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占尽先机
只觉得他的笑声充满悲怆，不知不觉中，两颗眼泪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凉凉的。心里象有冰刀割过，一种寒入骨髓的痛苦，慢慢沿着血液扩散开去。
沐无双颤抖着伸出手，想去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可萧寒烟却侧过头，避开他的手。
“烟儿……”沐无双梦呓般地吐出两个字，身子撑不住，缓缓退后，脸上一点点失去血色，目光迷离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萧寒烟看着他笑，眼里却有碎裂般的痛苦：“恨？我从来没有恨过，我不知道恨是什么。我只知道，原来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梦。原来什么都是空的、假的，原来你一直在演戏、一直在利用我……”
“不！”沐无双嘶声吼道，“我没有……”声音渐渐低沉、幽咽，“我对你……”
萧寒烟干裂的唇边缓缓展开一个充满讥诮、嘲讽、悲凉的笑容：“你想说，你对我是真心的？对不对？皇宫中丹哥哥问你时，你说你只把我当成妹妹；可是后来，当丹哥哥承诺若你娶我，他便放你回离国时，你承认了你喜欢我。原来，原来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复国的筹码。沐无双，师兄，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心机这么深，你骗过了一个又一个人，你那样轻易地赢得了我的心……我是世上最傻最傻的女人……。”
“烟儿！你别说了。”沐无双咬紧牙关，勉强压住心头翻涌的痛楚，逼自己表现出冷漠的样子，好象唯恐再说下去自己便会崩溃，“你受了伤，需要休息。什么也别说了……”
萧寒烟觉得胸口有撕裂般的痛苦，一股血腥味涌到嘴里，来不及咽下去，殷红的血液已经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烟儿！”沐无双大惊之色地扑上去，举起袖子去为她擦拭唇边的血迹，手指和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我没事，请你走开。”萧寒烟正视着他，一双清亮的眼睛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想必我爹的军队马上就会兵临城下，你还是去准备准备吧。”
沐无双好象被人突然打了一鞭子，一丝怒意从他眼底掠过，他冷笑：“你们想再次灭了离国么？”
萧寒烟看着他，仿佛觉得可笑：“是谁不仁在先？你心里很清楚。三年前是你们先试图侵略我穆国，我爹才奉命直捣黄龙。而如今，你为了夺回离国，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百姓。一等夺回离国，你们便迫不急待地想要来吞灭穆国。侵略者的本性，怎么也无法改变。难道，你还认为你是对的么？”
看到沐无双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慌乱，萧寒烟收起笑容，正色道：“师兄，我劝你极早回头，奉劝令尊向我们皇上投降。你需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们已失了民心，你们永远只是失败者。”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城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脚步声。沐无双勃然变色，俯身抱起萧寒烟，点了她的穴道，在她耳边低声道：“烟儿，对不起，为了我弟弟，我必须利用你。”
穆国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到清陵关下，沐无双清清楚楚地看到，萧然依然一身白袍，手中握剑，端坐在他的追云踏月驹上，神情平静，渊停岳峙，一种天然的气势从他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里散发出来。
沐无双忽然觉得无比恐慌，三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里掠过，面对萧然，面对他平和得没有一丝波动的面容，他竟觉得窒息。
萧然微笑，一如无数次在他面前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无双，我们又见面了。”
沐无双的身子在马上一震，勉强稳住心神，拱手：“萧元帅，别来无恙？”
萧然看向他身后，见萧寒烟好象被点了穴道，无力地趴在一匹黑马上，一位士兵正帮她牵着马。
萧然微微变色：“你把烟儿怎样了？”
“我只是给她服了软骨散，并且点了她穴道，她身上的毒已解，你不用担心。”提到萧寒烟，沐无双的声音低下去，脸色有些黯然。
萧然盯着他：“你准备用她来交换你弟弟？”
“不错。”
萧然点点头：“好，没问题。”
他向身后挥手，士兵退开，一位副将将沐无俦推出来，到两军阵前，解开他身上的铁链，推了他一把：“过去！”
沐无双也向身后示意，那位士兵拍了一下马屁股，黑马载着萧寒烟往穆军阵中走去。
沐无俦与萧寒烟擦肩而过时，忽然眼中寒光一闪，手里已多了一把匕首，猛地向马背上伏着的萧寒烟插去！
这一下变故快得犹如电光石光一般，两人所站的位置离沐无双这边近一些，而萧然想要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寒光闪过，沐无俦手中的匕首脱手掉在地上，一股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喷涌而出。
沐无双收回屠龙匕的红绳，人飞身掠起，拎起犹在捂着手腕发愣的沐无俦，飞回自己阵中，放下沐无俦，迅速扯下身上一块衣襟，为他包扎好伤口。然后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
沐无俦被打得愣住，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左脸，委屈地看着沐无双：“大哥？你竟然……你竟然帮着那个穆国女人打我？难道父皇猜得没错，你真的喜欢上他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沐无双瞪着他，厉声喝道：“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我打你不是因为你要杀的人是萧寒烟，而是你的所作所为太过卑鄙！”
沐无俦被他一脸冰寒的样子吓到，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什么。
就在沐无双一系列动作的时候，萧然也闪电般掠了过来，抱住萧寒烟飞回自己阵中，随手解了她的穴道，将她交给唐门来的人：“烦请为小女解开软骨散之毒。”
“是，盟主。”
萧然看着沐无双，态度平和：“无双，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投降，我可以保你全军将士无虞，如若不然，两军交战，玉石俱焚。相信又会伤亡惨重。”
沐无双握紧拳头，目光如利刃般投到萧然脸上：“要我投降，不可能！”
萧然微笑：“无双，你回头去看。”
沐无双回头，他身后的离州将士也一起回头。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清陵城头忽然涌出一大批人，打扮得好象普通百姓，但人人手中执着利刃。一阵刀光剑影，一片砍杀之声，墙头血花飞溅，一批又一批的离国士兵倒了下去。片刻之后，高高的城墙上赫然插上了斗大的“萧”字旗。那些人在震头敲起谷来，声势如雷。
“萧元帅，萧元帅！”喊声响彻天地。
沐无双骇然失色，瞪着萧然：“你……你……”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使这位一向淡定的少年面色惨白、冷汗如雨。
萧然轻轻道：“三年前我攻下离国，在每个关卡都留下一部分靖安军配合朝廷派来的守军。此次你攻陷各城各郡，因皇上下旨，为保全离州百姓，不愿与你正面冲突，所以我们的军队败得很快。但与此同时，我已下令让各地的靖安军士卒混入百姓之中，潜伏下来，等待我大军到来。”
顿一顿，目注眼前这位少年，湖泊般沉静的双眸中泛起怜惜之意：“无双，投降吧。”
“不！”沐无双在马上回头，嘶声怒吼，犹如一只负伤的野兽，“离国的将士们，随本将军拼个你死我活！”
萧然轻轻叹息，眼看着离国的大军向他冲过来，他缓缓开口，吐出一个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