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1)
汉字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枞金伐鼓下榆关,旌旗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
——高适,燕歌行
没错,这就是战争,令人厌恶的战争!
做为一个现代人,丁聪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或许他不明白,相比于一个法术下去,一个便倾时烟灭,那些金属刺进了肉体的痛,那些血,踩着尸体,敌人的还有战友的,然后继续攻城,活着的,或者死了的,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丁聪愤恨的将手击在树干之上,他恨不得现在便要了那主将的性命,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答应过月破的母亲,那是他所见过最深明大义的母亲,这样的一位母亲所说的话,他又怎么可以不听呢?
是的,丁聪本来那日想到的是自己要对月破的母亲说明一切,但是他终是不能。因为他看到了这位母亲对月破的那分情感,便算是为儿子哭瞎了双眼,却还在那里呼唤着他的名字,而丁聪进门后,本来是想说他不过是月破的一个朋友,但他的话却无法说出。因为他实在不忍心伤了一个老人家的心。
这时,外面有几个军丁敲门,丁聪本来是恨透了那些人,但是月破的母亲的一番话,让丁聪彻底的改变了初衷,月破的母亲道,既然国家正是用人之时,你就当从军为国效力才是。
可是?丁聪竟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破母亲道:“破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厌恶和憎恶战争是吗?”
丁聪道:“正是,所以我不要当兵。”
月破母道:“破儿,这你便错了,若是人人都不想当兵,那么当敌人来了,黎民便要受苦,正是有了无数的将士浴血杀敌,才有了我等的安乐生活。男儿丈夫当以家国天下为重。”
丁聪道:“可是打起仗来……”
月破母道:“可是打起仗来便没有什么正义与非正义,是吗?但不要忘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你当兵不是为了打仗,有时当兵也可以匡扶正义,如果你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那么,你便有能力阻止战争。你明白我的话了吗?有时,拿起武器,却是为了更多的人放下武器,孩子去吧,我希望你象男子汉一样,去战争!不是为了战争本身,你是要想办法却阻止它,你明白吗,所以非到不得已,你却不可用你的法术。”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用法术的?
丁聪心中甚是不解,月破母道:“小伙子,虽然我目不能视,但却比你们看得清楚,你不是我的破儿,因为当娘的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呢,你也不用来安慰我太婆了,不过你却与我的破儿有缘,这便是前生的造化吧,小伙子,我刚才的话你都记住了吗?你要做的更重要的事情是阻止战争,所以你一定要到战场上去。”
丁聪却不知,那说话的却并非是月破母的真身,只不过是燃灯的佛光假了月破母的身体对他讲了此番话而已,而丁聪别了月破母后,月破母却自惊呼,他爹,刚才我梦见我们的破儿回来了。
丁聪想到月破母亲所说,便自将怒火压了下去,但他还是决定要去见将军。
此次奉旨迎敌的主将以名剑流光为名,自称不败神将,是月国第一武将,平日屡有战功。
丁聪此番却不通报,径自闯入帐内,见那流光将军却自饮酒行乐,乐师所奏之音亦是糜糜,更有歌伎左右舞之。
流光将军见有人闯帐,却并不恼怒,而是自顾吃酒。丁聪见了便气冲冲道:“流光,你这样领兵,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主帅?”
流光听完只是将酒杯放下,对冲上来保护他的偏副将一挥手,道:“你们下去,我到要看看这个人有何本领,敢如此质问本帅!”
丁聪冷哼了一声道:“流光将军,军规中第三条便如何说!”
流光道:“笑话,我还没有置你的罪,你却反来问我,我承认军规第三条,行军之时不准带女眷,不过我告诉你,你现在还没有资格与本帅说话,你问我如何做得了你们的统帅,我便告诉你,我便是一个战功一个战功走到的今天,如果你想与本帅说话,那么便先去立了战功再说吧。”
丁聪心中的怒火便一下子又蹦了起来,那股劲头也便上来了,我丁聪何进受过这样的鸟气,如果是在现代的话,我……,但现在毕竟不是自己生活的年代了,而且自己已经答应了月破的母亲,所以丁聪便又一次压下了火气,道:“好,你要战功,我便挣了战功再与你理论!哼!”
“好,虽然你顶撞了本帅,但本帅不与你计较,你若想立战功却也不难,只消将那敌军昨日连伤我两员战将的先锋擒来,本帅便与你记了头功,若是不能擒得,便治你个二罪归一。”
好,我便答应你又如何!
说完丁聪便自下去,只等次日与敌军先锋交阵。
次日,敌军先锋便来叫阵。正是那个连伤了流光手下两员战将的赫连阿达,号称是幻国无敌神勇小将,年方二十,却使得一手变幻莫测的枪法。更传,有异人相助懂得些奇门遁术。
赫连阿达因为连胜两阵本以为流光今天会挂了免战牌,哪料他才不过一叫阵,流光阵营中便想起了擂鼓之声,赫连阿达便想,这流光伤了两员精锐,却又如何还敢应战,也罢,便是在来千百又如何?我也保管他有去无回。
却见流光这边慢吞吞走出一个兵卒,一不骑马,二不拿兵刃,象自散步一样,便来到了两军阵前。丁聪朝赫连阿达一笑,道:“是你在讨敌骂阵吗?”心中却道,这次便是拼了受伤,我也要夺了这头功。
那赫连阿达,见了流光阵中居然派了一个小卒来迎敌,心中竟自止不怒火中烧,将枪一指,道:“流光,你居然派了一个无名小卒来与本将军迎战,未免欺人太甚!”接着便自在马上对丁聪喊道:“下面的无名小卒,我不想伤了你的性命,你且换那有本身的前来与我一战!”
丁聪道:“我已应了我家流光将军,今日这头功便是我的,却为何要换人来与你应战?”
赫连阿达将枪一横,催马到自丁聪面前,道了声,不自量力,吃我一枪,丁聪轻将身子一转,便躲过一枪,这赫连阿达在马上,丁聪在地上,他反到讨不到便宜。不由更加生气。丁聪见了赫连阿达的样子,便自笑道:“上面骑马的将军,你且慢些,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却意下如何?”
赫连阿达越打越气,却终是沾不得丁聪的身,便没好气的说:“你便要怎样?”
丁聪道:“你扎了那么多枪却也扎不到我,不如这样吧,我站着让你扎我,你若一枪刺不死我,便算我赢了,要是刺死了,算我倒霉,你看这样如何?”
敌营便却传来一阵哄笑,谁人不知我们的赫连阿达将军枪法无人能及,你却原地让他刺,你这无名小卒,哈哈哈,真是自己找死。哈哈哈,赫连将军你便一枪刺死他吧,对,答应他,答应他。
赫连阿达听完便道:“好,我便答应你,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月国这边的人听了,也都暗自叹息,这月破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站在那里让人刺,唉,真是自己找死啊,唉……
丁聪却自稳稳的站在那里不动。
痛,嘶心裂肺的痛,是的,丁聪并没有躲闪,也没有法术,而是实实在在的接了这一枪,赫连阿达的一枪便自深深的刺进的丁聪的前胸。
血,喷涌而出。
但是丁聪并没有倒下,是的,这便是龟千岁传与他的保命神功,只要一念尚存,便可保全了自己平安。
丁聪将赫连阿达的枪握在了手中,身子用力向后一甩,那枪便离开了他的身体,丁聪道:“你便已经刺了我一枪,是不是该我还你一掌了呢?”但他又一次想到了那句话,便自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所以你且去吧?”接着脸一扬,道:“既然败了,还不退回去吗?”
丁聪胜了!
月国阵中的欢呼声,回到营内,丁聪却自昏沉着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恍惚着,想到了紫嫣,还有舞儿,那个梦竟又来了。他却不知自己为何竟是一个文弱的公子?
夜,屋内,孤灯幽照;屋外,冷月窥人
书案,宣纸,狼毫,一笔一丝,细描轻勾。素绫蓝衣,轻动的衣袂,亦似带了风般正自轻拂。秀发青丝,垂如云,绾如锻。眉弯依旧,朱砂轻在笔端,却终是点不出那微启的绛唇。
帘外,风动,春寒更甚,那年轻的公子轻叹一声,“昨夜又风吹,几多倦红?燕飞偏是落花时。”
于是,无心再绘,狼毫轻置,便竟有了无限凄婉。
冷清庭园,桃花洒落,象极了那日的景象。
清晨,微雨。燕飞偏是落花时。
——长安郊陌,烟雨似江南。只是还有初春的微寒,未消。
“公子,可要占一卦?”回头望去,那相师的装扮,看上去却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卦师却不待他开口,便道出了他的心事,卦师道:“见公子浓眉深锁,可是思念故人?”
梦中的丁聪便心生诧异,心想,
就算一卦吧,姑且算是排遣心中的苦闷也好——丁聪这样想着,手里已经轻掷六枚铜钱。
“此乃小畜之象,风天相隔,残月入云,想来公子与此人缘分障碍甚多,不易成,不易成啊!”
丁聪忙问道:“若成便又如何?”
卦师道:“若成,定以悲剧收场。”
是吗?丁聪却也不愿相信这卦师所言,付了课金便自转身离开。
临街茶馆,二楼靠窗,丁聪便叫了一壶碧螺春,喝茶有时的确可以让人的内心得到暂时的平静。也许吧,这茶本身就是一个只懂得倾听的君子呢。于是这茶肆的老板确竟自做主,将这调配的茶称之为君子茶。
呵呵,苦笑,那些饮茶的便当真都是君子不成?
这时街上不知何时起了细雨。喝是细如牛毛,可人们还是加快了行走的脚步,而有的人已经披上了蓑衣,或者撑起了油纸伞。
一切竟自如此的相象,就如同他遇到舞儿时,却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蓝衣!伞,滴水观音,这竟真的是梦还是真的?
丁聪的眼睛一下子放出一种说不出的光芒。似曾相识的婉约。
茶,在壶中浸泡后,那些叶在水的浸润下便自伸展开了,嫩绿中的隐翠,那纤细的条索,还有茶香竟自袅绕于曾经的红袖,那熟悉的沁人淡雅的清香。
“西楼一别,为君调弦,君可记否?”话语便自响起。
雨点敲打窗棂。是音符么,于是便随着那茶,清澈般涌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