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鹤啸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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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君子坦荡 (2)

第十五章 君子坦荡 (2)

申飞这才知徐公雁的大会主持之位,如此重要,闻之欣慰,但不解道:“只不知,如此重要的权位,薛孟帆如何会让徐爷爷来做,他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柳嫣芷笑道:“开始我也迷惑不解,不过现在想来,薛孟帆是始料不及,被你坏了大事。程定山归附了乔浩天,成九风也许是自己想当帮主,那么只有徐长老不觊觎帮主之位。更重要是,薛孟帆知道他一手扶持的赵毅赵舵主已经受了重伤,难以成事,所以这位置让徐长老来做,是最合适不过的。”申飞想亦如此,不得不赞其聪明。柳嫣芷忽然道:“徐长老不是与你有恩吗?你为何下那么重的手伤他?现在许多人都对你不满呢,尤其你大哥他们,对你十分怨恨。华山四老当下就要找你报仇,是展大侠恐其生事,这才强行压了下去。”申飞不语,当真懊悔伤了徐公雁,并不是在乎他人如何看他,而是他自己心下不安。但事已至此,又当如何呢?不禁长叹一声。

柳嫣芷看着他,合着一种复杂的感情说道:“我见你对任何人都是仁义为先,为何偏生对徐长老能下此重手呢?徐长老一生光明磊落……”申飞心底落寞之感再生,这是今日被徐公雁误解之后,第二产生如此异样的感觉。他淡淡道:“是我一时不知轻重,误伤了徐爷爷。”心中自问道:“此间何人可以信我呢?”不禁想起远在苗疆的李小林和萧若冰,也许他们可以理解吧。但旋即申飞就洒脱一笑,把诸感抛之脑后,傲然道:“大丈夫无愧于天地,哪管他人闲言语。”柳嫣芷见申飞默然无语,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申飞笑道:“没事,多谢师妹关心。”柳嫣芷忽闻申飞的话有生疏,登时有些不高兴,道:“你有什么事,说出来便是,何必自己一个人闷着。”申飞依旧笑道:“当真没事。”心中却道:“若是知己,灵犀相通,不言已知;若非知己,解释又有何用?”两人一时无语,默坐了片刻。柳嫣芷道:“你的假妆一点也没有损坏,不用修补。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申飞点头,看着柳嫣芷走出密林,始终默然,却不知柳嫣芷此刻的心中是百感交集,万分难受。

柳嫣芷走后不久,申飞刚要离开密林,就见林外走进一人来,也是乞丐模样,肩上还抗着一个人。申飞微惊,立时提高警觉。来人见了申飞,竟必恭必敬道:“公子说周舵主辛苦了,特让小人带来奖赏。”说着将肩上之人抛了过来。借着稀疏的林间月光看去,见其长发飘洒,依稀是个女子。申飞更惊,不知其意欲何为,但人已到了面前,只得伸手接过,只是在他触手之间,他已封了该女子的穴道。申飞低头看一眼怀中之女子,见她双目紧闭,显然早已昏睡。申飞诧异道:“这是……”来人道:“这是公子慰劳周舵主的,周舵主慢慢享受,在下告辞。”说罢也不理申飞追问,径直而去,独留申飞满腹疑窦。申飞审视怀中女子,见她一身农家打扮,粗俗平常,俨然是一个村姑,但是脸皮娇嫩,容颜俏丽,姿色过人。忽然,申飞有些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了。猜测道:“这周全定是一个好色之徒,他为司空颖收买,多半便是因为这一色字。”正值寻思之际,忽闻一声痛喝道:“你……你果真是……”这声音不是柳嫣芷,又是何人?申飞看着去而复返的柳嫣芷正死死地盯着他手中抱着的女子,身体因过分激动而瑟瑟发抖。

他想要分辨,却又闭口无语:亲眼所见,她会听解释吗?于是,他淡淡一笑:由她去吧。柳嫣芷内心似乎激起了惊涛骇浪,但她的脸上却很快镇定了下来,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然后她以极可能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本来是要问你明日大会之后,何时返回苗疆的,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苗疆之事,都是你杜撰出来的谎言吧?”申飞无语,由她去想吧。她看着极为平静的申飞,语气亦更加坚决道:“念在你对你大哥一片赤诚的份上,我先绕了你,再见之日,我必杀你!”说罢,头也不回,飞奔而去。看着柳嫣芷消失的背影,申飞怅然一叹,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是非自在人心,你们终究是会明白的。”然后把村姑放在地上,随手解开她的穴道。正寻思如何处置这村姑时,一股冰凉之气自肋下传来,随即痛上心头,撕心裂肺。他还不暇去想发生何事时,一掌已随手拍了出去。紧接着就听到一女子痛喝,决然是那村姑。申飞急忙闭目压制心神,半晌才忍住钻心的痛楚,恢复意识。他看看肋下的犹未拔出的短刃,再看看不远处仍在挣扎着爬起的村姑,始明白了过来。那村姑挣扎了几下,又匍匐倒地,伤的极为严重。

申飞往往在无意识时,总能发挥出本身内力之极限,强大无比,但他此时却无暇去考虑其中原委。他先点了肋下大穴,止住血流,忍痛拔出匕首,再撕坼衣服把伤口包扎好。虽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却也累的汗流浃背,疲惫至极。那村姑挣扎了几下,又呕了几口鲜血,爬到地上喘气声声,终于安静下来。申飞问道:“是何人指派你来杀我?”那村姑哼了一声,道:“要杀就痛快点!”申飞拣起地上的匕首抛给她,道:“你走吧。”那村姑一窒,反问道:“你就这么放我?”申飞又忍下一阵疼痛,笑道:“不放你又能如何?走不走随你,我可走了。

”忽闻一人笑道:“周舵主怎么做起君子了,连艳名江湖的武林双璧之一的乔雨菲也肯放过?”话音一落,林边就出现了一个人影。申飞立觉危机陡生,叫道:“张奉迁!”张奉迁一愣,随即醒悟道:“我道是谁这么大本事,原来是申飞申少侠。申少侠怎么放着苗疆不待,来充当乞丐了。”申飞强忍下肋下痛楚,笑道:“张总管能来,申某自然能来。”这时,那村姑惊问道:“你是……采花贼申飞?”申飞笑道:“恭喜女侠为武林锄害了。”张奉迁向那村姑道:“好久不见,乔女侠别来无恙。”乔雨菲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冷声道:“原来张总管也喜欢做此勾当。”张奉迁笑道:“彼此,彼此!”

说着向她走近几步,陡然伸掌拍过去。乔雨菲伤势极重,连站立都感吃力,如何能接下如此凛冽的一掌,不禁一声惊呼。却是申飞早有准备,扬手便将握在手中的龙须叉甩了出去,隐带破空之声。张奉迁一惊,立马跳开,转身对申飞道:“你为何救她?”申飞反问道:“那你又为何杀她?”张奉迁笑道:“张某杀人,从来没有过理由。”申飞亦笑道:“申某救人也从来没有理由。”而后正气凛然道:“申某已经说过,要放她走,就不容他人伤害。”张奉迁道:“申少侠以为现在有能力英雄救美吗?”申飞一笑,傲然道:“张总管可以试试。”乍看申飞神采奕奕,完全不是伤重的模样,张奉迁不禁犯嘀咕:“难道此子真有奇功?”日前申飞被徐公雁重创之后,转眼就康复如初,毫无损伤的样子,已然传的沸沸扬扬,张奉迁岂有不知。张奉迁踌躇之际,申飞对乔雨菲道:“你还不走吗?”乔雨菲亦是满腹疑窦,再次问道:“你当真是采花贼申飞?”申飞笑道:“如假包换,日后若再想杀我申飞,尽管来便是。

”乔雨菲脑海一片茫然,浑然弄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她深深地望着申飞,想看出些端倪来,可还是一无所获,最后提起真气,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出去。张奉迁岂容乔雨菲活命离开,于是抢上一步,再施毒手。申飞身随影动,当即跟了上去,挡在他面前,伸爪拿他手腕。张奉迁手腕下沉,陡然击向申飞肋下伤处。申飞将身一转,已避过此掌,并击其腋下,动作依旧灵巧无比,毫不含糊。张奉迁不禁心惊,忖道:“此子好生了得,受那么重的剑伤,瞬间康复,当真生平未见。”他却不知申飞使用轻功时,几乎不耗用真气,丝毫不牵动伤处,与他交手,完全依靠招式,有形无力,只是表面文章而已。眼看乔雨菲就要出了密林,忽见一个黑影自树上落下,势如破竹向她头顶击落。申飞大叫不好,虚晃一招,撇了张奉迁即向那团黑影撞去。申飞救人心切,顾不得自身伤痛,举掌便迎了上去。闷响之后,申飞立时被大力撞跌出去,连喷数口鲜血,气血翻腾难止。又牵动肋下剑伤,伤口涌出血来。一时间,心痛如死,疼入骨髓。幸好他得益于幼年服食的混元益气丹之神效,鲜血刚刚流出就凝结成块,止住了伤口,否则如此大的裂口,喷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乔雨菲似乎想去搀扶申飞,但一脱离树木的依靠,就跌倒在地,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大概晕了过去。从树下落下的黑衣人亦被申飞震退回去,落在张奉迁身边,看着狼藉不堪的申飞说道:“这小子恁地了得。”张奉迁瞥了一眼乔雨菲,盯着申飞道:“能破六十四翼乾坤阵的人自然不凡,否则主人怎么会如此看重他呢。”说着就朝申飞奔了过去。在他们心中,申飞才是真正的大敌,至于乔雨菲,已经没有一丝威胁了。虽在如此剧痛之下,申飞亦能收敛心神,心空目空,暂时忘却了痛苦。在张奉迁挥掌击下的一刹那,他就地一滚,避了开来。然后,依树而站,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看似目光如注,脑海中却空空如也,尽量争取时间平复伤痛。张奉迁心惊难言,一时没有追击,难以置信地看着申飞。良久方说道:“申少侠如此身手,为何偏偏执迷不悟,要与我家主人为敌。如果少侠能翻然醒悟,归顺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定然奉申少侠以上宾。张某也十分愿意结交申少侠这样的朋友。”申飞正在以心死神凝之法疗伤,自然不会理会张奉迁的引诱之言。综观天下武学,用功疗伤之道,总是闭目打坐,运气于周身,经走诸脉,以一周天为限,活血化淤,达治愈之效。

而且运功之时,不容中途打断,否则气走岔道,伤之又伤,伤情只增不减。如此,鲜有以站力之态运功疗伤的,并且强敌在即,何人能够这般有恃无恐,不怕敌人乘虚而入。张奉迁做梦也想不到申飞正在疗伤,见他不语,还以为他心动了,又劝道:“申少侠是聪明人,以现在江湖的形势看,与我家主人为敌,无异与天下英雄为敌。不仅无法扬名立万,还弄得丑名远播,想来申少侠已经感受到了。如果申少侠此时能够回头,张某保证立刻还你一个清白之名,而且四处传扬申少侠美名,要申少侠瞬间誉满江湖。”见申飞没有反应,又道:“男儿身名要紧,申少侠意下如何?”见申飞还没有反应,张奉迁身后的黑衣人不耐烦道:“大哥休与他罗嗦了,杀了他,一了百了。”刚要动手时,申飞忽然开口道:“这位怎么称呼?”张奉迁一愣,想不到申飞忽然有此一问,但随即以为申飞有心合作,热情介绍道:“这是舍弟奉远,与前天被赵毅所伤的奉迟,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申少侠与我相识有日,心如明镜,原不比隐瞒。”申飞哈哈一笑道:“张总管够坦率。”张奉迁看申飞和颜悦色,也心情大佳,道:“申少侠若不嫌弃,你我可兄弟相称,以申兄弟的本事,前途不可限量。

”申飞笑道:“张总管抬举了!”见申飞呼吸均匀,谈笑有加,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张奉迁更加坚定信心,要劝服申飞,断不可力敌。却不知申飞心中,还有另一番打算。虽然他刚才以心死神凝之法压下痛楚,但他深知眼前二人,无一不能取他性命。若是撒腿逃命,他自夸无人能阻,但眼下还有乔雨菲要他相救。于是,他假装有投诚之意,与其虚与委蛇,争取时间休养,一旦乔雨菲醒来,他便可以阻拦二人一阵,令乔雨菲先行逃走,那时方能成就仁义之心。张奉迁道:“申兄弟,莫怪愚兄多嘴问一句。

当日在苗疆地牢中,那人可告诉你,令牌的下落?”申飞心道终于说到正题了,我也正想要你确定此事,好兑现当日对许前辈之诺,于是肯定道:“那人的确把灵牌的埋藏地点告诉了申某,只是……”张奉迁登时笑逐言开,还有一分激动,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申兄弟,你大可放心,愚兄定不会抢你功劳。今日休息一晚,明日愚兄便同你回山东,面见主人。”乔雨菲还是一动不动,竟似死去一般,申飞不禁有些担心了。他是在无意识状态下伤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张奉远见申飞和张奉迁已达成共识,就边向乔雨菲走去,边说道:“待我解决了这小妮子。”申飞装不过去,闪身挡住张奉远去路道:“两位为何对一个重伤的女子,如此心狠手辣呢?”张奉远道:“她与主人为敌,自然要杀。”申飞竟道:“那申某也与张兮路为敌,两位怎么不杀呢?”说着出手如电,点了张奉远的膻中穴。膻中乃人体大穴,诸脉交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