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波三折 (3)
林逍逸闻言,冷冰冰地回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参合进来。”张成龙本是倔强之人,并且也极爱面子,刚才他在酒店中为了维护金刀而委曲求全,已忍耐到了极点,此时一听话音,登时满腔怒火喷将出来,气愤道:“别说申兄弟与我有恩,就是陌路相逢,我张成龙也不会任你为所欲为。”他以为林逍逸听后一定会激愤发怒,谁知林逍逸闻后竟一言不回,只是紧紧注视着申飞。张成龙看林逍逸没回应,也不好再挑起话语,就咽下怒火,回头看向申飞,不想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申飞的马不知何故地狂癫嘶鸣起来,舍了正路,想路旁斜坡俯冲下去,迅速异常。
申飞被马剧烈颠了几下,已完全对马失了控制,只是双手紧紧地抓住马鬃不放,斜斜地挂在马身上,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张成龙看申飞的马有些异常,又察看前面道路上的土与前后略有不同,虽然土色相似,但张成龙在稍远处看去还是能有所察觉,他立时勒住缰绳,向道路另一旁的树林中望去。
张成龙自小随父押镖,见过不少鬼蜮伎俩,同时也养成时刻保持警惕性的习惯。而林逍逸虽有些察觉,但他并未将这些放在眼里,径直越过张成龙,继续追下去。忽然斜刺里射出一道白光,向林逍逸坐骑的颈部而去。
林逍逸冷哼一声,只伸手一拔有带,那道白光就返回道旁树林中,紧接着边传出“哎哟”一声,显然有人中镖。只听林中有人喊道:“阁下何人,无故伤我兄弟,留下话来。”说话之际,又掷数道白光。张成龙这次才看清楚这些白光是银白色的细针,在阳光反射下极难辨认,他看林逍逸周身被银针罩住,不由自主地喊道:“小心。”
却见林逍逸待银针近身才挥手一兜,将所有银针尽握在手中,然后只随意向外一抛,数枚银针又返向林中,其速倍增,顿时林中哎哟声接连传出。这时林中茅草中跳出一人来,向林逍逸怒吼道:“阁下连伤我数名兄弟,留下名来再走。”说着向林逍逸奔去。
林逍逸被这么有阻,已失了申飞的踪影,懒得理会这人,笞马追了下去。张成龙看林中跳出之人头发整齐地垂着,衣服上有些许补丁,却很洁净,胸前挂着九个麻袋,显然是丐帮中人。随那人之后又跃出几名丐帮弟子来,怒吼着想要追击林逍逸。看此情形,张成龙不禁纳闷道:“这些丐帮弟子在这路上设伏,不知意欲何为?莫非是要对我镖局不利?不会呀,丐帮帮主薛孟帆受我父亲拜银,保证不会为难我镖局的。看刚才他们所使暗器是银制的,丐帮是不会如此挥霍的,难道他们是假扮的不成?”
在他迟疑之际,林逍逸已跃下坡道,不见踪影了,只留下丐帮众人望着他的去向怒骂。张成龙正在难以选择是继续追赶申飞还是返回镖队准备应战之时,身后忽有人略带嘲讽地道:“好人自有好报,恶人自有恶报。设计想要害人却被人弄得损兵折讲,真是有趣。”张成龙猛然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一老者,也是一副乞丐打扮,胸前九个麻袋,只是他全身脏兮兮的,他这时正拄着木棒笑嘻嘻地看着另一些乞丐。
身着洁净的乞丐闻言,回头看到老者,怒道:“徐公雁,你也别得意,没有陷阱我也制得了你。”说着用余光示意林中未全出来的丐帮弟子。徐公雁不等那些丐帮弟子形成合围之势,就挥棒打了过去。那些丐帮弟子不过是三流角色,本想组成打狗阵困住徐公雁,不想徐公雁出手飞快,一阵棒打使他们手忙脚乱,尽皆失色,并有一人被徐公雁棒尾挑起直摔向道路那段可疑之地。只见那人一挨地面就陷了下去,尘土飞扬,接着传来一声嘶喊便没了动静。张成龙看后心有余悸:“幸好申兄弟未从此道过去,否则……”
穿着洁净的乞丐心下甚怒,提起一副钢爪奔向徐公雁。徐公雁看他袭来,就舍了众丐帮弟子,提气跃过陷阱,边奔边道:“老叫花有事,就不陪你们玩了。成九风,你顺便告诉薛孟帆一声,他若还不赶快改过自省,他的位置可就坐不久了。”
声落已在数丈之外,成九风看手下个个带伤,已无力追击,于是羞怒交加,满脸涨红,不由自主地看向张成龙。张成龙登时醒悟:“他们计划未成,定然会找人出气,还是快走为妙。”又想申飞已不知去向,只能返回镖队再做打算,于是调转马头,在成九风未下令之前笞马而去。却说徐公雁逃离之后,虽顺着大路飞掠,却更加警惕了,心中仍暗自庆幸有人坏了成九风的阴谋,不然自己现在要到地府要饭了。
行了一程,他辨明方向,折向一条羊肠小道,并不住回头,以防有人跟踪,同时又不断地兜圈子,确信无人跟来后再向前行。如此行行返返,入夜时分方到山沟里一座破院落外。他上前叩了一下门,间隔一阵又叩了两下,这时木门打开,里面冲出一名十来岁的小叫化来。
小叫化穿着破烂倒十分洁净,他并不嫌徐公雁身上脏,高兴地扑入徐公雁怀中,叫道:“徐爷爷,你总算来了,我好想你呀。”徐公雁拍着他的背,笑着说道:“我也想你呀。”说着拉着小叫化进入院内,并将门重新闭好。这座院落从远处看,只能称为废墟而已,而院内却收拾的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徐公雁被小叫化领着进入堂屋,正要进内屋,忽然瞥见侧屋炕上躺着一个小孩,立即停下问道:“那孩子是谁?”小叫化顺着徐公雁的目光看过去,说道:“今天下午我去前面山上打野兔,看见他晕倒在山里,就把他背回来了。”在说话时徐公雁已进了侧屋,到得床前。
他仔细看了一会那孩子,忽然想去来时有三匹马从他身侧驶过,第一匹马上骑着的正是这个孩童,也正是因为他才使得成九风的埋伏落空。顿时徐公雁对床上的孩子产生了感激之情,问道:“给他吃药了没有?”小叫化道:“娘给他吃了些药,说不久——大概一会儿就会醒了。”
这时内屋传出一女声道:“是徐长老到了,有事到里屋谈吧。”徐公雁应了一声,对小叫化道:“毅儿,好好照看他。”说罢朝里面去了。
确实,炕上躺着的孩子正是申飞,他的马被成九风银针击中之后,失了控制,在山里横行乱跑,他坚持了许久后终于被甩了下来晕觉过去。他虽受了点伤,但这样一来却摆脱了林逍逸的尾追,也算是福祸各半了。过了一会,申飞悠悠醒来,只见身前一个小叫化正看着自己,不禁一阵迷惑,不知身在何处,也忘了发生了何事。
小叫化见他醒来,顿时笑着说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娘说错了呢。我娘真是太神了,她说你这时候醒,你果然就醒了。嘿嘿……”
申飞听小叫化一阵说,浑然不知所云,定了定神才慢慢记起发生的事来,他待小叫化说完后问道:“我是在什么地方?你……你又是谁?”小叫化见问,忙嬉笑地解释道:“这是我家,我在前面山下见到你的,你当时晕过去了——对了,我在远处听见马叫了,你是不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唉,我还没骑过马呢,骑马是不是很好玩呀?”他说话时一会兴奋,一会叹息,说完又睁大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申飞,似乎这些事对他来说有极大的吸引力。
看着这个比自己稍大但比自己幼稚许多的男孩,申飞忽然想笑,但又马上忍住了。自小而今,申飞从未有过同龄伙伴,每天伴着他是尽是些古书今文,空闲时间练习武功以做娱乐,这样的生长环境使得他过早成熟,脑中所想之事与成人已相差无几了。然而人人都是有童心的,更何况不满十一岁的申飞,他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不禁产生了极大好感。
他想了一会儿以便能在应该隐瞒的事情不提及的情况下将自己的经历说的圆滑无误,否则一定会引起小叫化追问的。然后他道:“我是跟我爹娘出来找我师伯的,但半路上我却走丢了,后来遇见压镖的一群人,就骑马和他们一起走,而在半路又遇上了坏人,他们在后面追我们,我的马不知为什么乱颠起来,就把我摔了下来。”
小叫化听了,两眼兴奋的地看着申飞,好象对申飞说的经历很感兴趣。申飞看他嘴唇刚动,似乎要问这些事的过程,忙岔开话题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申飞。”小叫化见问,只能舍此回彼道:“我叫赵毅,是毅力的毅。”申飞怕他再把话题转回去,又接着问道:“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爹娘呢?”
小叫化微微顿了顿,回道:“我娘在里屋和徐爷爷谈事情,我爹……我爹死了。”说着他黯然地低下头去。申飞顿觉失语,刚想要说些什么转开他的思想,只见他又抬起头,猝然问道:“你听说过赵化杰吗?申飞乍然一听,感觉很是耳熟,细细回想一阵,记起父母谈论当年在张府死的人中有丐帮帮主赵化杰,并且赵化杰是其中武林威望最高的。于是说道:”我听我娘说过他曾经是丐帮帮主,为人正直,除奸济困,很受江湖朋友尊崇,但只可惜你父亲?”
赵毅听申飞竟然知道赵化杰,很是激动。他重重地点点头,略有伤感地说道:“只可惜爹在我四岁时就死了,但我娘说我爹是大英雄,她一直给我讲我爹的故事……”说着他眼睛不由自主向上看,充满了崇敬之情。就这样赵毅喃喃地讲述着赵化杰的故事,过了良久,他才回过神转头看看里屋,又愤愤地道:“我娘一直教我做爹那样的英雄,可现任的薛帮主总是设法想除去我和我娘,使我和娘只能住在这里,哪也不能去。唉!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玩吗?”说着他渴望地看着申飞,但马上又叹气道:“你一定不会的,你还会去找你父母的。”
然后耷拉着头很不高兴。他同母亲相依为命在山里过了许多年,很是寂寞,只是偶尔能见一下父亲的故知,但他们都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今天好容易有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伙伴,让他吐露了多年闷在心里的话,本来很是高兴,但一想他还会走,不禁甚是难过。
申飞与赵毅景况也有相似,看他样子也是难过,但申飞不似赵毅这般放不下,就说道:“我们可以做兄弟,那样我以后就可以来看你,到时候你就不会寂寞了。”赵毅听了转忧为喜道:“做兄弟好,看模样就知道我是大哥,你是弟弟,以后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兄弟,那样我就天天盼着兄弟你来看我了。”
申飞心里也是高兴,说道:“我一定会的,大哥。”赵毅听申飞叫他大哥,更是高兴了,似乎今天是这些年最开心的日子了。
一会,赵毅回头看看里屋,说道:“娘和徐爷爷怎么还没谈完呢?”然后向申飞一招手,诡秘地说道:“走,我们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说着就起身向外走。申飞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刚要跃下却哎哟一声跌坐在炕边,抱紧右腿以减轻疼痛。
赵毅闻声回过头看见,满脸歉意道:“我忘了告诉你,你的右腿摔伤了,我娘给你敷过药了,很快就会好的,你动作慢些就不会疼了。来,我扶你,不过要小心点,别让我娘他们发现我们了。”说着他扶着申飞朝里屋走去。
申飞以为赵毅回躲在门外偷听,那知赵毅竟直接去掀门帘,使他诧异不解,而令他更为惊讶的是里屋竟无一人,并且环顾四周,屋里除一张窗户外并无通向别处的门户。只见赵毅走到左边墙角处,四肢着地将耳朵贴在地上,并招手让申飞也照他那样做。
申飞满脸疑窦地学他爬在地上,将耳朵紧紧摁在地面上。果然一会便听到一个女人低低地说道:“看来只有转移地方了,只是不知这内奸是谁。”申飞心想她一定是赵毅的母亲了。接着听到徐公雁说道:“薛孟帆到处拉拢人手,声势不断壮大,大多数赵帮主的旧部已被拉了过去,现在可信的人越来越少了。哎……“赵毅母亲也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了。哎,为了我母子让徐长老劳碌拼命,实令贱妇心中难安呀。”
徐公雁忙道:“夫人说那里话,赵帮主在时为属下解了不少危难,属下心中感恩之极,就是搭上属下这条贱命也一定会维护夫人周全的。何况赵帮主生前济人无数,侠名远播,凡有志之人都会相助夫人的。”
一下子密室中静了下来,似乎两人都陷入了记忆之中。申飞趁机看看附近的墙壁,但见墙壁虽然破损却无丝毫缝隙,实不知这密室的入口在何处。申飞此前并未见过徐公雁,忖道:“说话的老者一定是丐帮中长老,他和赵大哥母亲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谈话,一定很是要紧,我这样偷听,会不会不妥?”他不由得向赵毅看去。
只见赵毅仍是一动不动扒在地上,认真地听着。他也忍不住好奇心,又将耳朵贴在地上,立即边听到赵夫人说道:“不知薛孟帆近期有何动静,我们去何方才妥当呢?”
徐公雁道:“听闻北仙李逍仙在洞庭一带出现,各路歪门邪派已向洞庭而去,我想薛孟帆也一定会去的。北方之地,我们可以到展大侠或华山四老那里。待夫人安全到达后,属下也许会带南丐帮余部去助北仙一臂之力,北仙仁义过人,属下素来敬仰,在是无缘得见。”
赵夫人也道:“我丐帮本该这样,若化杰在世,定会如此的。”申飞乍听得李逍仙下落,顿时喜忧交加:喜的是终于得知师伯下落了,忧的是有许多图谋不轨之人欲对其不利。这时他已打定注意要跟着这老者到洞庭一趟,说不定还能遇到父母呢。
徐公雁又道:“夫人觉得外面那孩子是何来历?不知我们带着他是否安全?”申飞听谈到自己,忙仔细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