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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马贼之乱 (2)

第六十八章 马贼之乱 (2)

冰姒点了点头,忽然脸上一红,转过头去,提缰纵马便行。傲天行将两匹马牵到破庙偏堂避雨,入得正殿看时,只见殿上塑着一尊金甲山神,两边各有一个小鬼,门窗供案俱已残破,落了厚厚一层尘土,显是久未打扫修葺,已经荒废。

傲天行折了树枝,当做扫把,清理出一块干净地面,又劈了庙里两把破椅,生起火来。火光熊熊,烘得破庙干燥,尽除潮湿霉气。他偶一回头,只见火光一明一暗,映得冰姒玉容生光,身上却是湿漉漉的,担心她受潮生病,便道:“把衣裳脱下来,烤烤罢。”于是用树枝支了个架子,除下自己的长衫,搭在上面,以为屏风。随后背对着火堆,站在庙门口守着。

许久不闻动静,过了一阵,只听拍打、抖动布衣之声。傲天行不敢回头去看,又过一阵,只听冰姒轻声唤道:“喏,衣服烘干了,快穿上罢。”回头看时,见她身上衣裳已干,连同自己那件长衫也一同烘干了,捧在手上,却不递来。

见她始终低头侧目,是因自己赤着上身,不敢看来。傲天行赶紧取过长衫,穿戴整齐,只觉身上干爽舒畅,一日来的疲累辛苦,尽化于此,微笑着道了声谢。兔子烤熟后,冰姒却不吃荤,只将包裹中的冷馒头掰了一半充饥。

傲天行吃罢,又劈了一只条凳,扔在火堆中,斜倚在香案脚上,说道:“睡了罢。”冰姒“嗯”了一声,靠在另一边案脚,合上了眼睛。

火光燎动,只见她双颊映红,一滴雨水从房顶滴落,溅在她额头之上。

傲天行想去替她擦拭,刚到近前,冰姒已然睁开眼来,两人距离甚近,正好四目相对。

傲天行凝视着她,渐渐看得痴了,醒过神来,只觉颇为尴尬,说道:“这边漏雨,到那边去罢。”冰姒不语,又有一滴雨珠落到她脸上,伸袖沾了沾,淡淡一笑,移到了另一边。两人背靠着背,渐渐睡去。

睡到中夜,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向南驰来。傲天行一惊而起,侧耳听去,共有二十余骑。傲天行当即扑灭了火,扒到窗口,向马蹄声来处望去,只见远处二十余骑,一色身穿青衣、头戴斗笠,各执兵刃。他们排成一列,沿着上面高坡的山道奔来。

傲天行看清楚了来人众多,幸而不是黑狼骑士追来,原也不以为意,只是身边还有冰姒,处处以她为念,心想:“不知这群人甚么来头,还是别去惹,免得麻烦。”拉着冰姒,矮身躲在墙角下,低声道:“不要出声。”

过不多时,那二十余骑驰下坡来。傲天行躲在破庙里,见到这群青衣汉子个个用布蒙着脸,心下不禁一惊:“何故藏头露尾,莫非是强盗马贼?万不可让他们瞧见我俩,否则又是一场麻烦。”

正寻思着,忽听得两声婴儿的哭声,傲天行大吃一惊,心道:“怎么还有小孩儿?”跟着就是几声妇女的尖叫之声。他伸首向外张望,看清楚了那些马贼,每人马上都掳掠了一个妇女,另有十余名妇女,被马贼用绳缚了拽之而行,其中几个怀中还抱着孩子。这些妇女赤着流血的双脚,如何跟得上马匹,有的跌倒在地,便被绳子拉着随地拖行。所有的妇女都穿着粗布衣衫,显然是被这群马贼掳掠来的民女,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得稀烂,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

马贼们有的手持酒瓶,喝得半醉,有的则挥起马鞭抽打众女。这些马贼长于烧杀掠夺,倒也有几分手段,马鞭浸了雨水,重重抽出,回手一拖,便卷下了女子身上一大片衣衫,余人欢呼喝采,喧声笑嚷,好几个马贼伸手在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猥亵丑恶,不堪入目。有些女子抗拒支撑,便立遭马贼们喝骂殴打。

傲天行看在眼里,恨向胆边,心想:“这群马贼毫无半点人性,更加无法无天,留在世上,不知要害多少人。如此大肆掳掠妇女,怎得官军不来清剿?”但见这些马贼下了山坡,正朝这边过来。冰姒道:“他们往这边来了,咱们怎么办?”傲天行狠狠得道:“来了便好!”见他神色凶狠,冰姒不禁有些害怕,却又听他柔声说道:“放心罢,不会有事。”

马贼们鞭挞驱赶着众女向破庙走来,想必是来避雨。只听得一名头领模样的马贼说道:“这一次出马,收获不济,大哥又要发脾气了。”

与他并肩而乘的一个马贼道:“附近村镇的牛羊财物都抢得差不多了

,但这趟抢来的女子中,倒有两三个相貌不差,带回去陪大哥快活快活,消了火,他脾气就好了。“

那马贼头领道:“三十几个娘们,够甚么分的,明儿辛苦一趟,再去抢几个来,让兄弟们好好乐乐。”一个喽啰笑道:“附近村镇的人得到风声,早就逃得清光啦,再要抢小娘们,须得等上两三个月。”傲天行听到这里,不由得怒气填胸,心想这群马贼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比之畜生还不如。

突然之间,一个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大声哭了起来,那妇女伸手推开一个马贼的手,转头去哄啼哭的孩子。那马贼大怒,抓起那孩子摔在地下,跟着纵马而前,马蹄踏在孩儿身上,登时踩得他肚破肠流,和泥水混在一起。那妇女吓得呆了,哭也哭不出声来。众马贼哈哈大笑,蜂拥而上,用马刀将那童尸挑起,接连抛向空中。

傲天行也曾见过不少残暴凶狠之事,但这般以残杀婴孩为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气愤之极,当下便要发作,却听见身边的冰姒正在急促喘息,转头看去,只见她脸色阴沉似水,蹙眉深锁,皓齿咬合,气得浑身不住颤抖。

这群马贼正自狂笑乱叫,其后又有十余名马贼呼啸而来,手中高举马刀,刀尖上大都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马后系着长绳,缚了三个男子。傲天行瞧那三人的装束打扮,也都是寻常庄家子弟,再往他们脸上看去,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他心下了然,这些马贼出去掳掠,附近村落的壮年男子都逃走了,却将妇孺老弱捉了来。

只听后来的一个马贼头领道:“此番运气不佳,只捉了三个小子,回去剖心挖肝,用来做醒酒汤。”先前那个头领道:“二当家,我这捉了几个婴孩儿,用他们的心肝下酒,岂不更为鲜嫩?”那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听了这话,吓得脸色发白,忙将孩儿抱紧,生怕被夺了去。

那二当家笑道:“三当家有所不知,有道是年少血热,先教他们跑动起来,待得血气上涌,再用冷水一泼,这心才是脆的,剖开来生吃、做汤,别有一番滋味。”三当家哈哈一笑,道:“二当家吃人吃出了名堂,兄弟佩服。”说话之间,一行人已驰到破庙之外。

两个马贼头领走在眼前,正要催马入来。便在此时,一个被缚少年看到那丧子的妇女,突然大叫一声:“娘!”又见到地下的童尸,挣开束缚,扑过去抱住那妇女,眼望童尸,悲声哀号。傲天行瞧得明白,料想那妇女是他母亲,地下的童尸便是他的弟弟或妹妹。

拉着那少年的喽啰抢过来,朝他后背抽了几鞭,催他快走。那少年怒发如狂,猛地向他扑去。这喽啰吃了一惊,挥刀向他疾砍。少年肩膀挨了一刀,发疯似的上去拉拽,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夺刀往他头上砍去,便在这时,那马贼二当家从马上一刀砍了下来,狠狠砍在那少年背上,跟着俯身抓住他后颈,将他拉开,摔在地下的喽啰方得爬起。这喽啰气恼已极,挥刀又在那少年身上砍了几刀。那少年摇晃几下,噗通跌倒。众马贼挥举马刀,团团围在他的身周,一阵乱劈乱砍,少年登时血肉模糊。

那妇女直怔怔的看着两个孩子的尸体,突然高声哭号,声音悲惨,一时之间,众马贼齐向她看去。只见她双腿一软,扑倒在了泥水之中,想是她连丧两子,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

傲天行心下悚然,蓦地里似觉感同身受,那少年的痛苦,自己也曾有过。那是在日落山城,眼见义母、义妹惨死之状,自己却无力为她们报仇,心中悲愤莫可抑制,便如他临死之前一样。

他见了这般情景,心中悲愤油然而起,更不多想,飞身冲破窗栏,从庙中跃出,落在那群马贼当中,先将那二当家抓起,重重摔在庙墙之上,成了一摊血肉烂泥。众马贼见二当家死了,脸上都现惊惧之色,随即纷纷举刀砍来。傲天行狂怒已极,手下绝不留情,手到之处,死尸倒地。

傲天行杀得兴起,连他们乘坐的马匹也都立毙于掌下,人号马嘶,霎时死了一大半。其余马贼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丢下众妇女回马便走。傲天行一个纵跃,拦在两个马贼之前。双骑受惊,人立而起。傲天行就势排出双掌,震死了双骑,压死了马贼。

只可惜有几个马贼已跑远了,追赶不上,未能全歼。傲天行杀了二十余名马贼,方消心头怒火,纵声长啸,声震山谷,见这帮马贼如此残忍,想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模样,于是摘下几个马贼面上的布罩,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果然都是恶贼悍匪的嘴脸。

看到最后,他“咦?”了一声,只觉其中一个马贼,似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冰姒过去慰抚一众被掳的女子,问起情由,知是附近村庄中的乡民。傲天行从马贼的尸体上搜出金银财物,分发众女,命她们各自归家。当搜到一个喽啰身上时,只见他青衣之下,露出一片黄色衣角。傲天行见奇,嗤的一声,将他外罩青衣撕开一看,不禁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倒退了一步。

冰姒打发了众女,问道:“天行,你怎么了?”只听得嗤嗤嗤几声响过,傲天行撕开了几个马贼的衣衫,又有两个青衣底下露出了黄衣。

冰姒一看,只见那三个马贼所穿的黄衣,乃是东土兵勇的服色,再看他们的兵刃上,也刻有官军字样,不由得出人意料。

霎时之间,傲天行百感交集,心想:“这究竟是个甚么世道?连官军都和马贼伙同一气,祸害黎民,当真是兵匪不分。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一块太平之地?”他呆立半晌,突然怒吼一声,踏碎了那匪兵的头颅。

忽然想起那个昏厥的妇女,连忙过去探看。傲天行将她抱住,叫道:“醒醒,醒醒!”始终不见醒来,仔细一看,她口角流血,已是咬舌自尽了。

看着这惨死的母子三人,联想起自己的身世经历,一阵莫名悲痛涌上心头。傲天行回到破庙之中,挖了个土坑,将她们母子三人的尸体埋葬了。他不忍多留,从偏殿牵出坐骑,纵马疾驰。冰姒也上了马,叫道:“天行,等等我!”随后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