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佳人有约
整整等了三天,进山追强盗的宪兵才和村民们一起回来。等大队救援人马进山来到妖灵谷附近摄影队的营地,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
十几个帐篷依然还在,整座营地却空空如也,法国队员和马国工人都已不知去向。
近百人组成的救援队伍分成两队,各由一名宪兵带领,浩浩荡荡开进妖灵谷展开搜寻。将近傍晚时分,在丛林深处陆续搜寻到七具尸体,其中四名法国人,三名外地马国工人。都是口眼皆张、惊恐万状的模样。像是在极度的恐惧中心胆俱裂,被活活吓死。
为防发生意外,趁天黑之前,两名宪兵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回到山上。因案情重大,两名宪兵急于返回远在八十公里开外的吴立镇,向队部汇报。当下不敢耽误,和村长核计了一下下一步的搜寻方案,安排村民用树枝覆盖了尸体,便带了几名村民连夜下山。回到住处取了自行车,顾不上三更半夜,一路上磕磕碰碰,栽了无数跟头,在天明之前赶至斯佳镇。正好赶上送陶辉和李道进来的吉普车回吴立,顺便搭便车径回吴立,把自行车寄放在了玛丽的院子里。
柳青岩醒来之后,还没有见过那两名宪兵,正想跟玛丽打听,却被陶辉抢过话头,快嘴快舌地介绍了一早和宪兵同车赶去漫水桥,为他寻找护身符的事情。话没说完,却被李道生生地打断:“怎么办?咱们,怎么办?”李道分别向柳青岩和陶辉看看,有些气急败坏地说:“要真是那样子,干脆咱们回去……犯不着为两块破水晶把命搭上……”看看无人接话,自己又补充一句:“反正我是再不进去!”
陶辉反感地盯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柳青岩摇头制止。
本村的几个青年还在议论着妖灵灯的话题。玛丽倚靠着一根支撑棚顶的柱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他们,眼光却不时地在三个中国人身上游移。
妖灵灯事件在柳青岩心头激起狂波巨澜,一种异样的感应,使他意识到这里的诡奇妖异已经离自己不远,如果说此次进山乃是诸多巧合阴差阳错的聚汇,那么,今后即将发生的一切更是命中注定的机缘遇合。冥冥之中,似乎早有一条命运之绳在牵拉着自己沿着预定的轨迹运行。任何不经意的行为,离奇古怪的意外,似乎都在围绕着一条晦暗难明的轴心运转。究竟是祸是福,他倒不是很放在心上。该来的总会来,杞人忧天何益?但在毫无准备之下,猝然一再面临到匪夷所思的离奇怪异之事,难免心头迷惑。李道闻妖异而心生悔意,也是人之常情,虽然临阵退却不啻于向自己发难,但终究有情可原。看看李道皱眉蹙脸的一副苦相,柳青岩心里涌上深深的歉意。
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们?即便想一走了事,就能求得安然吗?
更何况,此时此刻,即便真心想走,又真能走得了吗?
他的眼光漫无目的地游弋,不经意间接触到玛丽向他窥视的目光,四目相对,目光交击之下,柳青岩忽觉眼前一亮,似乎目光碰撞出灿然的火花,划然一闪,照亮脑海中一个念头:“在这荒蛮凶险之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妙龄女子,独自撑起这么一家门面,迎来送往,应酬八方,若没有奇特独到之处,根本不能想象……”
柳青岩用心地打量着玛丽。
非洲的姑娘早熟,十五六岁上,尽有这般丰乳隆臀的妙象。但如玛丽这么白皙娇艳、风情特异的,却是少之又少。山区荒域之中,有此楚楚动人的美女自甘寂寞,恬然自足于这种清苦寂寥的生活,该是何种情怀?
柳青岩忘情的打量使得玛丽局促起来,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羞怯,举动也显出几分扭捏。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听柳青岩问她:“那边还有没有空房,可以住两个人的?”
“有,那边把头的一间,有两张床。”玛丽向柳青岩住房的另一头指了指。
“请打扫一下,今天让他俩搬过去。三个人挤一间房太热。”
“我就住你隔壁,要不……”玛丽未加思索地想提个建议,刚说了个开头,却又忽然打住,抿紧了嘴唇,向柳青岩看去。
“就那一间吧,远点好,省得我打呼噜吵到他们。”柳青岩显然听明白了玛丽要说的话,用手向房头一指。
玛丽连忙答应下来,一边端过来三杯咖啡,分送给三个中国人,殷勤周到,笑靥如花。
陶辉心里有气,时不时和李道别扭两句。忍到晚饭以后,早早回到刚刚收拾利索的房里,准备和李道辩一辩是非曲直。柳青岩看出他的打算,却懒得问他,早习惯了他两人抬杠顶牛。对那一头房间里传来的火气冲冲的言来语去充耳不闻,在玛丽送过来的玻璃罩煤油灯底下反复端详着自己那块神奇的护身符。一边留意着隔壁玛丽房间里的动静。
两间房子原是内外间,有门通连。从前当成客房,玛丽从自己的房里将门闩上,并在门口倚墙摆放了一架布制的简易组合衣柜,将房子分成互不通气的两间。
晚饭之后,柳青岩听到玛丽房间里传来搬箱移柜的响动,还听见那两名十几岁的女孩询问玛丽摆放东西的位置。不大一会,忽见那道通连着两间房子的门扇缝隙里透过几道烛光,想是那道堵住门口的组合衣柜已被移开。柳青岩正在心中暗喜,忽见通连着自己房间的那道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玛丽从门后探出头来,朝柳青岩“嘻嘻”一笑,马上又缩回头去,从那边向柳青岩喊道:“我害怕!今晚上村里面有死人还没有下葬。把门打开了,行吗?”显然是因为害羞,把自己藏了起来。
柳青岩抑制住闯进她房间的冲动,躺在床上答道:“门在你那边,要开要关不都是由着你吗?”见那边没有回应,又补上一句:“过去每次开门,也都要问这边的客人?”
玛丽果然又探出头来,笑意充盈的眼睛秋波流盼,抿嘴瞅了他一眼,然后又闪了开去。从那边扔过来一句抗议:“什么时候开过门?为什么要给他们开门……”话只说到一半,便打住下文。
柳青岩初次领教了这位精明能干的女房东别具一格的个性,并感受到她那种少女怀春的妩媚风情,不由得心旌摇荡。
马国是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的国家,男性在人口比例中尚且占不到四分之一。尤其在落后的山区,男性大量外出,更显得阴盛阳衰,几乎是女性世界。对于山区的女人来说,此生能够找到配偶,差不多就是三生有幸且能光宗耀祖的盛事;加之马国人欲泛滥、风月不禁的性自由文化传统的推动,不可避免的淫奔苟合,钻天打洞,吃醋争风……种种奇异到处皆是。更有甚者,却要借助药物,算计、构陷,为求一夕之缘而煞费心机甚至铤而走险。
在马国三年多的时间里,风流倜傥者如柳青岩和陶辉之辈,时时处处受到异性追逐的困扰。尽管天涯也有花艳目,无奈蜂蝶不谙异乡情。柳青岩虽然偶尔也放纵一下浪子情怀,却每每在隔心隔肺、强颜欢笑的应酬中扫兴伤情,渐至心灰意冷。
但尽管如此,玛丽别具一格的风情却仍然使他情难自禁。尤其当看到她笑容灿烂,毫不掩饰地将少女的狡黠和单纯一概抖出,未谙风情的清纯里透露出野性的大胆,那种清新别致的韵味,已经让他怦然心动。
他急切地等待着那边房间里接续这一出风月题目的下文,谁知等了半天却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