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惊情迷离
斯佳镇座落在大片野生芒果丛林之中。广延数里的芒果丛林把这个百十余户人家的村镇装扮成一座绿色城堡。一道千百年滋生不息的仙人掌围墙环绕村庄,靠向山外公路的一侧,留着一个大大的豁口,一条光洁平坦的土路贯通村外。这是村镇中唯一的出口。
深夜进村的吉普车停在村中一家木栅大院里。院落中坐南朝北先后排列着三栋房子,均是铁瓦盖顶,粉白墙皮。这是斯佳镇上唯一一家旅馆,经营旅馆的是一名年轻的马国姑娘。
司机和女房东熟识已久,为两名中国旅客和女房东互相做了介绍两名中国旅客一高一矮,高的二十岁出头,浓眉大眼,人才出众,名叫陶辉;矮的名李道,四十来岁,一脸病容,两眼如缝,和陶辉形成鲜明对比。两人均是柳青岩进山探矿的搭档,进山时因找不到汽车,他俩人先挤上吴立镇的一辆货车跟了进来。因为路生,听从李道的建议,没按照和柳青岩约定好的在路途中下车等候,径自跟车去了吴立镇,业已登记了旅馆住下。估计柳青岩找到车后也可能也会来吴立,因而出来闲转,等候柳青岩。天黑之前,遇到带柳青岩进山的司机,司机告诉他们,他们的朋友也进来了,要在夜里进斯佳镇找他们。俩人不敢耽误,租用了这辆吉普向斯佳镇赶来,半路上遇到了被摔昏在桥上的柳青岩。
听完司机的介绍,名叫玛丽的女房东大惊失色,向他们讲述了十几天前发生在漫水桥上的一桩惨案:不知受什么人算计,斯佳镇的市长骑摩托车带着他新娶的小老婆傍晚路过桥面时,被一道拦桥扯起的铁丝割掉了头颅;坐在后面的市长夫人也被割断了喉咙,夫妻双双惨死桥上。
更为离奇的怪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市长夫妇下葬后,漫水桥上先是摔死一名骑自行车的邻村青年,前两天又把本村一名男人摔得昏迷不醒。所幸那是傍晚的时候,有两名放牛的青年看见他从自行车上摔下,及时把他抱上了牛背驮了回来,至今躺在家中不能动弹。据他自己讲述,他从山坡上骑车冲上桥面时,被一道拦桥铁丝横挂胸口,抛下自行车摔在桥上;但两名目睹他摔倒的放牛青年却力白桥上没有扯铁丝。
陶辉和李道听得心惊肉跳,催促玛丽尽快收拾房间,和司机一起,把尚在昏迷之中的柳青岩抬进了房间。
山区里没有电,陶辉打开随身带来的强光手电,细察柳青岩的伤势。表面没看出什么,只见在脖子之下、胸肌处有一道淤黑的伤痕,明显是被铁丝或细绳勒出的痕迹。细看那伤痕的位置,恰在挂在胸前的手枪上面经过。
陶辉长舒了口气,连叫了几声“柳哥”,只见柳青岩略略睁了睁眼皮,依然昏昏睡去。
“好玄乎!要换上是我,还不被摔死了……老岳父说得对柳哥是特有造化!看看,没丢了命,简直不可思议……”陶辉感慨无限地对李道说。
“真他妈有鬼?!”李道眨巴着细小的眼睛,满脸惶恐地反问陶辉。
“哎呀!护身符呢?”
陶辉惊叫起来。
那块时时挂在柳青岩脖子上的绿幽灵水晶饰物,此时踪影全无。
那是块拇指大的透明水晶,内裹一座碧绿的宝塔影像,塔尖放射着一圈金色发针,俨然金光四射之象。是柳青岩的师父、陶辉的岳父一生珍藏的异宝。此次出国探矿,师父亲手把它挂在柳青岩的颈上。并曾寄言“符在人在”。
“兴许没事,不定他装在包里……”李道漠不关心地看着惶惶不安的陶辉。
“那不可能!……丢了?……肯定丢在桥上!”
陶辉急急惶惶地要去柳青岩摔倒的桥上寻找。李道埋怨道:“发什么神经你!现在去找死?!明天,一早找几个人一块去。”
“那得早早的,晚了白搭!”
陶辉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赶路劳累了一天,早早收拾了一下,三个人住在一间房里,陶辉和李道共挤一床睡了,柳青岩自己占了一张。
司机不敢独自回吴立。玛丽另开了一间房子。临睡前,和陶辉约好,明天一早,顺路带他们到桥上。
柳青岩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惊醒过来,只觉得冷彻骨髓。发觉自己被困在一座精致的玲珑塔中。塔共七层,每层都开有一窗,透进来微微的天光。凝神向外窥视了许久,确定是半夜时分。耳际传来的轰轰巨响,提示着他的位置应该在江海近处。周身检视了一遍,除了肩胛处有些隐隐作痛,头脑昏沉,全身并无大碍。斜挂在胸前的手枪仍在,贴身也传来冰凉的感觉。努力集中起意念,反复回味着自己的遭遇,清晰地记起自己从摩托车上被一道横拦于漫水桥上的铁丝当胸挂住,抛下车来。那一刹那间,他甚至看清了那道闪着星月幽光的铁丝从自己胸前猛地一下弹跳,那被猛然弹起的感觉让他一阵心慌。
骑车人呢?在自己前面先遭阻拦,必然受伤更重,此时又在哪里呢?……这座奇异的宝塔过去从未见过,自己怎么进来的?
目光绕塔巡视几周,没找到进出此塔的门口。发现从塔壁上开开的窗口,仅仅是又小又圆的窗洞,根本钻不出去。更何况,那塔窗之上,还挡着厚厚的玻璃。塔壁浑然一体,绿光莹然,水晶般的光滑坚实。
柳青岩放弃了寻找出路的打算。在空空的塔中坐了下来,集中意念,调理一下脉息。好在他生性豁达,从没有想不开的事情,无可奈何地一笑:“由他去好了,该当发生的,谁也挡不住。有其事必有其理,慢慢搞明白再说,不信我会困死在这里……”
这样想着,心下安定了许多。慢慢升至塔顶,觉得那轰轰作响的水声隐隐远去。塔中虽然阴暗,心头却一片空明。塔顶斗室之中似乎瑞气氤氲。闭目休憩,但觉周身祥光缭绕,似寒还暖,似暗还明。柳青岩心头大定,倚壁而坐,闭目遐想。但觉得塔壁传来阵阵奇异清凉,居然令他惫感受用。趁着这种不期而至的惬意,柳青岩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被眼前的万道金光惊醒。睁眼看去,但见塔周一片水光潋滟,反射着太阳的朝晖,熠熠映入塔中。而圆圆的塔顶此时金碧辉煌,壮丽的朝昀透过剔透的塔顶穆穆生辉。塔中光彩迷离,色调变幻,碎影斑驳。似乎那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通道射入塔中,而被渲染了艳丽的浓彩。处在阳光沐浴之下的柳青岩全身,此时也金辉灿灿,仿佛全身被这奇光所化,随光逸空,在万道祥云、一天和风中徜徉奔逸,天马行空般地奔放写意。那种奇妙的感觉,是生平所未曾体验到的。
柳青岩先后用了几种方法验证自己不是在梦境里。尽管他心知有异,而且是难以置信的奇异,但眼前的种种祥瑞之象明明白白给他一种按捺不住的喜庆。他心下明白: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巧合,千古难逢的一种天人相与的机缘被他莫名其妙地撞了个正着。
此时,他的耳际又响起师父一位百岁高龄却鹤发童颜的老人余味无穷的教诲。
在来马国之前,师父亲手将那块珍藏一生的绿幽灵护身符珍而重之地挂在他颈下,告诫他:“你是我百年人生中仅见的一位造化奇异的人,将来必有大成。无论身在何处,也无论何种境地,都不要舍弃你天赋的品行。要敢于面对命中的磨砺,不要苟图安逸,不要急于求成。命运的造化有它奇妙的玄机,不是你能参得透的。只要你记住:成就精金美玉的人品,须从地狱里炼过、刀山上滚过、薄冰上履过……玄关时时在你眼前,机缘来时,不参自透。造化所赋予你的东西,拒之不得;限于造化的一切,亦强求不来,你好自为之!……”
至于师父的身世,不仅柳青岩一无所知,远远近近形形色色的芸芸众人,也没有一人说得清楚。最最权威的消息,是来自陶辉的未婚妻师父唯一的养女,是师傅八十余岁上收养的一名弃儿,她曾向陶辉透露过:自己的养父一生游历名山大川,一向独来独往,无人知悉其行迹。而柳青岩与自己师父结缘,仅仅是玩笑般的遇合。
四年前,柳青岩在一次酒酣耳热之际答应了做水晶生意的朋友,帮一位身居高职的领导寻找一块市面上难见的万年水胆,通过的介绍,认识了刚在海东幽谷安居不久的这位百岁老人,为他的神秘身世所吸引,也为他学究天人的广博深奥所折服,在老人刮目相看的礼遇之下,柳青岩折心受教,拜于门墙之下。
塔内的奇光罩住柳青岩全身,给他一种脱胎换骨的奇妙感觉,只觉得神清气朗。正在冥想之际,忽听得远处传来汽车引擎之声。
陶辉和李道搭乘这辆车,前来寻找昨夜里柳青岩遗失的护身符。吉普车上,还挤着两名马国宪兵。
按陶辉的主意,今天一大早要来,不料天色未明,玛丽的院里来了这两名驻守当地的宪兵,说起新近发生在他们管区山村的一桩怪事:距此十几公里开外的山中峡谷里,最近接二连三发生怪事:外地游客频频离奇死亡,时不时神秘失踪,使得当地传言纷纷,人心惶惶,宪兵也没了主意,要回吴立镇上的宪兵部汇报,也搭乘这辆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