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塞外奇翁 (4)
谭家老四谭暄不住地打量柳嫣芷和萧若冰，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垂涎欲滴。兄弟五人中，他最好色，虽然年过不惑，依然秉性不改。在旁的李小林不禁皱起眉头，上前一步，举剑相向。这时，谭昭问道：“阁下是谁？为何与我们谭氏五虎过不去？”谭晾被申飞锁了喉咙，哑着声音道：“大哥，他就是申飞。”闻言，兄弟四人登时怒容。谭昭道：“原来你就是申飞，你先害我兄弟断了一臂，还要如何？今日你若束手就擒，我们就只取一臂，你要是胆敢再伤我兄弟，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申飞却微笑道：“如果阁下不带人离开，恐怕此地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了。”说话时手上用力扼住谭晾的喉咙，谭晾登时痛哼起来，因呼吸不动把脸憋得通红。谭昭一时无计，道：“你现在就放了我兄弟，我马上带人走。”申飞摇头道：“我信不过你们，你们先离开这里，我再放人。”谭昭怒道：“你……”但马上又忍了下去，说道：“只要你放了我兄弟，我们的帐就一笔勾销，以后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申飞笑着摇了摇头，明显不信谭昭的话，刚要说话时，忽然感觉周遭情形不对，似有人潜了过来，登时提高警觉，朝远处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但见三枚暗器同时自三方射来，而且同是打向申飞，速度急快，眨眼即到身前。李小林机敏，上前替申飞削去一枚暗器。申飞伸手急抓两次，已将两枚暗器抓在手中。但此时，谭家四兄弟一齐攻来，四股凌厉的阴风夹着滚雷之声令人毛骨悚然。李小林忙举剑拦下谭暄，而谭昭谭晖谭曜已同时打向申飞。但见申飞左手不放谭晾，右手迎上谭晖，一缩一推，登时将谭晖的掌力送到谭曜掌边。两人刚反应过来，双掌已对了上去。另一边谭昭掌到，申飞急忙后退一步，将谭晾推到前面。谭昭怕伤了谭晾，急忙撤掌，但他临敌经验甚为丰富，竟借撤掌的回旋之力将身一转，再以左掌攻上，同时右手已抓到谭晾的肩胛。申飞见状，竟将左手一抬，把谭晾的胳膊举起。谭晾吃痛，猛地弯下腰去，肩胛自然滑脱了谭昭的手掌。申飞见谭曜和谭晖又将攻到，迫不得已与谭昭对了一掌，借其反弹之力，拉着谭晾连退两步，而后又紧扣其喉咙，威慑众人。果然谭家兄弟又惊又怒，却不得不停止进攻。现在申飞感觉整个手臂都是冰凉的，霍霍发颤，不得不服雷阴掌的威力。虽然他已与谭晾交过手，但谭晾的功力与之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禁想到，奇风断魂手固然阴气十足，却也没有雷阴掌这般邪乎。这时，刚才发暗器的三人纷纷从树中落了下来。左边之人正是宋晨，中间之人浓眉鹰眼，留着八字须，身材魁梧，申飞与萧若冰一眼便认出他是张奉迁。虽然每次见张奉迁时，他都蒙着面，但他那一双鹰眼却无法掩饰。申飞和萧若冰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右边之人一席灰色长衫，熊腰虎背，国字大脸，虽已年过花甲，却不见丝毫佝偻之态，颇有一派之长发的风范。却听张奉迁对花甲老者拱手道：“王掌门请了！”而后一道来到众人面前。张奉迁径直做到萧若冰面前，好象第一次见她似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五毒教的萧大小姐了？鄙人张奉迁，听闻贵教被强匪所侵，令慈被囚，被迫与江湖武林为敌。于是奉了我家主人张兮路之命特来助你们攘除强匪，还武林一个清净。另外这两位都是受我家主人之邀，特来相助贵教的。”随后指着右边的花甲老者道：“这位是泰山派的王子炎王掌门，”又指着宋晨道，“这位是崆峒派的宋晨宋大侠。”萧若冰猜不到张奉迁到底要搞什么鬼，疑窦满怀地看着他们，一言未发。
申飞听说花甲老者就是父亲的受业恩师，不禁心中一动，又联想起父母来，心道：“若非你当年误闯恶谷，也许就没有我父母的结合，自然也不会有我了……”正在想时，却听到张奉迁对众人道：“这都是一场误会，五毒教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希望大家谅解。现在，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帮五毒教讨回公道，还武林太平。”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从张奉迁的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丝毫羞愧之态。申飞登时微微冷笑，嗤之以鼻。他再次看了王子炎一眼，心想他恐怕根本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徒孙吧。却听谭昭道：“张兮路要做什么，我们不管，只要谁与我谭家过不去，我们就不放过谁。”看其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故意与张兮路作对。谭暄却对谭昭道：“大哥，张大侠也是为了整个武林好。”谭昭登时怒道：“武林关我们屁事！老四，来这里为老五出头是你出的注意，现在老五这样了，你却帮着外人说话，TM的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谭暄立时怕了，咕哝道：“我也是为了老五好，说不定他们能帮我们。”谭昭怒不可抑道：“好，他们有本事，让他们救出老五来看看。”这时，张奉迁道：“谭兄息怒，这其间都是误会，待澄清了误会，自然就放了谭五爷。
”华三屈也道：“确实是误会，华某只想借此引出采花贼申飞，得罪五毒教之处，还望萧大小姐海涵。”刘一刀也随声附和。张奉迁指着申飞对萧若冰道：“恐怕萧大小姐还不知道此人来历，一时被他的假象迷惑了。此人奸采花成性，在江湖上作案无数，早已引起江湖公愤。应受害者之请，我家主人已公布江湖，只要抓住此人，重赏千金。前一段时间，此人忽然在中原销声匿迹，想不到竟跑到苗疆来迷惑萧大小姐，萧大小姐可要及时醒悟了。”李小林当即骂道：“你血口喷人，申飞一直跟我在一起，什么时候犯事了？”张奉迁反问道：“你遇到他之前，可知他是否做过这些事呢？”李小林登时语塞，尽管他相信申飞，但他与申飞重逢也只在数月之前，申飞之前做过什么事，他却不敢确定。萧若冰见李小林都无可辩解，也疑惑地看向申飞，希望能有所答案。不想申飞却笑了，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被张奉迁迷惑，他无计可施，惟有以笑面对了。柳嫣芷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不带任何表情，不知道作何感想。萧若冰忽然道：“我五毒教的事不需要你们外人管，诸位的美意，小女子在此谢过了。”终于，在张奉迁与申飞之间，她选择了相信申飞。
申飞心中一阵温暖，倍感欣慰，但是他却预感到，他必须得自己承认自己是采花贼，以帮助萧若冰拯救五毒教。他猜想，张兮路一定是发觉五毒教的事情败漏，恐怕引起其他武林人士怀疑，于是反过来，自己出头解决此事。萧若冰的母亲还在他们手中，自然心存顾忌，不敢道出其中实情。这样，张兮路不仅能隐瞒事实，还能赢得其他人的支持，同时又能除去自己这个眼中钉。只可惜，即便他承认了“采花贼”的事实，也只能解救五毒教于一时，更无法救出被囚禁在五毒教内的许洪德。申飞无能为力，只有对许洪德心存歉意了。果然，张奉迁说道：“鄙人听说萧大小姐的母亲还在强匪手中，萧大小姐且不可轻信此人，而置母亲于不顾啊。”此话中自然映射萧若冰要在母亲和申飞之间再做一次选择。萧若冰沉默了，两手攥紧，低下头去。
申飞见状，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张大侠如此神通广大，申某佩服，佩服！”口中虽说的“佩服”，却根本没有佩服的意思，尽是讥讽之气。他再一次扣紧谭晾的喉咙，说道：“张总管不是要救他吗？只要容在下与萧姑娘私下说几句话，在下就放了他，如何？”谭昭道：“有话你尽管说去，敢伤我兄弟……”张奉迁打断道：“好，鄙人就信阁下一次。”申飞点了谭晾的昏睡穴，强拖着他与萧若冰走上斜坡，来到挡着天然岩洞的大石后面。萧若冰急切地说道：“我知道这都是他们在陷害你，我们不用理他们。凭我们的能力，一定能救出我娘的。”申飞摇头道：“张兮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回绝他们，就等于害了你娘。为人子女，当以父母为大，你只能假装相信他们，这是唯一的选择。我很感激你还能相信我，呵呵，现在恐怕没人肯信我了。”说着说着竟然自嘲起来。
萧若冰无助地看着申飞，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她拿掉面纱，露出洁白无暇的脸，带着哭腔道：“都是我害了你，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那种我见犹怜的神情，令谁都无法回绝，但申飞却只能回绝。他实在没有办法，他一个人能做些什么呢？他怎么能敌得过张兮路数十年苦心经营的江湖呢？两行清泪顺着萧若冰的面颊滑落，她说道：“不管他们说你什么，我都不在乎。等他们走了以后，你再回来好吗？我等你！”“我等你”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顾及少女的羞涩。申飞的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竟然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何感觉，总之十分难受。看着萧若冰深情款款的样子，他禁不住想为她擦掉眼泪，但是刚抬起的手臂却僵在了半空。好久，萧若冰终是未能等到这一简单的爱抚，却听他说道：“他们不会害小林，小林要留下来，你帮我好好照顾他。”萧若冰的心一下子凉了，胸海波涛汹涌，其中的苦处无法言语。
最后，她咬了咬下唇，说道：“我会的。”这三字是否就代表着结束呢？萧若冰不知道，也不敢想，她已经无法忍受了。沉默好久，萧若冰忽然道：“你能吻我一下我吗？”也许这已是她绝望中的最后请求了。申飞不敢正视她的双目，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无情只为多情故”也许正在于此吧？他已经亏欠小林太多了，怎么还能再亏对他呢？萧若冰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湿了胸前衣衫，可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一双眼睛始终无助而痛苦地看着申飞，令人心痛。申飞别过头，刚要出去时，萧若冰却问道：“你认识外面那位姑娘？”申飞点点头。萧若冰竟道：“她喜欢你。”乍闻此言，申飞吃了一惊，道：“什么？”他对柳嫣芷的行为似乎有所感觉，却也未想到她真的喜欢自己。萧若冰道：“从她的眼神里，我看的出来。她到这里来，就是要找你。”申飞不语，心道：“既然不是知己，就只能做朋友，她又是何苦呢？”申飞走回时，所有人都翘首以待，惟有张奉迁好整以暇，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谭昭抢先一步道：“你还不放我兄弟？”申飞笑了笑，感觉此人如此看重兄弟之情，倒也难得，于是一把将谭晾推给他。而后走到李小林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好保重！”李小林还有话要说，申飞却鼓励地笑笑，转过身去，问道：“张总管是不是还要拿住在下呢？”张奉迁未答，王子炎已道：“念在你年少无知，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去见张大侠，认罪悔过，王某一定请求张大侠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自二十年前何仁雪在张府荼毒多位江湖豪客，而惟独他被张兮路救起之后，他就唯张兮路是从了，却不知真正救他命的人乃是申飞的母亲李逍遥。宋晨也说道：“我知道申少侠本性不坏，只要你肯悔过自新，宋某一定保你安全。”申飞哈哈一笑道：“申某天生坏胚子，不懂得悔过，也没想要自新。诸位要抓要杀的，尽管来吧，不用浪费口舌。如若没事，申某可要走了。“王子炎怒道：”你……“华三屈道：”王掌门不用理会这等小人，大家一起上，拿下他。“说着与他的茅山派弟子一道冲了过来。申飞讥讽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只轻轻一摆手，就连打了华三屈两个耳光，跟着抓住他后颈抛了出去，把茅山派弟子撞倒一大片。申飞笑道：”想要杀申某的，就跟申某来吧。“说罢举步即走。张奉迁等人齐道：”追！“可他们的轻功如何能与逍遥派相比，只眨眼工夫就失去了申飞的踪影。王子炎咋舌道：”此子好俊的轻功！“申飞摆脱了众人，一个人在山中慢走，脑海中不时出现萧若冰楚楚可怜的面孔，令内心好不难受。于是干脆在一处陡崖下的避风处，入定打坐，以忘却心中的所有烦恼。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些琐碎的脚步声，有野兽，也有人，隐约还有说话声，而且都朝这边奔来。他们行的极快，前面跑着的不知是三只什么野兽，其后紧跟着三人，这三人的脚步甚轻，显然身手不凡，最后还跟着一人，功夫就差的远些。到了近处，只闻一人尖叫道：“就在这里了。”如此诡异刺耳的声音，只此别无分号，申飞立时就听出是青海三妖的声音，至于到底那一妖叫的，却无法得知。果然，后面一人道：“三位的驭狼术真是一绝，令魏某大开眼界了。”说话间，四人已转过山坳看见了申飞，立时便包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