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与之无缘 (5)
他的声音刚落，却听山下有人哈哈一笑，接口道：”陈掌门不必多礼，吕道轩确是我们杀的……“说话间有两件灰乎乎的物事从练武场前的牌楼外抛入，重重地摔在群道面前。但觉血滴飞溅，肉沫横飞，十分腥气。群道定睛一看，竟是刚才出迎的两名小道士，见其惨状，顿时人人失色，惊骇难言。随即牌楼下就闪出七道人影来，一字排开，与青城群道相对而立。申飞在群道出大殿时，早已闪身避到了练武场外的参天古树上。透过枝叶的缝隙，但见天山七煞个个短衣劲装，背抗大剑，眉宇间透露着豪迈和冷酷。那代掌门陈道清看了两名弟子的尸身，再见天山七煞的架势，登时有些怯了，战兢兢道：“七位与我青城派素无仇怨，为何害了我们掌门师兄，又上门便惨杀了我两名迎客的弟子？诸位的手段也忒狠毒了吧？”却见天山七煞的带头大哥沙一枭粗犷地大笑一声，道：“有人给了我们一箱金子，要我们灭了青城派。陈掌门要乖乖解散青城派呢，还是一起受死呢？”他说话时，神情自若，轻描淡写，如同唠家常，浑然不把这数百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青城派虽有数百年的基业，但是道字辈以上的青城弟子皆已巡游四方，传经授道去了，留在青城山上的全是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道字辈的弟子也仅剩了六人而已。陈道清十分清楚己方实力，寻思道：“天山七煞凶悍威猛，实力不容小觑。他们如此公然挑衅，自然有恃无恐。我青城虽然人多势众，怕也难以抵挡。我虽未做上掌门一位，却也不能让青城派毁于一旦。”尽量争取回旋的余地道：“我青城派与人无冤无仇，毫无间隙，如何有人要出钱灭我青城？沙老大威名，贫道闻名已久，想必其间有所误会吧？”沙一枭笑道：“沙某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楚，还如何在江湖上混呢？”陈道清内心担忧，正不知所措时，姓丁的师弟怒道：“师兄莫于他们理论，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们，为掌门师兄报仇雪恨。”身后的众弟子亦齐声附和。但陈道清还是支支吾吾，生恐一旦发起拼杀，使青城派覆教灭门，那时他可就成了青城派的大罪人。见陈道清畏缩难言、举措不定的样子，许多弟子都怒火中烧，心道：“恶人已欺到自家门口了，还犹豫什么？”那姓白的师兄冷眼相觑道：“陈师弟，他们杀了掌门师兄和我派十名弟子，难道你还要奉他们为上宾吗？”
他身后的年轻弟子道：“陈师叔这般模样，如何担当我派大任？还是由我师父来担任掌门一位，带领大家杀了这七个妖人，为掌门师伯报仇。”此声一落，登时有许多人响应，而拥护陈道清的弟子则立时反唇相讥。瞬时，青城派弟子中就吵成一片，分成左中右三伙。左面众弟子支持陈道清，右面众弟子拥护姓白的师兄，而中间的弟子或是左右逢源，或是中立而视，落个两不相帮。看着众弟子如此情形，陈道清因内心担忧，无暇顾及，而姓白的师兄则默然而视，有心纵容。其他师兄弟亦各怀心思，不加理会，惟有姓丁的师弟极力劝阻，可惜无人听从。天山七煞个个面带鄙夷的笑意，抱臂在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申飞看着争吵的面红耳赤的群道，却不禁暗叹一声。兄弟隙于墙，共辱于外。而这些人为了争权夺利，竟忘了强敌环司，对血淋淋躺在血泊中的两名师兄弟视若无睹。如此情形，可知青城派难保了。
天山七煞为了一箱金子而灭青城派，但放眼江湖，能够出手就是一箱金子的人，恐怕除了富可敌国的晋中乔家，就只要历城的张兮路了。张兮路先后雇佣青海三妖、大漠双鹰，现在又多了天山七煞，看来他离称霸武林之日已然不远。想到此处，申飞不仅哑然失笑：江湖已无我立足之地，待找到娘亲之后，我就与娘亲一起隐居，再不理会江湖事了。左右两路弟子争吵难休，互不退让，忽闻锵锒一声，有人拔出了剑。马上，两边弟子都拔剑在手，随时可能刀剑相向。道字辈道人终究比年轻人识些大体，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除了姓白的师兄之外，纷纷出言喝止。但不待群道安静下来，却闻沙一枭哈哈一笑，说道：“死到临头，还要争夺掌门之位，哈哈，可笑之极。”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发令道：“兄弟们，是时候动手了。”天山七煞同时拔出背后大剑，互望一眼，便向群道杀了过去。这七人个个身高马大，肩宽腰圆，又配以威猛的大剑，这一冲，当真势若猛虎，挡者披靡，瞬间就把十余名道人斩杀在地。青城众弟子没想到对方如此凶猛，登时吓呆了。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道士直接束手待毙，忘了反抗；还有些胆怯的道士，撒剑便跑，只想寻处躲藏。陈道清见事已至此，只得大叫道：“结天师法阵……”但此时，青城门下弟子已死伤了数十人。“天师法阵”乃是青城派祖师创立青城派后，在天师洞中得之，据说为张天师在青城山降妖除魔时所用。只因阵图中图文艰涩，道法精深，经过青城派历代弟子苦心钻研，也只能略通其皮毛。但是，就是这些“皮毛”，也使得青城派扬名江湖，声势震耳了。这“天师法阵”与其他阵法相比，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不定人数，不定形态。两人，三人，甚至几百人，均可成一阵，亦可成多阵，而且无论身处何种地势，只要诸人呼应，皆可成阵，并且威势不减。对于这其中道理，曾有无数江湖同道上门求教，可一来青城派门规极严，不肯向外人透露，二来自“天师法阵”出世以来，历经十余代，能够真正明白其理的，可谓寥寥无几，屈指可数。是以，天师法阵的奥妙至今仍是一个迷。但是，奥妙归奥妙，迷归迷。天师法阵代代相传，如法炮制，众弟子虽不知其理，亦可发挥出其中的威力来。
群道正仓皇不知所措时，经陈道清一喊，登时三五成群，组起天师法阵来。天师法阵一成，立时便稳住局势，抵住了天山七煞的虎狼之势。道字辈六人也纷纷与自己门下弟子回合，结成天师法阵。并随着天师法阵的滚动，逐渐吞灭小的天师法阵，结成更大的天师法阵。不消片刻，所有青城弟子结成七个大的天师法阵，将天山七煞逐个围困起来。天山七煞无一不知天师法阵的盛名，顿时摸去轻狂之气，个个谨慎以待，小心对付。先前申飞看到天山七煞疯狂杀人的情景，心中委实矛盾难当，不知到底该不该出手，待见到青城派群道结成天师法阵，困住天山七煞时，登时转忧为惊，心道：“想不到青城派还有这么厉害的阵法……”忽然脑海中浮影一闪，记起《御风逸鹤谱》的“奇门遁甲篇”中有这么一句话：“青城张天师遗阵，博大精深，包罗万象，非我辈所比。今生难悟，实为憾事！”书中亦对天师法阵的运作做了简述，可惜没有破解之法。申飞以书中所言和场中情形相照，果然吻合无误，心道：“想来这就是张天师遗阵了，既然师公都不知破解之法，自然十分厉害。今日我倒要好好观赏，从中学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