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鹤啸幽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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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避祸山中 (1)

第二十章 避祸山中 (1)

昏迷中,申飞感觉自己时而置身于万丈火焰之中,受尽烈火烘烤之苦;时而又坠入千年冰窟之内,饱尝寒冰刺骨之痛。来来往往,如此反复,不知经历了多少遍,终于一声痛吼,从噩梦中惊醒。四肢还是软弱无力,可已然能够做些轻微活动。他刚想支起身体,却又被胸口的剧痛击倒,顿时记起了昏前之事,疑惑道:“乔浩天分明要抓我回去的,怎么又到了这里?”但见胸前的伤口已被包扎过,缠绕仔细,扣结精巧,又自猜疑道:“难道有人救了我脱险?”可马上就摇头否定道:“当今世上,当我申飞是朋友的,除了塞外奇翁叶前辈外,怕再无他人了。可叶前辈前往天山,并非近期能赶回。其他人又有谁会救我呢?”环顾周遭,发现自己躺在山涧腹地,迎面就是一条小溪。左右青木环绕,繁花争香;眼前流水潺潺,鱼儿戏水;上方更有蝉噪鸟鸣,白云袅袅。

一片祥和之气,好不惬意,好不舒心。可他此时并无欣赏之意,满腹狐疑,猜测不已。忽然心际一痛,想起那白衣胜雪的张二小姐来。若无那一句报恩的话,也许他第一个就会想到她。“既为知己,灵犀相通,一面胜百年;既非知己,徒增伤痛,不如陌路不相识。”他感觉心又开始痛,急忙放开心扉,不去往下想,但不知事后白衣女子去了哪里,心下着实有些担心。正想时,听闻左侧有脚步声传来,急忙扭头,一眼就看到那洁白胜雪的影子。她衣服上的血迹已清洗的干净,洁白的令人忘俗。但今次,他却没有以往的激动。那白衣女子见申飞醒来,欢心地跑到跟前,喜道:“你醒了?”声如出谷黄鹂,婉转动听。申飞微笑着点点头,动了动,还是没力气起身,微感气恼地躺回去。

曾经他是多么渴望结识这位多次为他说话的白衣女子,以为两人有着灵犀相通,能够相知相惜,可他已知他错了:她只是为了报恩而已。既非知己,倒不如陌路不相识吧。他掩起内心的诸般情感,只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本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友善以待,平易近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白衣女子时,就有一种极为复杂的冲动。似乎很想与她相处,又似乎不愿意看到她。白衣女子似乎立时感觉到了申飞的冷漠,欢喜的神情为之一黯,道:“你不用谢我,是乔姑娘救了你。”申飞愕然道:“乔姑娘?”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跪坐在他身边,把刚摘的果子递给他道:“你昏迷了两天,一定饿了吧,先吃些果子充饥。”那果子不大,却红润爱人。申飞从未见过这种果子,咬了一口,但觉香甜爽口,十分好吃。白衣女子看着申飞吃了一颗果子,喜道:“好吃吧?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这两天尽吃它了。”申飞闻言感激道:“申飞连累姑娘受罪了。”

那白衣女子缓缓摇了摇头,突然不说话了,低下头去,不知想起了什么。顿了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把那日脱险的情况娓娓道出。那日,白衣女子竭尽所能与那四名随从周旋,但终究无法保护申飞周全。眼看申飞就要被他们带走,正彷徨无策时,一直未动的乔雨菲突然跳下马来,跪在乔浩天面前,说道:“雨菲恳请公子放过申飞。”乔浩天一愣,问道:“为何?”乔雨菲道:“申飞于雨菲有救命之恩,雨菲不能置恩情于不顾。”乔浩天“哦”了一声,显然已知道申飞救乔雨菲之事,冷冷地问道:“你为了他的恩情便要背叛我乔家吗?”乔雨菲道:“公子会错雨菲意思了。

雨菲受乔家大恩,自当誓死效忠乔家,永生不变。但是若非申飞舍身相救,雨菲早已命丧黄泉。是以,雨菲恳请公子放过申飞这次,权当替雨菲还了此债。今后,申飞是生是死,便与雨菲无关,雨菲只一心一意效忠公子。”乔浩天知道乔雨菲乃有恩必报之人,而且言出必践,容不得他人违拗,心道:“我若决意带走申飞,惹怒她事小,就怕她突然倒戈,反过来相救申飞,那时就得不偿失了。来日方长,且代她还了此债,以后再作计较。”当下说道:“我乔家岂能欠他人恩情,如此便放他一次,还清此债。今后你们再无瓜葛,一切由我安排。”听乔浩天如此爽快地答应她的请求,她却无半点高兴之色,只说了句“多谢公子”便算了事。

申飞未想到乔雨菲如此看重恩情,不禁赞道:“乔姑娘恩怨分明,倒比堂堂的须眉男儿强多了。”白衣女子道:“可不是嘛,乔姑娘的知恩图报在江湖是出了名的。”申飞首次听闻关于乔雨菲的事情,问道:“为什么说她的知恩图报出了名?”白衣女子一愕,盯着申飞问道:“你不是不知道关于乔姑娘的事吧?”申飞无奈地笑笑,道:“何止乔姑娘,我知道的江湖人士少的可怜。”白衣女子看他不似作谎,忽然嘻嘻一笑道:“我已经算是江湖盲了,没想到你还没我知道的多。”隔着面纱,隐约可以看到她嬉笑的神情,申飞不禁一愣。自与白衣女子相见以来,他看到的总是她冷静的一面,何时有这般忘形欢笑过?见到申飞的样子,白衣女子倏地静了下来。抱膝坐到地上,似乎自言自语道:“自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申飞的心一颤,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似乎与白衣女子的心境融到了一起,能够洞悉她内心的一切。但随即黯然道:“这也许只是我的一相情愿吧。”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蹄声响起,一团白影冲到白衣女子的面前,白衣女子才欢喜地站起来,爱怜地梳理着马鬃,柔声叫道:“雪儿……”她一遍遍地叫着,仿佛把所有精神都附注在白马身上。申飞知道她想起了伤心事,忙岔开话题问道:“姑娘的马儿不用看管吗?”一提白马,白衣女子果然欢愉道:“雪儿很听话的,吃饱了就会回来找我,从来不用我担心。”当下轻拍了两下马儿,与它耳语了几句,那马儿就听话地敞开四蹄,穿回树林中去。白衣女子目送白马离去,长长地呼出两口气,仿佛把胸中的所有烦恼都呼之而出,然后又坐回到申飞身边,道:“我们接着说乔姑娘的事吧。”见此,申飞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内心深处又是轻轻地一颤。白衣女子道:“其实乔姑娘并不姓乔的。她原本姓莫,乃是鼎鼎大名的莫邪山庄庄主莫剑生的女儿。莫庄主为人豪气,广结天下,据说他庄上曾同时住过一千多名江湖英雄。声名之望,无人可及。即使今日的张府,也难以望其项背。可不知何故,在乔姑娘十岁那年,莫邪山庄竟在一夜之间遭了灭顶之灾。

那时,乔姑娘恰巧与母亲到山中拜佛,方幸免遇难。但庄内一百余口,全部死于非命,连莫庄主也不例外……”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声音很低,把双腿抱的紧紧的,就仿佛在讲自己伤心事似的。申飞却想起许洪德来,他也曾讲过类似的惨事,只不过那是许家。申飞自然想起了许洪德托付自己的事情,不自禁地朝白衣女子看了过去。他原本猜测这白衣女子就是许洪德的女儿许欣欣,但听别人一直称她作张二小姐,自然是自己猜错了。申飞不禁问道:“对方是什么人,能够一举拿下如此庞大的莫邪山庄?”他心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张兮路。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听宋大哥说,莫邪山庄里一定有内奸,在大家喝的水里下了毒,才令外人有机可乘。”申飞叹了一声,开始同情起乔雨菲来,问道:“那乔姑娘如何又成了乔家的下人?”白衣女子道:“这其中很复杂的。莫家藏书甚丰,几乎囊括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传闻正是有人觊觎这些武学典籍,才起了杀机,灭了莫家满门。可是莫家的藏书十分隐秘,那些人找遍了山庄上下,也没有找到。无奈之下,他们就把希望寄托在乔姑娘身上。

当时,乔姑娘和她母亲身边只剩下几名亲随。得知家门惨事后,那几名亲随就护着乔姑娘母女各处投奔去。本来,莫庄主结交天下,无处没有朋友。但因为武学秘籍的关系,竟没有一人敢收留她们母女……”申飞讶异道:“为什么?”白衣女子对申飞江湖的无知已然习惯,说道:“这些武学秘籍无一不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东西,谁收留了乔姑娘,谁就能得到这些秘籍。有些人呢,惟恐自己得不到,就开始在江湖上散播谣言,说谁收留了乔姑娘母女,谁就是觊觎秘籍的人,也很可能就是灭莫邪山庄的人。于是,那些莫庄主的故交谁也不敢收留乔姑娘,生恐损害了自己的名誉。”说到这里,她扭头看着申飞,见申飞毫无反应,竟问道:“你对这些人就没有感觉吗?”申飞摇头笑道:“我早已见识过这些所谓的江湖侠士了,他们这么做,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白衣女子深有同感地道:“是啊,每个人都逃不开自私自利的本性,表面是一个天大的好人,背地里却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冷静,仿佛一个久经人事的长者。申飞愕然,感觉她话中有话,心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白衣女子接着道:“乔姑娘和母亲无处可去,只好东躲西藏,避祸度日。但没过多久,还是被那些人找到了。那些人杀死了所有随从,逼迫她母女说出藏书的地点。乔姑娘的母亲受不了酷刑,当场就咬舌自尽了。独留下乔姑娘整日被他们看管,逼供,可乔姑娘天生倔强,任他们施了什么刑罚,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有一天,恰好被经商路过该地的晋中名贾乔震宇碰到,也就是乔浩天的父亲。

乔震宇虽是一个商人,手下却有不少武林高手,同样也觊觎莫家的武学典籍。他把乔姑娘救出来后,说他从来不欠人的,也从来不要人欠他的,竟要乔姑娘当场给他回报。乔姑娘只剩孤单单一个人,身无分文,能拿什么来偿还此债?乔震宇此举分明是想得知武学典籍的下落。可令他们意外的,乔姑娘竟当场跪在乔震宇面前,立誓为奴,终身为乔家尽忠,以偿还救命之恩。那乔震宇老谋深算,知道一时无法从乔姑娘口中得知秘籍的下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乔姑娘认做他儿子乔浩天的童养媳,而且要乔姑娘改姓他姓,做他的半个女儿。乔姑娘成了他乔家的人,那莫邪山庄的秘籍就自然成了他乔家的东西。“白衣女子口齿伶俐,声音清脆,谈吐优雅,竟把申飞讲的入了神,忙问道:”那乔震宇最终可得到了莫家典籍?“白衣女子故意买关子道:”你猜呢?“申飞道:”以乔姑娘的个性,一定不会把典籍的下落说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乔姑娘如何应付这老奸巨滑的乔震宇了。“白衣女子点头道:”乔姑娘自然没有把典籍交给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