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君子坦荡 (3)
此穴一封,登时气血不通,真气难以调动,而且疼痛难忍。张奉远刚喊了一个“你”字,就自不动了。张奉迁眼疾手快,抢先来救,却被申飞拦截下来。申飞一边以有形无力的逍遥拂纱掌接招,一边以“以弱导盈”之法驱卸掌力,倒也从容不迫,应付有序。张奉迁怒道:“我以礼待你,你竟不识好歹!”申飞笑道:“试问黄鼠狼给鸡拜年,鸡做何想?”张奉迁怒发冲冠,呼呼呼抢攻两拳一掌,都被申飞轻松化解。但申飞只守不攻,显然力不从心。张奉迁寻思道:“他功夫比我高了许多,现在只守不攻,看来是受了剑伤的影响。现在不除你,待要何时?”当下鼓足真气,全力对付申飞。正在两人酣战时,忽见乔雨菲自地上一跃而起,疾如脱兔,迅速奔出林去。张奉迁惊觉,要拔腿追时,申飞往他身前一挡,硬接了他两招。再看时,乔雨菲已消失不见了。申飞不得不称其精明,心头难免有种被骗的感觉,可随即就释然道:“如此倒省我麻烦。”当下撇了张奉迁,也向林外穿出。张奉迁自后紧追,但经不住申飞几个起落,就湮没在夜色当中了。
毕竟是血肉之躯,奔行时触动了伤口,疼痛之感立时传遍全身。申飞见张奉迁未能追上来,这才靠在岩石上大口喘气,情形极为狼狈。待收神入定,压下心头痛楚后,申飞一时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现下冷月高挂,四野阒寂,好似一片安详,但却不知多少危险暗藏其中。他被张奉迁识破身份,随时都有可能被众人围诛。稍有不慎,就会身手异处。最可悲的是,在此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并无一人会帮他。他就是一个人人唾弃的采花贼,谁会信他,帮他呢?但他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些,他想的是明日如何面对丐帮的易主大会。如果他还去参加比武大会,极有可能被人当场拆穿身份,不仅不能帮助赵毅,而且到时他面对的将是天下群雄。但如果他不继续去参加比武大会,丐帮会应他的缺席而做何决定呢?再发现了真正的周全,情况又会如何呢?这些问题萦绕着他,久思不得其解。如果赵毅今次不能夺得帮主之位,就要再等十年。兄弟之谊,无论赵毅如何对他,他总要设法帮他得偿所愿。也许,不光是为了赵毅,也是为了丐帮,以及整个武林。
否则,十年光景,丐帮也许早已囊括在张兮路手中了,那时张兮路可能就能达成所愿,美梦成真了。忽然,申飞笑了,自问道:“你只是千里寻母的,怎么管起这些闲事来了?逍遥派虽有悲天悯人之心,却也不是救世主,能管则管,管不了自然不管了。今朝逍遥且逍遥,管他明日迫眉忧。”当下放开心胸,依着岩石熟睡过去。翌日,一切如常,并没什么异动,易主大会照常举行,但申飞却没有立刻回到丐帮继续参加比试。有张奉迁在暗中指挥,他不知道会有什么陷阱在前面等着他,而且他重伤在身,不能运气,现在根本不是薛孟帆的对手,上台应战也是徒劳无功,所以他暂时隐藏在一侧,静观其变。日当正午,徐公雁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走上台来。虽然脚步蹒跚不稳,但断然已无大碍。只见他在台心一站,说道:“今日乃易主大会的最后一日,会后由谁担当丐帮帮主一职,当有定论。现在,有请大孝分舵舵主周全上台向现任帮主薛孟帆领教。”但话落之后,却不见周全上台。少刻,群丐中开始出现骚动。
大孝分舵的一名弟子回道:“周舵主已于昨晚不知去向,舵中兄弟四处寻找,也无所获。”登时,台下像炸开了锅,纷纷议论开来。但大多数人认为,周全被人陷害,已遭不测。孙希谷忽然喊道:“既然周全失踪了,那么昨日的比武就不能算数,今天各舵主再行比过。”众舵主中一半以上都心有不甘,问此一言,登时一呼百应。薛孟帆站出来平息众议,道:“周舵主无故失踪,理应全帮上下,一起寻找,但天下群雄在此,不能耽搁易主大会进程。由此,就由大孝分舵众兄弟去寻访周舵主下落,其余舵主再行比过,重新外,话音刚落,已至擂台之上。但见他满脸泥垢,衣沾血迹,污浊不堪,狼狈之极,却不是”周全“是谁?可众人不知,面前的”周全“仍不是真正的周全。申飞向薛孟帆礼节性地说道:“属下耽搁来迟,请帮主恕罪。”他早已躲在暗处,静观薛孟帆如何处理此事,待听到薛孟帆决定重新比武时,才逼不得已飞上台来。薛孟帆假意关心道:“看周兄弟情形狼藉,不知遇到何事?”申飞道:“劳帮主关心,昨晚属下不慎遭小人暗算,以至如此。
”薛孟帆佯惊道:“周兄弟可知何人所为?大会之后,我丐帮定要讨一个公道。”申飞道:“谢帮主恩德,属下以为,不过是帮中之人恐怕属下夺了帮主之位,义愤所至。所幸属下无甚损伤,就此算了。”现在只有薛孟帆和赵毅还未比试,众人听申飞之言,自然把目光投向台上的薛孟帆。薛孟帆眼中掠过一丝寒光,随即道:“既然周舵主无事,那就开始比武吧。”申飞转头向徐公雁看了一眼,但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极其复杂,似有万千疑问,但可以断言他还未将假扮之事说出。于是,申飞朝他微微点头,随即对薛孟帆道:“请帮主赐教。”心中却疑虑道:“既然张奉迁知晓了我身份,为何不让薛孟帆当场拆穿我?”薛孟帆踏上两步,手腕一抖,从衣袖中抖出一跟九节鞭来。鞭如蛇行,在地上摩挲盘曲,有似活物。单看此等手法,申飞就不敢小窥,顿时提神戒备。但他借用周全的龙须叉在昨晚打斗时已然丢失,现在惟有徒手应战,寻思胜面又减了几分。却闻薛孟帆道:“将周兄弟的兵器送上来。”一声令下,顿见一名乞丐手托龙须叉送到申飞面前。
申飞虽用此叉不久,却也知道这绝对是原来的那一柄,对薛孟帆此举,更是不解。抬头看薛孟帆时,只见薛孟帆目泛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他,满是威胁之意。申飞竟冲薛孟帆一笑,接过龙须叉道:“多谢帮主!”待他人退下台后,台上只剩薛孟帆和申飞两人。薛孟帆嘴唇微启,低声道:“申飞,若想活命,就乖乖投降吧。”然后大声道:“接招。”长鞭一挥,倏地直奔申飞面门。申飞刚侧身让过,鞭尾一勾,又向脖颈卷来。申飞一惊,忙低头避开,俯身朝薛孟帆刺去。薛孟帆手腕急抖,舞出无数鞭花挡在身前,迫的申飞急退而回,说道:“你若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乖乖认输,否则要我揭穿你的身份,想走可走不了了!”申飞边绕着他寻隙而攻,边回道:“若怕你揭穿身份,在下就不回来了。薛帮主受张兮路指使之事,怕是无人知道,是否要在下稍做宣扬呢?“薛孟帆大怒,喝道:“你……找死!”面上杀气大盛,鞭风猛烈,霸气迫人。申飞亏于不能动用真气,只能东躲西闪,暂避其锋。
一轮急鞭猛攻,虽未伤到申飞分毫,但申飞被薛孟帆散发出的真气所迫,体内真气生出反应,牵动伤口,内息稍觉紊乱,动作相应有些生硬。申飞不禁担心道:“如此下去,非败不可。”越是担心,内息越是紊乱,伤口处竟因大幅动作而印出血来,疼痛之感传遍全身。申飞痛的一个哆嗦,动作稍缓,差些被鞭尾扫到,顿时惊觉,当下平心静气,敛神吐纳,压下心头痛楚。薛孟帆看出申飞伤口发作,一鞭快一鞭,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不料申飞竟比先前灵活了许多,趻踔腾挪,精巧无比,躲过敌招,游刃有余。薛孟帆道:“好小子,再不认输,休怪薛某无情了。”申飞闻声醒觉,对自己刚才所做的动作毫无印象,见鞭影在前,急忙闪避,却不及刚刚灵便,忖道:“现在被他道破身份,岂不前功尽弃。无论如何,我也要在此之前,重创于他,好给大哥一个机会。”于是故露怯意,安抚薛孟帆道:“你发誓不揭发我,我便佯败于你。”薛孟帆立时欣喜道:“薛某决不食言。”申飞应声“好”后,佯装不敌,节节败退,以安薛孟帆之心,其实仍然暗中观察其招式,伺机待发。但见薛孟帆用鞭如使臂,收发随心,进退自如,灵活之极。
发时鞭直如棍,刚猛非常;收时鞭软如帛,柔韧有余。当真软硬结合,刚柔并济,令申飞无从下手。申飞一退再退,已到了擂台边缘,只好立足于此,与其缠斗开来。薛孟帆怒道:“还不下去!”手上加力,将鞭舞得更猛。突然,申飞注意到,薛孟帆每次收鞭之际,总要在身前甩出数个圆圈,把周身要害挡在其后。乍看此等防御,犹如天罗地网,水泄不通。但申飞却想道:“有招必有失,岂有无懈可击的招式。我看其破绽之处便在圆圈之内,力柔成环,竭而不复,环心应是最弱之处。”薛孟帆又威胁道:“你退是不退?”申飞来不得犹豫,挺叉透过圆圈直奔薛孟帆心房,去势如风。薛孟帆猛然大惊,提起左掌即击向申飞面门。申飞但觉鬓发横飞,双目难睁,头脑周围热辣辣火烫一般,掌力惊人。危急中,申飞一边激弹出手中龙须叉,一边举左掌迎上薛孟帆左掌。今次申飞刻意将真气运之右手,左掌则空虚无劲,力不从心,未等使出以弱导盈之法,已闻“咔嚓”一声,臂骨断折,身体重重地摔下台去。登时身体如散架一般,百骸皆疼,饶是申飞耐力过人,也几欲昏厥。突闻薛孟帆一声痛喝,竟被龙须叉当胸贯入。只见他手掩伤口,指缝间挤出血来,口中大叫道:“抓住他……”丐帮登时大乱,纷纷上台救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