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发在村外建有一个养猪厂,里面有许多猪崽待阉,上次他请猪毛脸来给他阉猪,两人因为价钱上的高低而闹得不欢,结果猪崽没阉成,阉猪是讲究时间的,猪崽太大了就阉不干净,阉不干净的猪最麻烦,首先它长得缓慢,再者它会成为害群之猪,因为没阉干净,到了发情的季节,它也会躁动不安,爬其它的猪耍骚,往往闹得整个猪圈不得安宁。
看着猪圈里的猪崽一天大似一天,赵金发心急如焚,由于阉猪这个活又脏又贱,所以人们宁愿去出苦力干重活,也不愿学这门手艺,以致于这门行当逐渐冷落,如今这门手艺更是会者寥寥,几近失传。
赵大发得罪了猪毛脸,一时又难以找到会这门手艺者,一听说小山会阉猪,如得了救星一般,于第一时间跑小山家里,说明了来因。
小山象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了他。
赵大发却不象其他人那样好打发,他听小山说自己不会阉猪,还以为他是谈价要钱,便大方地说:“放心吧,大兄弟,钱一个子不少你的,咱就按现在的价给,阉一头十块钱。”
小山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实在不会这手艺。”
赵大发着急了,说:“大兄弟,你就别谦虚了,你再谦虚我那二十多头猪崽可就都耽误了,你就当给我救急,好吧,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小山的胳膊便走。
赵大发是这个村子唯一可以和猪胖较量体重的人,其祖父曾是解放前这一带的跤王,摔人无数,无一人是他对手,这独门绝技世袭相传,他把摔跤的本事传给了赵大发的父亲,赵大发父亲又把这绝技传给了赵大发,只可惜后来摔跤这门绝技渐渐没落,无人问津,赵大发虽然不靠摔跤营生,但身上的本事还没荒疏,在这个村子里还是独领风骚。
他拉小山,就象拉了只小鸡,连拉带扯地将他带到养猪厂。
小山被赶鸭子上架,无奈之下,只好免为其难。从身上取出师父送的那把刀子。
赵大发见小山刀不离身,如此专业,笑着打趣说:“还说不会阉呢!以我看,别说是猪,人你都会阉!”
小山没心思理他,向他要了两个帮手,然后心情忐忑地走进了猪圈。
他进猪圈,远没有师父猪毛脸威风。猪毛脸一进猪圈猪们必会大叫着躲闪。而小山一进猪圈,猪们都围过来,用丑陋的大嘴拱小山。极不欢迎拒之于外的样子。
幸亏有两个帮手在,要不然小山根本对付不了它们。
一个小时后,小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猪圈出来了。
在这一个小时里,他由一个阉猪的生手变成了熟手,而他背后的猪崽们,都成了他刀下的试验品与牺牲品——一头也没阉干净。
见小山一口气把猪崽全阉了。赵金发感激不尽,道谢不迭,不但如数照付了工钱,中午还请小山在饭馆吃了顿饭。
有了这一次,他的阉猪生涯算是开了个头,打这之后,又有许多村邻请小山去阉猪。
由于成人用品店生意冷落,伏牛山上的苹果苗长势缓慢,离挂果还遥遥无期,这段时间以来,小山现在一直是零收入,钱不是万能的,但离了钱,那是万万不能,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又能凭本事赚钱了。让他这个一直以来零收入的人,感到又激动又兴奋。
不过,母亲却不赞成儿子这门职业,认为是下三滥的活,但小山现在正干得得心应手,一时让他放弃却不容易,因为他已上瘾。
其实职业瘾存在于各行各业:铁匠三天不打铁手痒,歌者三天不唱嘴急,当上司的三天不训下属就会浑身不自在,同理可得,现在如果让小山三天不阉猪,他会感觉到无比空虚。所以母亲虽然禁止他再阉猪,但态度并不坚决,况且,物以希为贵,现在阉猪这个稀有的手艺,能赶上医院主刀大夫的待遇——动动刀,就有钱。还有礼物拿——割下来的猪蛋人家都送给他。
所以,近两个月以来,小山一直没停止拉活,小山认为,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工作没有高雅与低俗之分,只有钱多与钱少之别,没钱的装孙子,有钱的都当爷,只要能挣钱,阉猪又咋了?总比去偷去抢强吧!
但好景不长,两个月后,赵大发闹上门来。断了小山的这门营生。
事情是这样的,小山给他阉过的那二十多头猪崽,现已长大成猪,由于当初没阉干净,这一群不但长势缓慢,而且到了发情的季节,它们开始集体躁动不安,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想谈恋爱,粗俗的说法是你爬我我爬你胡乱耍骚,见此情状,赵大发气得头都大了。提了个杀猪刀冲到小山家里,找小山算帐!要小山赔偿损失。
本来小山是无辜的,但面对赵大发这样的大老粗,就好象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小山不但如数退还了当初阉猪时的手工费,另外又包赔了他五百元钱的损失费,赔钱是小,经赵大发这么一闹,小山刚刚竖起的招牌便彻底砸了,他名誉扫地,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找他阉猪。
这天夜里,小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想,趁现在手里还有些余钱,再干点别的。想来想去,没想出一件挣钱的法子。
其实找不到挣钱的门路他还不着急,让他忧心的是自已羸弱的身体。他渐渐觉得,在这个愚昧野蛮的村子里,就好比是一个江湖,在这里,武力至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小虾只能吃泥巴,他在这个村子里,就是个小虾,身体不强壮,就会处处受人欺侮。
这样想着,他拉开电灯泡,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在强烈的灯光下,他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经过那一场雷击,他经脉大创,五内俱伤,体内的精血耗散不足,四肢无以为养,变得细瘦如柴,如排骨似的胸脯,整个身形,看起来比女人还苗条,怪不得老受人欺侮,连女人都敢欺侮他。
然而,他心里不甘,于是他关了灯,在床上盘腿坐下,像往常用那样试着吐纳调息。
自从遭雷击后,小山功力尽失,身体大虚,虽然有心从头再来,但却有心无力,每每打坐调息,总感觉丹田里的真气提不上来,对外采气时,又会感觉体内气血紊乱,头晕眼花,力不能支,最终无功而退,搞得一头虚汗淋漓。浑身想虚脱了一般。
修真之人,强调灵根的重要性,其实,说白了,所谓的灵根,也就是先天的禀赋是否充足,换句话说,也就是身体是否强健,小山现在身体的状态,达不到修行真法的标准。
这一次,和往常一样,努力了半天,还是失败了。
他气喘吁吁地仰倒在床上,悲哀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结果,他一夜都没怎么睡,一直在考虑如何把身体变得强壮,凌晨时分,他才有了一个主意——去医院查一查!
次日,他向母亲说明了去医院检查身体的事,母亲很赞同。儿子的身体,就是做母亲的心头肉,天下哪有不担忧儿子身体的父母。吃过早饭,小山兜里揣上五百块钱,蹬上家里老旧的自行车,便往县城的大医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