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碗里锅里
姐妹俩在房中嘀嘀咕咕又嘻嘻哈哈地唠叨了许久,玛丽才脸泛红潮地出来,凑到跟前轻轻扯了扯柳青岩的衣袖,附近他的耳边轻轻说:“姐姐要看看你,叫你进去说话,你去不去?”不待柳青岩回答,先逃进咖啡棚里。
柳青岩早注意到她们姐俩在房里窃窃私语时,玛丽的姐姐时不时向这里指指戳戳,估计玛丽已在精明伶俐的姐姐面前漏了底细,心里也早做了一番准备。何况在自己乍见到这位足以令无数男子神魂颠倒的美女之际,已然心生仰慕,正抑制不住上前亲近一番的冲动。这时顾不得装模作样表现一下难为情,只冲着陶辉和李道自我解嘲地轻轻一笑,站起来向房中走去。
陶辉显得有些难以开口;李道从魂不守舍的痴迷中惊醒过来,在柳青岩背后干笑着说了句:“老弟艳福不浅!悠着点儿,色是刮骨钢刀……”
“说,说,继续说……又来阴阳怪气……”陶辉又听不惯,立马反唇相讥。
“说什么说?!看着就是!”李道满心的不耐烦,说得声色俱厉。
“狐狸吃不上葡萄,也碍不住说葡萄是甜的……走吧,出去转转,都坐这儿当灯泡儿,有屁的意思……”陶辉一边说着,不等李道表态,便拉起莫里西去了集上转悠。
李道也怏怏地跟在后面。
柳青岩从自己的房间,进入玛丽的房里。对他来说,事情既已败露,就干脆来个兜底儿,以免暧暧昧昧的反倒令人尴尬。
苏菲半躺在玛丽的床上,上半身斜靠着墙壁,笑嘻嘻地看着柳青岩弯腰从门口进来,轻轻一笑,打趣他说:“当初盖这房子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这么高大的妹夫。”一双美目在他身上溜来溜去地不住打量,饱含惊奇的眼光像是在打量自己的一件宝物,毫无羞缩之态不说,居然还隐隐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慢。
玛丽的房中仅有一架布质的组合衣柜和一张床,外加一个临床放置用来做床头柜的方桌,原先的椅子都被搬到院子里,平时总被柳青岩他们占用。柳青岩没有找到坐处,凑近床前轻轻握了一下她递过来的一只玉手,又向后退回一步,心里暗想:如果她要我坐在床上,让玛丽看到,可是有点儿不妙。便扭头向外面看看,想喊人送进来一张椅子,却见陶辉李道已带着莫里西去了集上,帮工的两个女孩跟着玛丽正在咖啡棚里忙活;院子里虽有不少聊天的人,却都是玛丽的顾客,总不能指使人家给自己送椅子进来;喊那两个女孩,又觉得大呼小叫过于失态,便想自己出去一趟搬一张椅子进来。刚想开口说“我去搬椅子”的话,却见苏菲旁若无人地将一条原先屈曲着的玉腿突然伸出,差不多完全占据了整个床面。看样子,柳青岩的担心实属多余美丽高傲的苏菲完全没有让他坐到床上的意思。
柳青岩被她这种看似无心的小小举动撩拨地心生愠怒,进退无地的尴尬,也迅速变成了对她这种倨傲无礼的怨怼,一种自作多情却为佳人睥昵的羞耻感,让他无地自容,他心里忽然爆发出“给她点颜色看看”的冲动,试图把这种将自己搞得进退失据的狼狈与她齐肩扯平。当下硬起头皮,毫不犹豫地逼到床前,双手轻轻托起她的膝下的小腿,向靠墙的床边上移开稍许,自己在她放腿的床边坐下,用一种调侃戏虐的口气慢慢说道:“没见过这么不心疼妹夫的姐姐,连坐的地方都不让出来一点……”
他的举动显然出乎苏菲的意料,居然让她呆呆地发愣,继而显出几分尴尬,将自己白光泛溢的双腿微微往回收了收,直着眼光愣愣地看着柳青岩神定气闲地坐下,且已嬉皮笑脸地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才想起来用那种娇娇女用惯的嗔怪口气埋怨说:“唉喓,你不会轻点……”一边仰起头侧脸看看窗外,为自己解释了一句说:“走了那么长的路,腿疼脚也疼,累死了!”
柳青岩闻言一怔,问道:“你自己走来的?”方才想到她从贝浮露走到这里,要走二十公里山路,即便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也会腿酸脚困。心里暗悔自己的莽撞。侥幸的是,看她略带夸张的轻呼浅叫,不惟没有生气,倒带有几分喜意。
“谁替我走?你又不去接我……”苏菲媚眼含嗔地瞥他一眼,眼光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惊喜。
“那好,咱们今天说定:以后你再来赶集,我去贝浮露,把你背到这里。”柳青岩仍是一副嬉皮笑脸。
“骗人!我比玛丽又重又胖,你才不喜欢背;玛丽也不愿意。”
苏菲一双秋水流盼的美目,只在柳青岩的脸上游走。说话间流露出小女孩般的神气。
突然提到玛丽,柳青岩觉出几分尴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起来。看一眼苏菲横陈于自己眼前的一双修长浑圆的玉腿,有些脸热心跳,忙忙地站起身来,说:“我出去一下……”
“哎,我找你说话,又不咬你,急着跑去哪里?!”苏菲在身后急喊。
本来已经进到自己房里的柳青岩转身退了回来,冲她暧昧地一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咬我,那我就不跑了。”
苏菲定定地看着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
柳青岩来到院中,见玛丽在张罗着从一辆赶进院子里的牛车上卸大米。
那是苏菲从贝浮露带来的牛车,还跟着六名身强体壮的工人。
此时,他打定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主意:明天一早,进军贝浮露。
当然,一定要跟着苏菲同行,免得人生地不熟,走迷了路。
柳青岩之所以匆匆忙忙地跑开,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和苏菲的一通句句挑逗的对话,如同放出去探测这位准国际姨子心理雨晴表的气球。非洲女性毫不掩饰的坦诚热切一旦表露出来,尽管还仅仅处在似是而非的初步,却同样令他和苏菲之间这种本来就已经微妙的关系,极快地陷于暧昧。
考虑到自己正和她妹妹处在热恋之中,此种状况下不容他柳青岩尽展风流浪子情怀,而无视这种纵然在异国异族却仍需遵守的伦理规范,以免弄巧成拙以至于鸡飞蛋打;另一方面,自己过于急切地袒露登徒子心迹,一旦被大姨子视为不肖,哪怕是用任何形式加以拒绝,也足以让他柳青岩完完全全地颜面扫地。更何况,连三岁小孩都明白得来容易的东西被人贱视。适当等等火候,甚至玩玩欲擒故纵的法术,足以吊起这位心高气傲的美女的胃口自不必说,也让他柳青岩留有充分的时间来淡化对玛丽的愧疚。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对外人尚且如此,何况大姨子乎?反正吊桶掉进井里,玛丽和苏菲即是同在山中受寂寞的亲姐妹,本身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两只母蚂蚱,飞不了妹妹,就飞不了姐姐。慢慢来,猴儿急什么?!须知,他柳青岩一向是以敢作敢当著称的慷慨壮士,绝不是李道之流的有贼心无贼胆的“色中饿鬼”(陶辉语)。只要他柳某人乐意,区区大姨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心里美滋滋地打着歪主意,不觉得一个人走出院门来到集上。信马由缰地转悠了一会,心不在焉地四处看了看满地堆放着的劣质商品,正觉得无聊,却见李道独自站在一棵芒果树的树荫里,歪着头打量一位守着一堆打火机手电筒小剪刀笔记本一类小商品的姑娘。柳青岩心里暗笑,刚想知趣地绕过去,却被李道正好看见,撇下那姑娘走了过来,开口就骂陶辉:“这神经病小子,硬拉着莫里西去东北角看那个被划开肚子的姑娘,说是今天出殡。连大带小两具死尸,一个还是没出生的胎儿,放了这么几天,还不臭了?熊玩意儿,发贱……”
继而又打听起柳青岩昨天夜里的事情,见柳青岩哼哼哈哈,便知趣地打住话题,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