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天灾人祸
天福二年八月,南方连日暴雨,卧龙河沿岸居民却没有引起重视,八月初八,卧龙河上游大水冲毁旧堤,瞬间淹没下游千顷良田,冲毁城镇十几座,直至数十万人家毁人亡,流离失所,百姓死伤惨重。
这起水灾可算为碧落近十年来的最大灾害,皇甫昊天龙庭震怒,当庭杖责工部尚书,一时间,满朝文武静若寒蝉,人人自危。
皇甫境天紧捏着手中的玉扇,俊逸儒雅的脸上剑眉深皱,担忧的看着首座上的皇甫昊天。这就是雪儿保护下的碧落,一旦失了她的护佑,瞬间便是尸横遍野。也怪这么些年来,他们过的太过安逸了,总以为这天下的太平来的理所当然,而如今,那隐藏在暗处支撑着太平的支柱一旦抽走,太平的高塔便瞬间的瘫塌了下来,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这次的水灾对他们来说是警钟,也是那些人为‘她’所做的无言的抗议与诉说,不知皇上是否能看得明白?
皇甫昊天脸色难看至极,狠狠的瞪着趴在殿上的工部尚书怒声道:“朕命你执掌工部,你都掌到哪里去了?卧龙河年年水患,本该年年修防,朕月前才问过你建坝修堤的事,你可记得当时是如何回朕的?如今造成如此大灾你该当何罪?”
工部尚书被打的面无人色,却还是忍着一口气不敢呻‘吟出声,如今见皇帝问起,便是涕泪纵横的一顿哭诉,“皇上,皇上,那卧龙河堤往年都由沿岸的居民自行修防的,若有险情也是由当地地保上报衙门,再由衙门层层上报到都水监,再汇到工部的呀,月前皇上问臣之前,臣也曾让都水监下问过下属一干衙门的,可他们一致报称未接到过地保回报河堤有危情,臣这才以为那堤仍是稳妥的,方才那般回的您啊,皇上开恩哪,皇上饶命啊。”卧龙河年年泛滥,却已有七八年未发过大水,淹过村镇了,且这七八年来,沿岸居民皆会自发组织修补堤坝,他哪儿知道今年这是怎么了?那些年年自发修堤的人都哪儿去了?如今出了这般大的灾难,死了那么多人,他虽觉得冤,却逃不过这个责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脱,苦啊!
“皇上,此时责罚尚书大人也无益,当务之急,不如先商议如何救灾。”皇甫境天墨黑的眸子紧盯着皇甫昊天,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忧急之色。这天下风平浪静,无灾无难了七八年,不只他们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失了该有的警觉,连这满朝文武,甚至全碧落的百姓都习惯了这种安逸。如今寒家庄确如寒棋所说,不再插手这些民事,若不及时纠改百官及下属官员的这样习惯,只怕还会出更大的祸事。
碧落如今是他的天下,当年没有寒雪,父皇不一样能将碧落治理的风调雨顺的么。他自认才华并不比父皇差,他就不信,没了他寒家庄,他皇甫昊天就治不好这天下!皇甫昊天握紧了拳头,眼中透出一抹坚毅之色,对着满朝文武慎重道:“我碧落风平浪静了七八个寒暑,是因为之前一直有人在暗中助我碧落,可如今这助力已失,众位爱卿今后办差需更加小心谨慎,切以此次水灾为记。江南为我碧落的粮食重地,如今千顷良田皆淹于水下,秋粮必是颗粒无收。传朕旨意,自国库拨银十万两,拨粮十万石,户部立即着手卧龙河沿岸十数个城镇的震灾事宜,勿必做到灾后人人有粮吃,开春农户有种耕作。工部立即着手城镇重建及修防筑堤之事宜,若再有误,提头来见。”
“臣,遵旨!”户部尚书和趴在地上,屁股开花的工部尚书忙领旨道。
皇甫昊天随即眼一眯,盯着其他人道:“当务之急便是震灾,众位爱卿需配合工部、户部做好救灾之事。若让朕知晓何人敢在此时借救灾物资中饱私囊的,不论亲疏,皆以诛连论处。”
“臣惶恐,臣遵旨!”满朝文武慌忙跪拜下去,众臣虽心里疑惑皇帝口中的助力指的是何人?又为何会失去?却无人敢在此时提出来触皇帝的霉头,只是,一些在朝堂上混成了精的,都已经闻出了一丝丝异样。
立在皇甫境天之后的左相微不可见了的簇了簇眉,待皇甫昊天宣布退朝之后,若无其事的随着人潮退了出去。
皇甫境天若有所感的瞄了一眼左相老迈的身影,半眯起的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若他没记错,雪儿的母亲寒严氏,正是严相的小妾所生,当年寒严氏与人私奔被严相逐出家门之事,在京中闹的人尽皆知。只是,寒雪被封为公主之后,旁人便再也不敢拿那寒严氏出来说事了。寒雪名意上说来还是严相的外孙女呢,严相一直未曾与寒严氏相认,皇上也不好拿此事在严相身上做文章,就不知严相是否真无心认回寒雪这个外孙女了。
“王爷,皇上请您至御书房议事。”吴德祥站在皇甫境天身后,轻轻的提醒道。
皇甫境天骤然回神,眼中的深思已收敛的干干净净,他边抬步往后殿侧门走,边问道:“贤王,武王可是到了?”
吴德祥眸光一闪,低头敛眉道,“贤王已经到了,武王……派去传话的奴才回来说,武王还是称不出,所以……”
皇甫境天闻言脚步顿了顿,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出口,才又大踏步的往前走。任天虽率直,鲁莽,易冲动,人却不傻,雪儿与寒战直接回了寒雪城,已打下的冰晶却未被碧落接收,再加上他去了寒雪城却被拦在了城外,这么多事合在一起,也够他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尤记得他自寒雪城回来时冲进御书房,大骂皇甫昊天的那句话:“不是雪儿有异心,而是雪儿手里的钱让你红了眼,你还掂记上了她手里的兵。亏得雪儿一直对你贴心贴肺,你的虚情假意真让我做呕,如今雪儿与你离了关系倒是好了,也省的再被你利用。”
自那日起,任天便将自己关在府里,任谁来了也不见,不论是早朝还是皇上的宣召都是称病不出,连他们去了也被拒在门外。
皇甫境天澄清的眼中透着一股忧伤,遥想当年他们四兄弟与寒雪、寒战一起笑闹的场面还记忆犹新,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据王正义传回的消息说,如今的寒家庄已由寒战全全统领,那次于冰晶,寒雪伤的太过沉重,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听说没有五六年,可能还养不回来。皇甫境天沉痛的闭了闭眼,雪儿于他也是真心疼宠的妹妹,如今关系弄得这般僵硬,连见她一见都做不到,让他如何不感到痛心呢。
他倒是羡慕晴瑶那丫头,她是唯一被允许进入寒雪城的皇家中人,那丫头自得知凤天借刀杀人欲除寒雪的事儿后,便包袱款款直接投奔寒雪城去了,如今这宫里,是越发的清冷了啊。
抬门进了御书房,见皇甫昊天与凤天皆在坐,两人脸色同是沉重无比,让他不由心里一惊。
低眉敛袍,皇甫境天紧守礼仪的单膝跪了下去:“臣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
“免礼!坐吧!”皇甫昊天看着皇甫境天的背,眸光闪了闪,有些无奈的道。
皇甫凤天咬着牙,愤愤不平的对皇甫境天道:“二哥,你可知道,那寒战竟然发出榜文,宣称各国难民不得入寒雪城十里之内,否则一率杀死赦,你说可不可恨?这简直就次有此理!未经朝庭同意竟然发出这种榜文来,还将碧落的难民也拒之城外,实在可恨之及,况且他寒雪城离卧龙河相隔千里,就算有难民也不会跑寒雪城去,可他如今这一纸榜文不是明白着告诉各国,寒雪城与皇家不合么?!”
皇甫境天闻言脸色一变,满脸的深思。
皇甫昊天面色沉重的看着他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皇甫境天并未立即回话,沉思半晌后,他突的脸色一白,有些忡愣的看着皇甫昊天,嘴唇抖了抖才挤出话来,“要出大事了!”
“大事?会出什么大事?”看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皇甫凤天也皱起了眉,一脸的惊疑。
皇甫昊天眉宇间透出一股忧色来,“看到寒雪城传来的消息时,我也有这种感觉,卧龙河水灾虽严重,但震灾物资一到,不用半月灾情就会缓解,碧落各地风调雨顺的,我实在想不出,要出何种大事才会引发难民往寒雪城去?”
一时间,御书房里一片寂静,三人都低头沉思起来。
而任皇甫昊天等人想破头也想不到,最大的问题竟还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太过习惯有寒雪的势力护佑下的碧落了,无风无浪的七八年时间里,让他们对自己的臣子都失了警惕之心,以为在朝堂上说了那样的一番话,臣子们就都该尽心尽力的去办事了,却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忘”这句名言。这,才是直接导至整个碧落陷入三年混乱期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