲近,心中也感欣慰,淡淡一笑,说道:“天儿的心意,姑姑知晓了,只是尚有一件要紧的事等着你去做。”天行奇道:“是甚么要紧的事,姑姑请讲,但凡姑姑有命,侄儿定然竭力而为。”

正在此时,其余人已来到院中,冰姒走在最后,隔着人影见到师尊,急忙排开众人,来到怯月大师跟前,叫了声:“师尊。”扑在她怀里,呜咽出声。怯月大师心性冷傲,在众弟子中独爱冰姒,便当是自己的女儿一般,当此久别重聚之际,却也不禁伤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言安慰道:“冰儿,这五年来,让你受苦了。”冰姒不说话,只是摇头哭泣,两颗冰晶似的泪珠从她眼中掉落。

天行只知这位冰姒姑娘心肠冷漠,除了师尊之外,对甚么事都似毫不关心,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这般激动,甚至落泪。可想而知,她们师徒之情非同一般。

怯月大师替冰姒拭去泪水,说道:“不要哭,随我到房里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又对天行道:“天儿,你哪里也不要去,在此等候。”

说罢,先行进了石屋。

冰姒也不多问,跟了进去,反手掩上了门。天行心想:“她们师徒之情,果然不同一般,定是有甚么要紧的话说。”于是,便叉手抱膀,闭目而立,守在门口。其余人均累了,各找地方坐下暂歇,唯独黑豹坐立不安,在小院中来回踱步。

冰姒刚把房门关上,转过身来,便听怯月大师道:“冰儿,你跪下。”

冰姒对师尊一向顺从,不问何事,依言跪下。又听怯月大师道:“冰儿,你可愿为拯救天下苍生出一份力?”乍听之下,冰姒甚觉惶恐,不知怎样说才好,过了一阵,才道:“弟子有心,只是。”

怯月大师打断她话,说道:“我只问你愿是不愿?”冰姒道:“师尊曾对弟子们说过‘世间一切诸事早有机缘定数’,倘若命运要冰儿为天下苍生出力,冰儿岂可有违。”怯月大师又问:“便是教你付出再多代价,失去人间欢乐,也在所不惜么?”冰姒坚定道:“修行之人早已抛却了尘世浮念,人间悲欢也只不过尽是虚幻。”

怯月大师点头道:“好,为师要你罚誓,永不望情想爱,从此断绝男女之念,你做得到么?”冰姒自幼跟随师尊,一心修行,从未想过情为何物,也不愿去想,便依师尊之命,罚下誓曰:“冰姒对天盟誓,永生不想男女****,若有违背,天人共弃。”怯月大师听她罚了誓,抱着她头,温言道:“冰儿,委屈你了。”语气中竟有悲伤之情。

冰姒却反过来安慰她,说道:“自小师尊便对徒儿甚好,您的苦心,徒儿也能懂得几分。”怯月大师轻抚她脸旁,说道:“冰儿,我不是故意逼你,这全是为了你好。为师一直为情所困,境界停滞不前,倘若你重蹈覆辙,为师于心何安?何况为师要你负起扶救天下苍生的重任,更是半点大意不得。”说着从衣袖中取出极乐手杖,说道:“冰堡弟子冰姒听谕。”冰姒一怔,当即跪好接谕。

极乐手杖可随意变幻长短尺度,放在袖中玲珑小巧,此刻取出已有五尺。怯月大师将手杖高举过顶,说道:“冰堡第十二代圣女怯月,谨以圣女之位,传于第十三代弟子冰姒。”冰姒受师尊扶救天下苍生之命,已是诚惶诚恐,突然又听到要自己接任圣女之位,更是茫然失措,惊得一呆。怯月大师一字一字的缓缓说道:“冰姒,奉接冰堡传袭圣物极乐手杖、无忧圣衣。”

冰姒问道:“弟子不明白,师尊何以要将圣女之位禅让?”怯月大师肃然道:“勿须多问,稍后为师自会告知,伸出手来。”冰姒迟疑片刻,恍恍惚惚的举起双手,怯月大师便将极乐手杖放在她双手之上,又除下了身外所罩的无忧圣衣,披在冰姒身上,这层纱衣轻薄如蝉,透明无形,穿在身上毫无感觉。冰姒道:“师尊,弟子年轻,论德行,论修为,都不及诸位师姐,实难堪当大任,请师尊另择人选。”怯月大师道:“我心意已决,即日起,你便是冰堡之主,第十三代圣女,无数人的命运将系于你一人之身。”

冰姒从师尊言语之中,隐隐发觉不久将有大事发生,说道:“师尊将两件圣物传于弟子,万一万一邪道入侵,该怎么办?恐怕弟子修为浅薄,难以应付。”

怯月大师见她已对即将到来的浩劫有所察觉,不禁点头暗诩。想到要她挑起这副如此沉重的担子,只怕她当真不堪负荷,不过冰堡诸多弟子之中,只有她悟性最高,灵性最俱,要修炼最高法门,除她之外,更无第二个弟子适合,想到此后日子中,她势必经历无数艰辛危难,不禁心中一酸,将她扶了起来,搂在怀里,柔声说道:“冰堡众多弟子中,最受为师喜爱的便是你,我所以让你接任圣女,而不传予你众位师姐,却不是我偏心,只因我们冰堡俱是女流,执掌门户之人必须德行服众,修为精深,始能自立于群雄之间。”冰姒道:“弟子德薄,恐怕不足以服众,修为更浅,远不及众位师姐。”

怯月大师微微一笑,道:“为师知道,你性喜清冷,不常与师姐妹们来往,但心地却是好的,人所共见,为师将大任托付于你,门人自当信服。至于个人修为,她们成就有限,到了现下的境界,已难再有多大进展,那是天资所致,非人力所能强求。你此刻虽然不及众位师姐,日后却是不可限量。”冰姒瞧着师尊,不知其意何在。

怯月大师向屋外朗声唤道:“天儿,你进来。”天行正守在门外,听见姑姑唤自己进去,当即推门而入,应道:“姑姑唤侄儿何事?”

其余人俱已等得心焦,但见屋里有了动静,纷纷来到门前,却也未敢轻入。

怯月大师道:“天儿、冰儿你们听好,尊圣虽然一时遁走,却绝不会就此罢手,相信不久后又会卷土重来,以我们现有的实力,尚不足以应付,所以我要飞升去往另一个空间,找寻更强大的力量,希望可以度过这场人间浩劫。”

天行一惊,道:“难道集我们众人之力也对付不了尊圣么?”怯月大师摇头道:“前日我与尊圣对法之时,我感到他背后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持着他,我仿佛从这股力量中听到了凄厉的惨叫之声,充满杀机,看来我们将要对付的,不止是一个尊圣这么简单。”她一脸愁容,显然对将至的浩劫极为担忧。

天行道:“姑姑所说的那股强大力量,究竟是甚么?”怯月大师道:“相传魔灵黑经为异界圣物,其中蕴藏着一股巨大的邪恶力量,一旦这股力量遇到合适的宿主,便会与其结合,成为魔王。”在场众人尽皆惊呼出声,又听怯月大师道:“魔灵黑经虽在尊圣手上,却也一时难以为祸,要想托身成魔,须有天煞宿命,除非”黑豹在门外听着,忍不住插嘴道:“除非怎样?”

怯月大师道:“除非是在月食之夜,借着天地阴煞之气,亦可成魔。”

此话一出,只听金胡子惊道:“糟了,一年之后便有月食出现,万一被尊圣得逞,岂不会为祸天下。”他见识广博,诸般学问,无有不通,于天相之学也有涉猎,何时刮风,何时下雨,总能测算得八九不离十,数年前在西域偶得‘斗转浑天仪’,竟测出千百年不遇的月食。

怯月大师望了金胡子一眼,见他竟然通晓天相,不由另眼相看,说道:“不错,所以要赶在月食之前,消毁魔经,以绝后患。要对付尊圣,确是不易,我走之后,就要靠你们与他周旋,待我找到更强大的力量对付尊圣,天上将会出现异兆,那便是全力反击之时。”

冰姒忽道:“师尊,飞升天外,便是离开这个世界,以弟子之力,恐怕不足以应付魔道。”怯月大师道:“我已将两件圣物传予你,要想借助它们的力量对付魔道,就须要三元归一。”冰姒不解,问道:“师尊,甚么是三元归一。”怯月大师道:“三元归一便是将无忧圣衣和极乐手杖中蕴藏的力量,与你自身的精神力量结合为一体。”

冰姒道:“究竟弟子该怎么做,请师尊指点。”怯月大师道:“物识主人,我们冰堡的每一件武器都独具灵性,不会任由旁人驱使,极乐手杖和无忧圣衣更是如此,只有进入天岛大光明顶,重塑三元,方能归一。”

顿了片刻,怯月大师又道:“只是天岛远在东海之外,路程遥远,途中艰难险阻极多,单凭一个弱质女子,实难到达。”转而望向天行,接着道:“天儿,你可愿护送冰儿前往?”天行一怔,略微沉思片刻,随即答道:“但凡姑姑有命,天行义不容辞。”他一心只想找尊圣报仇,护送冰姒去往天岛,正是为了日后对付尊圣,何况大义所在,他如何不从?怯月大师微微点头,说道:“一路上诸多凶险,你们要相互扶持,要知道天下的兴衰存亡便系于你们身上。”天行坚定道:“姑姑放心,纵使肝脑涂地,天行也会将冰姒姑娘安然无恙的送至天岛,断不会出半点闪失。”怯月大师伸出右手,握在天行肩上,说道:“姑姑不但要你将冰儿安然无恙的送到天岛,还要你自己也平安无事的归来,办得到么?”天行听了这话,不禁感动,心道:“姑姑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点头说道:“办得到!”

怯月大师又出左手,抚在冰姒头上,道:“你与极乐手杖、无忧圣衣三者一旦结合,便从此断了人间的七情六欲,即无忧愁,也无欢乐,你真的愿意如此么?”冰姒道:“弟子愿意。”只四个字,在她说来若无其事,在其余人听来,却是要极大的勇气才做得到如此,人若无忧无愁、无欢无笑,断绝人间****,纵使永生不死,又有甚么乐趣?所以,众人对冰姒即是钦佩,又替她惋惜。怯月大师默默无语,从她脸上看来,心中也自难过。

傍晚,金胡子张罗着各人整顿休憩。连日奔劳,众人早已疲惫,只是石屋窄小,住不下这许多人,将将够五个女子住下,其余人便在院中搭了几顶小帐。其时已是夏季,即使露天而眠也无不可,只是山中多有蚊蛾毒虫,搭几顶小帐以避叮咬。冰姒带着玉桐收拾屋子,以备夜间住宿,她见小玉桐纯真活泼,其是招人喜爱,一改往日冰冷的面孔,拉住她的手说话。蓝嫣和紫翎则在厨房生火煮饭,天行想到她二人对己情意深重,而自己至今无以还报,心中不免谦疚,眼见自己在娇娜的墓前刻上‘爱妻娇娜之墓’,自认娇娜为自己的爱妻,她俩却无半点怨怼之状,而此刻她二人神情亲切,全不似先前那般针锋相对,自是大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