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食人恶族(四)
村民们和强盗结怨已久,虽按山里的规矩不驱赶他们上门来访,却忌讳与他们交往。苏菲让他们回避村民,原怕他们发生冲突。这时村民们见到强盗头目居然成了苏菲的客人,心里也是不喜。尽管不少村民都认识活得下去,却无人主动和他招呼。
活得下去大喇喇地不睬众人,径自来到苏菲面前,开口问她有什么吩咐。
苏菲知道他误会自己叫他,对他的突然现身却是缺乏准备,两箱尴尬之下,只好将错就错,硬起头皮向村民们强词夺理:“这一位不少乡亲都已经认识,用不着我再做介绍。我要请求乡亲们的是:在此贝浮露危难之际,大家不要对过去结下的恩怨耿耿于怀他们深山一族,虽然对贝浮露多有骚扰,也曾对我们的许多亲友加以伤害。但是,他们毕竟是仰仗乡亲们的牛群而生存的活人,不同于那些专门害人的行尸妖灵,也不同于穷凶极恶的食人族大家请看,当他们听到食人族准备进犯贝浮露的时候,还是不避前嫌,冒着被乡亲们驱逐甚至打死的危险,前来通知乡亲们早作防范……值此危难之际,我提议乡亲们摒弃前嫌,接受他们的好意;也希望活得下去所统领的勇士们念在贝浮露乡亲的世代奉养之恩,对贝浮露的父老乡亲施以援手……”
连苏菲自己也没有想到,她能在无法下台的尴尬之际居然能够为一班强盗进村找到如此冠冕堂皇的一个借口。柳青岩更是在心里暗赞:这娘们天生是搞统一战线的材料!
活得下去无意中捡了这么一顶廉价的高帽,况且这高帽又是苏菲亲手所奉赠,心中自然乐不可支。须知,在贝浮露山区一带,苏菲和她古老的家世享有同等的声望,许多事情若经由她亲口说出,便有了合法的分量。更何况,强盗一族遭受食人族的威胁最大,他们完全没有生存方面的保障,也得不到任何外来的援助,世世代代的对抗中,无数次地付出了接近于全族覆亡的代价。今天能和贝浮露全体村民名正言顺的对抗宿怨大仇,自是求之不得。当下乐得屁颠屁颠的进屋,告诉同伙们这一消息。强盗们听到有机会和自己的天敌作一番轰轰烈烈的拼斗,自是人心大快。事急无奈之下,一场村民与强盗共同抗敌求存的荒诞联盟,就这样达成了初衷。
灭顶之灾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用不着战前动员,村民们个个誓死做背水一战。苏菲和众村民对妖灵来犯毫不在意,他们在山中曾亲眼所见柳青岩重创妖灵的异能,对他自有无尽的信心;倒是对食人族忧心忡忡因为他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诸般对付妖异的法术,在他们的身上不灵。更为可怕的是:食人族的成员个个着过人的体能。
柳青岩和他们的顾虑恰好相反,他此时最最担心的是不服苏菲禁制的妖灵;至于血肉之躯的食人族虽然穷凶极恶,但毕竟杀得死捉得住,只要运筹得当,极有可能大获全胜;自己虽不是什么军事天才,但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自小受着窝里斗文化的熏陶暂且不说,仅仅从书本电视上无意之间学到的奇谋妙计,略略加以潜移默化地提取应用,因地制宜地加以发挥,在强盗和村民们拼死抗敌的联合战斗中,尽歼这帮半人半兽的食人恶族,该是小菜一碟。照理说,重创之后的妖灵们当前元气未复,无暇在近期来贝浮露作恶,自己大可以尽情写意地专打食人族的主意,有心算无心之下,管教食人族的一帮恶兽们有来无回。想至此处,不由得信心大增。
为做到知己知彼,柳青岩特意让活得下去不厌其烦地介绍了食人族的种种习性,力求了解得详尽细致。强盗们口中,深山里的食人族仇视文明、排斥进步,不讲人伦,兄妹母子父女之间尽皆乱伦。或许受到上帝对这种兽性的厌弃食人族的成员之中多有先天性的缺陷,要么两耳生于头顶之上,要么单臂独眼不成人形,甚至有两眼侧生与额角之下,种种狰狞古怪应有尽有,仅有一点大致相同:凡出山活动偷人而食的家伙,无不跳跃灵动,奔跑如风,且力大无穷,甚难制服。说到他们的缺陷,则是公认的弱智愚钝,冥顽不化。
根据食人族的种种特点,柳青岩做了一个大胆的捕猎方案,向村民和强盗们一遍遍地面授机宜,直到强盗与村民们个个心领神会,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才吩咐村民们将自己带来的长杆梭镖尽数砍断,让每一名强盗都一律怀揣两只;又布置村民们将家家户户点灯的煤油集中起来备用;交代的清楚明白之后,才让村民和强盗们悄无声息地出去,各各依计而行。村民和强盗第一次有机会领略东方第一大文明古国的奇谋妙计,觉得既新奇又刺激,还充满着剧情和创意,人人乐于扮演其中一名神奇的角色,自是一丝不苟。柳青岩的这帮乌合之众,就这样变成了一支号令严明的铁军。
天色已经不早,山风渐渐转厉。看着村民和强盗们分头领命而去,柳青岩向苏菲笑道:“没想到这么阴差阳错这班强盗居然成了我们的一支奇兵……”
天色杀黑以后,苏菲的家院前面的苇塘里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一场村民们围歼强盗的双簧闹剧按照柳青岩的精心策划,被村民们淋漓尽致地发挥了个尽兴。村民和强盗在异国导演的奇妙组合之下,这一对与生俱来时代为仇的天敌居然第一次找到了契合无间的默契,上演了人不能信的一出绝对东方色彩的“周瑜打黄盖”;公敌当前之际,却用不着担心他们为泄积怨而假戏真做,村民和强盗一样,此时会掂得出孰轻孰重。
震天的呐喊声响过之后,苇塘小路上扔满了横七竖八的二十几具强盗的尸体,个个仰面朝上,且人人臂系白布条。
大获全胜的村民们陆续散去之后,苇塘恢复了安静。夜风吹拂苇塘,芦苇哗然有声,更增添了这几十亩地见方的苇塘的神秘与未知。
待至夜深人静之后,在暗中窥伺已久的食人族的十几个家伙,佝偻着腰身蹑手蹑脚的从芦苇中钻出,来到躺满一路的强盗们的尸体傍边拣这难得的便宜。只见这群半人半兽的家伙个个面涂白色,身系兽皮,蓬头跣足,瘦骨嶙峋,为首一人身形硕大,两耳如牛角般竖于头顶,脑后插山雉羽翎,正是这群人中妖兽们的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