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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雪海茫茫 (3)

第二十九章 雪海茫茫 (3)

旋踵起身凝望着申飞,极尽魅惑之力,媚笑道:“小兄弟觉的我好看吗?”这尤二娘乃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使出勾魂摄魄的媚功来,倒确有几分诱人,只可惜她所有的媚态在申飞眼里,都显得极为好笑。申飞淡淡一笑,道:“前辈自然美得紧!”尤二娘只道自己的媚功发生了作用,极尽媚态,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小兄弟,小兄弟能告诉我吗?”申飞道:“什么问题?”尤二娘笑意更加浓了,伸手一指地上的许欣欣,问道:“你现在喜欢这个小姑娘呢,还是喜欢我?”申飞已觉得可笑之极,反问道:“前辈认为呢?”申飞这一答不过是含糊其辞,尤二娘却会错了意,笑得花枝招展,还想再问时,张奉迁却哼声道:“尤二姐还是直接问重点吧?”尤二娘甚感扫兴,脸色稍稍一暗,想回敬一句,却还是忍住了,继而朝申飞媚笑一声,问道:“小兄弟可知道武林盟主令牌是什么吗?”申飞心道:“终于问到正题了。”点头道:“知道。”尤二娘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小兄弟能告诉我令牌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申飞目不转睛地对视着她,摇头道:“不知道。”

张奉迁冷笑道:“看来尤二娘的媚功还没练到家啊。”尤二娘粉面一黑,道:“张总管是不信任我尤二娘了?”张奉迁冷哼一声,不再搭话。尤二娘回过头来,莞尔一笑,道:“小兄弟骗我的吧?许洪德死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此刻,她脸上展现出一片天真无邪的神情,就好似一个涉世未深的清纯少女,着实令人怦然心动,只可惜用到申飞身上完全不起作用。本来申飞只是懒得去拆穿尤二娘的伎俩,这时忽然想道:“她只当我已经被她迷惑,倒不如将计就计,胡乱应答一番,说不定还能让他们相信盟主令牌当真没了下落。”他正这样想时,却听张兮路道:“尤二姐不用问了,他的心志远非常人可比,你的功力不到,对他起不了作用。”尤二娘颇为吃惊,盯着申飞看了片刻,见申飞面带淡淡的微笑,一副既谦逊平和又桀骜不驯的神情,果真不似丢了魂魄的,不禁又羞又怒,道:“本来我还可以保你一命,现在你好自为之吧。”话罢拂袖转身走开。只听张兮路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不远千里,从峨嵋山一直追查到这里,所为何来,你心中定然清楚。张某人也不是嗜杀之人,如今给你一条路走,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申飞淡然道:“说来听听。

”张兮路道:“自来与张某作对之人,不是死就是归顺于我。欣欣虽非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抚养多年,感情总是有的,难得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少年才俊,我也不想看她伤心,只要你肯归顺我,我可以马上订下这门亲事,而且保证给你一个光明的前途。”申飞淡淡一笑,道:“张大侠肯收服我,一定要以武林盟主令牌的下落作条件吧?”张兮路微微颔首,道:“这是自然,张某从来不相信空口无凭之词。

”申飞看看昏睡在地上的许欣欣,又看看环伺左右的张奉迁等人,忽道:“如果我不知道盟主令牌的下落呢?”张奉迁之弟张奉远冷笑一声,道:“你若不知道,就下地府再问问许洪德好了。”申飞笑道:“何必这么麻烦,阁下亲自去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张奉远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待会让你好好领教张二爷的手段。”申飞微笑道:“随时候教。”在众人眼中,申飞始终面带微笑,好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内心已经思绪百转,急急寻求应对之策。而且当务之急,是要找机会把怀中的盟主令牌掩藏起来。事到如今,申飞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只是唯恐失手之后,令牌会被搜去,那样他所做的一切抗争就失去了意义。他环顾四周,心中盘算道:“这雪地足有一尺厚,天幸月色不明,待打斗时,我可借机将令牌埋于雪下,然后伺机脱逃。

至于这令牌能否再见天日,就只有看天意了。只是……”包括张兮路在内,对方一共七人,而他又有伤在身,不能力斗,自己脱身尚且没有把握,更莫论带着许欣欣一起走,所以唯今之计,只好先一个人逃走。他寻思到,许欣欣是张兮路的义女,而且张奉迁曾在天下群豪面前承诺要为她举办比武招亲大会,这之前定然不会危害到她。基于如此考虑,他只有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否则他二人就不是暂时小别,而是阴阳两隔了。张兮路问道:“你是死也不肯与张某合作了?”申飞笑道:“如果我申飞怕死,可能早就死了。”诚然,他数次濒临于生死边线,如果心下先怕了,可能早就死了。往往越是怕死之人,死的越早,越是不怕死的人,反而活的更久。男儿立身于天地间,无所畏惧,才能发挥己身的最大潜力,藐视天下万物,从而无物可摧。修习心死神凝之法,重要的就是练习心志。经过半年来的历练,申飞早已明白了此理。所以越是危险时刻,越要做到目空心空,令心神完全不受意念的束缚。

如此,他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能展现出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令人望而生敬。张兮路目望夜空,却也感觉到这股傲然之气,不禁赞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果然有男儿本色!可惜啦……”随后连叹了三声“可惜啦!”这三声叹刚落,以张奉迁为首的三兄弟就一起向申飞攻了过来。申飞抽身急退,形若鬼魅。张氏三兄弟早已以天、地、人三才的方位布好三才归元阵,对申飞形成包围之势。《易经》有言,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通而成卦。三才之道是所有卦象的根本,三才归元阵虽然区区三人,却包容了所有卦象的变化,可谓包罗万象、变化多端,一旦三才成卦,不论对方如何变幻,都脱不出其桎梏。所以,申飞不逃则可,一逃便入了他们圈套,他们只需要摆好架势,守株待兔便足以让申飞四面楚歌。

数月前,他们三兄弟以此阵围困内功深厚的赵毅尚不是难事,更莫论今日没有丝毫内力的申飞了。申飞怎会不识这三才归元阵的厉害,心中早有算计。他退的方向正是张奉远和张奉迟的中界处,纵使张氏三兄弟对此阵驾轻就熟,但在两人同时都要责任的范围内,该由谁人出手的抉择中,难免会有所犹豫。而且申飞凭借绝妙轻功,左右微晃,更扰乱其判断。张氏三兄弟距离申飞原有二丈多的距离,在申飞移动的一刹那,他们也开始收缩阵型,在张奉远和张奉迟各距申不到一丈时,该由谁先发动进攻,两人均有所犹豫,正互通眼神,以作调整时,申飞突然折道,欲从张奉迁和张奉远的罅隙中穿越出去。申飞动作实在太快,令张氏三兄弟都是大惊。眼看申飞就要冲出三人包围,张奉迁突然不进反退,向后急撤一丈有许。张奉远和张奉迟也紧随其后,退出一丈多,仍旧把申飞围在垓心。申飞不得不赞其应变之快,乘三人退却之际,他也退而求其次,一步掠到火堆旁边,抓起放在雪地上的长剑,呛啷把剑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张奉迟攻了过去。以刚才的一记试探,申飞已察觉到,张氏三兄弟中,以张奉迟的修为最差,故而便以他为目标,攻敌于弱处。

张奉迟步伐未稳,见申飞突至,当下不做二想,继续后撤。张奉迁和张奉远则同时缩进,成夹击之势。纵然申飞的身法极快,可惜距离太短,不待追出第三步,张奉迁和张奉远已经攻到了背后。申飞向张奉迟虚劈一掌,头也不回,就收剑向张奉远刺去。张奉远左让一步,辅以阴爻,与张奉迁和张奉迟摆成巽卦。《易经》巽:小亨,利攸往,利见大人。而张奉远更占了初六阴爻:进退,利武人之贞。即其在方位,利于避退,申飞自然伤他不到。两旁的张奉迁和张奉迟占了阳爻,主攻,直逼申飞背后空门。此卦为守中带攻之象,申飞立感压抑,长剑使不到一半,立时转身斜削,直逼张奉迁。只因张奉迁占了上九之象:巽在爿木下,丧其资斧,贞凶。此位本来就有凶险,故而由武功最高的张奉迁担当。申飞右手回剑,正对其胸前要害。

张奉迁双掌不敢硬拼,当下也左让一步,亦做阴爻。这时,三人又成震卦之象,两阴一阳,皆吉。只此两招,申飞已知道这三人不过是互为阴阳,只成八卦小阵,差六十四卦大阵还有天壤之别。这八卦小阵,每一卦每人只有两种变化,即一卦有八种变化,八卦共有六十四种变化,其变化有限,极易控制。如果三人各占阴阳二爻,或左阴右阳,或左阳右阴,或双阳,或双阴,成六十四卦大阵,变化就无穷无尽,其走势自然无从琢磨。但是话有说回来,即便申飞能够看透这八卦小阵的变化,可惜他身无内力,单靠一柄长剑想要突破三人合围,也绝非易于之事。小月西垂,被大山挡了去,四野更加昏暗。张兮路的身形已隐藏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尤二娘等人也躲到了暗处,不发出一丝声息。雪峰下,除了嗖嗖地寒风,寂静的令人难耐。

偌大的冰川上,只有那发黄的篝火在寒风中摇曳,努力地闪发着些许光芒。远处只能看到四个模糊的人影翻飞,时不时地荡起满天雪花,偶尔还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天地间一片肃杀,令人心悸难当。张氏三兄弟都穿着灰黑色布衫,不易反光,申飞依靠目力同时察觉三人的动向,的确有些困难,所幸他对这三才归元阵已经十分了解,身周三人的进退步伐他都能提前预知,这才能够与其周旋数十回合,而未露败势。酣战良久,虽然申飞至此还未有力疲之感,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些内里只是近期以来,靠天寒地冻的刺激积攒来的,总有耗尽的一刻,到时体内的纯阳真气发作,内忧外患,他再想逃出生天,就难上加难了。于是,他且战且走,牵引着张氏三兄弟不断远离篝火,向坡地上走去,希望能够依靠地形来找到突破口。张奉迁虽然猜到申飞心思,但是在申飞手中一柄钢剑的蓄意威胁下,只有亦步亦趋,紧跟着申飞不放而已。

其实,以他三兄弟的合击之力,虽不能扼杀申飞,但是要把申飞控制住,还是绰绰有余的,只可惜他并不知道从青城山一别之后,申飞就身受纯阳真气的困扰,发不了任何内力。他只当申飞的伤已痊愈,功夫不减当初,早已打定主意,以稳为准,步步为营,不求立时见功,但求眼前无过。远离篝火后,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依稀感觉到张氏三兄弟晃动的阴影。这时候,场中四人都需要以耳代目,全靠听觉判断进退。申飞本以为,到了黑暗之处,张氏三兄弟互相看不到对方,配合起来定然会出现失误,那知道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也不知道他们三兄弟以何种方法沟通,即使眼下黑的如此,他们也几乎不受影响,只是相比之下,守的多而攻的少了。

一路打来,申飞心中默记,坤坎离震艮巽兑,反复出现,独不见乾卦使然,不禁寻思道:“乾为天卦象,阳刚无比,一旦使将出来,必是威力非凡,他们到现在依旧未出,想是等待时机,做到一举成功。我必须在他们摆出乾卦之前突围出去才是。”当下更是不敢丝毫懈怠,身不定形,剑无定招,尽量打乱对方节奏,让他们无暇摆出天卦来。虽然在这片冰川上住了好些时日,但是除了西边那面曾经长着天山并蒂双莲的冰峰之外,申飞对其余三面地形并不十分熟悉,只知道东面是崖,北面是一陡坡,只有南面地形稍缓。而他们现在的方向,正是北面的陡坡。因黑暗之中,申飞也不知道距离陡坡还有多远,于是也不管挡在自己面前之人是谁,不断向他攻去,逼着他往北坡退却。尽管申飞舞的尽是剑花,一记实招没有,但是面前那人也不敢以一对肉掌和利剑相抗,只好一步步往后退。

处在申飞背后的两人见状,急忙采取攻势,以缓解其压力。申飞背后压力陡增,却也顾不得还击,只有踏着八卦九宫的方位,以绝妙轻功闪避,将大部分精力依旧放在面前之人身上。背后两人见申飞不与应对,攻势越发猛烈。在申飞渐感不支时,忽觉眼前的阴影一落,凭空矮了半截,那人也惊骇地“呀”的一声。申飞知道陡坡到了,不禁大喜,心道:“此时不攻,又待何时?”当下唰唰唰连攻了三剑,前两记乃是虚招,志在避退身后两人,第三招紧跟着向面前之人刺去。前面那人一只脚跨到了陡坡上,正在极力稳住身形,那还有反击之力。只听得闷哼一声,显然已经中剑。如果不是申飞本着仁慈之心,这一剑足以取了他的性命,念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出剑时歪了三分,只刺到他的肋下。为防其再行反抗,申飞又是一剑跟上,直刺其右腿“伏兔穴”。只要这一剑刺实了,这三才归元阵就算破了。然而就在这时,左右两肋下劲风突起,以雷霆万钧之势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