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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冷血双煞 (1)

第六十九章 冷血双煞 (1)

两骑疾驰向东,行了一整日,大雨却一直下个不停,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四周尽是荒山野岭,再无避雨之处。二人迫不得以,只得连夜赶路。到得第三日上,大雨仍未稍停,两匹坐骑终于累脱了力,死倒在了路上。

傲天行却犯了愁,叹了口气,道:“这下可好,没了马匹,教咱俩如何赶路?”冰姒望着两匹马的尸体,眼神中透着悲伤,说道:“雨下得这么大,总不能停驻不前,咱们走罢。”傲天行抬头看着满天的乌云,层层叠叠,犹如万座大山将倒,压抑得人胸怀不畅,雨水如江河倾泄,打在渐已麻木的脸上,看来数日之内难以放晴,也只得徒步而行,希冀前方能有村庄落脚。

冒雨行了两日,冰姒体力渐渐不支。傲天行脱下长衫,一手撑着遮雨,一手扶着她,艰难前行。走出不远,经过一片野草地,忽听她“啊”

一声轻呼,身子一软,侧着便要跌倒。傲天行伸手将她扶住,问道:“你怎么了,还撑得住么?”冰姒摇了摇头,以示并无大碍,继续往前走。

傲天行只觉她身子打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往她脚上看去,只见已没了鞋袜,两只原本白嫩的玉足上满是伤口,被泥水一泡,更加发肿化脓。他看在眼中,怜在心上,问道:“你的脚都成了这般模样,却为何不早说?”语气中略带斥责之意,显是极为关切。他却不知冰姒的性子,即使身受再大的苦楚,她也只有独自承受,绝不轻对人言,这点倒和傲天行有十分相似。

前一日,二人路过一片烂泥滩,冰姒的双脚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傲天行又在前面一个劲的催促,她只得脱掉鞋袜,赤脚涉行。傲天行只顾赶路,却始终不曾发现她丢了鞋袜,而她倒也倔强得紧,虽然打着赤脚,却始终一步不落的跟在傲天行后面,直到双脚被野草划破,进而发肿化脓,她才忍不住痛,叫出声来。

傲天行蹲在她脚边,但见条条伤口都深入肉里,红肿流脓。他拔了根野草来看,边缘有如小刀一般锋利,还有锯齿状的勾刺,那是野兽都不吃的棘棘草。可以想见,她赤着脚在棘棘草丛中行走,该是怎样的疼痛。当下再不思索,伸手将冰姒抱起,横躺在他臂弯之上。

傲天行出手极是突然,冰姒毫无准备,直到躺在他怀里,才知挣扎,一边叫道:“快放下我!”伸手往他身上一推,但她这一推之力甚是有限,丝毫无用。傲天行不去理她,只自顾向前走。

冰姒倚在傲天行怀中,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心中突生烦乱,再想挣扎,却说甚么也没力气了,低声道:“我自己走得动,你还是将我放下罢。”语气中竟略带哀求之意。傲天行道:“你的脚伤得这般严重,还要逞强。难倒你想变成个跛子么?”冰姒侧过了脸,垂目道:“咱们这样子这样子成甚么样子?”微弱的话音在风雨声中几不可闻。

傲天行见她在这时还顾忌男女之嫌,虽是贞烈可敬,却不免有些迂腐,说道:“咱们共同出生入死,以后还不知要经历多少苦难险阻,理应相互扶持。君子坦荡荡,只要咱们问心无愧,还在乎这些么?”冰姒见他光明磊落,便不再多虑,伸双臂圈在他脖颈之上。

前行不过十余里,前面有颗大榕树,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之中,树冠巨大茂盛,正可避雨。傲天行加快脚步,向大树跑来,只觉冰姒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紧。

傲天行抱着她来到树下,让她倚着大树坐好,伸手替她察看脚伤,却不小心碰到了疮口,冰姒忍不住“啊”一声痛呼。傲天行心下愧疚,说道:“都怪我粗心大意,害得你如此。”冰姒摇摇头,道:“不,你待我很好。”脸上却有一种凄苦之色。

傲天行看着她,想到好好的一个姑娘,却要承受这么多痛苦,心中顿生怜惜之情,又想前面还有许多路程要走,总不能教她这样赤着脚,有心将自己的靴子给她穿,却又太大,恐怕不合脚。终于他想起小时候家境贫苦,鞋子破了又买不起新的,时常要赤着脚上山打猎,每每被碎石、荆棘割破了脚,没法子,只得在山中找些枯草编成草鞋,虽不舒适,却总比光脚强得多。一时之间无处去找鞋草,于是便将自己的长衫衣摆撕下几条,拧成了布绳,权当草绳一样,如法编制。

冰姒不解,问道:“你做甚么?干嘛将好好的衣衫撕了。”傲天行笑道:“过会儿你就知道了。”只见他手法甚是麻利,没过多久,一双布鞋已经编成。

冰姒微笑道:“看不出,你还有这般手艺。”傲天行道:“苦日子过惯了,原也平常。试试看合不合脚。”他一手拿起布鞋,一手便握住她右脚,便要替她穿上。刚才抱着她时,只担心她的脚伤,一心想找个避雨之处,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温腻柔软的脚踝,心中不禁一荡。

冰姒将脚一缩,晶莹雪白的脸上飞过一片红霞,幸好傲天行转过了头,没被他瞧见。她一声不响的自行穿好鞋子,在这一霎时之间,心中竟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只想让他来替自己把鞋穿上,但又立即消去了这个念头,心道:“天啊,我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我的修为不足,才会生出这可怕的邪念?”于是默念清心咒,收摄心神。

傲天行见她斜倚在树下,闭上双目,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了个法诀,定在那里便一动不动,心道:“她这静坐的方法也与众不同,并非盘膝而坐,冰堡的练功法门果然特别。”

其时天色越发阴沉,两人靠在树下,大感困倦,不知不觉间都合上眼睛睡着了。连日赶路未睡,甚是疲劳,这一觉睡得甚是沉酣。傲天行渐入梦境,见到黑豹他们正和一群黑狼骑士搏斗,自己想去助战,突然身后多了两人,正是自己的义母和义妹,却见她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看便要消失不见。一边是自己的兄弟好友,一边是自己的至亲家人,不知是该去帮黑豹他们,还是该去追母亲和妹子,他又惊又悲,大叫:“娘!娜儿!不要走!”叫了几声,终于惊醒过来,方知是发了一场梦,回想梦中情境,不禁伤心。

正在这时,忽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唤道:“爹!娘!你们不要女儿了么?”

傲天行去看冰姒,只见她兀自未醒,口中说着呓语,心想:“难道她和我一样,梦到了自己家人?”只听她又道:“爹,娘,你们别走!

冰儿以后会好好听话,会帮娘干活,不会再跟爹爹要新衣服了,求你们别走!别把女儿送人!别把我留在这儿!师姐妹们都不理女儿,女儿好孤单,呜呜呜呜“哭得十分伤心。

傲天行听她话中之意,是梦见了小时候的伤心事,柔声安慰道:“冰儿,冰儿,你醒醒。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冰姒抓住他手,道:“我在冰堡里寂寞孤单,师尊对我很好,可她不能总陪着我你肯陪我么?”

傲天行只觉她手心发热,伸手摸她的额头,着手火烫,知她连日淋雨,加之脚伤化脓,发烧说起胡话来了。这时雨仍未歇,但已转为丝丝细雨,一阵风吹过,冰姒浑身打颤,牙关相击,向傲天行依偎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你也不肯陪我?所有人都不理我,你也讨厌我是么?”

傲天行知她是在说胡话,却也不愿伤她的心,柔声道:“我愿意,我愿意陪着你。”说着将她抱起,趁着雨势减弱,向东疾行,只盼着尽快找到有人家的地方,设法为她医治退烧。

走出不远,只听她又柔声说道:“你真的愿意一直陪着我么?你的家人不在了,咱们都是一样的孤单寂寞,我也愿意跟你做伴。不过那要等我完成师命之后,师尊待我恩重如山,我答应过她的事,就不能改变。

天行,你说是不是呢?“这些话便如和傲天行相对商量一般。细雨飘飞,如雾如烟,这一番温柔软语,听来凄迷万状。她接下去的话却是东一言,西一语的不成连贯。有时倾诉,有时哭求,每一句却都吐露了心中无穷无尽的愁苦。这般呓语了一阵,终于声音渐低,慢慢在傲天行怀中又睡着了。

傲天行初时只当她是发烧说胡话,但后来越听越是替她伤心难过,想她将内心的孤苦深藏,不愿对人讲出,只有在梦中才得吐露,禁不住对她心生爱怜。

他步速越来越快,奔出三十余里,遥见前面一片灌木林,林间有两间茅舍,檐下正坐着一个老者。傲天行大喜,道:“这下好了,向他借宿去。”抱着冰姒走上前去,问道:“老丈,可否行个方便,容咱们避避雨。”

那老者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貌,大雨天不在屋中避雨,却偏偏坐在户外,对他的问话,更是恍若不闻,不理不睬。傲天行觉得此人奇怪,又问了一遍,那老者仍是不理。忽然呀的一声,柴扉推开,走出一个白发婆婆,笑道:“我老伴见不惯生人,客官有甚么事?”

傲天行道:“我兄弟被雨淋病了,想借此处避避雨,请婆婆行个方便罢。”

为了路上方便,冰姒身着男装,故而傲天行称她为兄弟。

那婆婆看了看他怀中了冰姒,确是病得不轻,便道:“快进来罢。”

引他进了里间睡房。傲天行将冰姒放躺在床上,接过那婆婆递来的一碗热水,喂她喝下了,取出一锭银子,说道:“婆婆,我们兄弟俩出门办事,偏逢这连天大雨,我兄弟又给淋病了,须要歇息调养,今儿晚想在婆婆家借宿一宵。”说着将银子递了过去。

那婆婆推了推,道:“我看你这兄弟病得不轻,住上几日也不妨,不用甚么银子。只是我们只有一张床,我和老伴就算让了出来,你们俩也不能睡在一起呀。”傲天行听她这话,分明已经看出冰姒是个女子,只不过没有明说,暗想这婆婆的眼力好厉害,当下向她多打量了几眼。

但见她虽弓腰曲背,满头白发,但双目炯炯有神,不似寻常农家老妇。

傲天行情知瞒是瞒不住的,纵使冰姒穿了男装,但她容貌清丽绝伦,决计不似男子,便道:“婆婆既已猜到,我也不必相瞒。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俩一起出行,只怕路上不便,故而改作男子打扮。只要教她好好睡上一夜,能快些病好,我睡不睡都成。”那婆婆呵呵而笑,连连点头,说道:“难得你有情有义,这姑娘也算没跟错了人。放心罢,我把这屋子让给你们。此处地方偏僻,没人会找得到。”傲天行心想:“难道她将我俩当成了私奔出逃的情侣?”不禁觉得好笑,刚要解释,那婆婆已经转身出去。

傲天行伸手去摸冰姒额头,烧热丝毫未退,心中焦急,当下运起玄冰真气,将食中二指点在她眉心,一丝凉气透过指尖,送入她体内。不到一盏茶时分,冰姒慢慢醒转,脸上也恢复了光彩。她慢慢仰起身来,环顾四周,问道:“我头有些晕,这是怎么了?咱们在哪?”傲天行见她醒了,心中见喜,说道:“你被大雨淋病了,幸亏这家人好心,容留咱们暂住。”冰姒道:“哦,是这样,多谢你照顾我。”傲天行道:“干嘛说这些客套话?”伸手扶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