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年那日的她
漫天的血色,在雪白的地面流淌出曲折的痕迹,星星点点渲染出悲哀的莲花,空气安静的死机,空洞的滴答声静静地回荡在病房里。
手指犹如濒临死亡前的颤抖,震动了一下,然后绝望地垂落。乌黑的发丝在殷红的床被间散开,犹如血色中的一朵莲花,静静的绽开着,清明的焦距慢慢变得模糊、空洞、茫然,仿佛陷入遥远的千年前。
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仿佛一扇紧关的门被打开,门里的一切都随之涌进——,像洪水一般,汹涌的洪流撞进记忆之门,那么汹涌,汹涌的涌出悲伤和疼痛。
殷红的血色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流不完一般,又仿佛下一刻就会干涸。
熟悉夹杂的遥远的陌生,原来她一直执着想要追回的记忆竟然可以这样轻易的回来了,原来记忆不再也是一种幸福。
多么可笑,她一直想要追回的记忆,竟然在她放弃时回来了。
但即使这样再能怎样呢?
原来一直执着的只是徒增痛苦——
她生命,同时欠着连个男人的债,无法偿还的债,穷尽一生,也是她不能偿还的。
那年那月,美好如他,出现在她贫瘠的生命,开出绚丽而哀伤的花朵——
那年她十九岁——
叶夜凝视许安静,迷离的眼摇曳出微笑,像春风中的蒲公英,淡淡的,却小心翼翼的绽放。
他知道她终于醒过来了,记起他曾经害怕她会记起的一切
同样的夜,星空迷蒙,阴霾的天空仿佛哭泣过的眼,朦胧的仿佛他的世界,放手吧,但真的放手竟然会这样的痛,仿佛他痛得会死掉,曾经以为只要不放手,就可以拥有幸福一辈子,只要看着她,就可以这样幸福下去,但幸福对他,原来真的永远是奢侈,他想要的幸福永远不会属于他。
那一年那一天,他遇见了她,他以为是幸福的开始,但……
天空迷蒙,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他看着她,眼眸洋溢幸福的微笑,她看着殷红的液体染红整地,仿佛很久很久前,那个白日血染红了马路。
他站在窗前,窗外细雨摇曳,打湿梧桐叶,那年梧桐树下,他遇见了她:
那年她十九岁——
美丽如斯,妖娆如斯。
第一次看见他,许安静的脑海浮现这样的字眼,她许安静的看着他,眼底有昏眩的光晕。
少年斜斜地靠在树干上,双脚交迭,慵懒地摇晃,他的右手修长分明,一个的小小的魔方在他手中轻快的转动。
美丽如斯,妖娆如斯。
第一次看见他,许安静的脑海浮现这样的字眼,她许安静的看着他,眼底有昏眩的光晕。
少年斜斜地靠在树干上,双脚交迭,慵懒地摇晃,他的右手修长分明,一个的小小的魔方在他手中轻快的转动。
在她未及看清,他的手指停了,拼凑完整的魔方骇然显现。
短短数十秒,他竟然单手拼凑完整。
许安静微微长大嘴巴,她也曾玩过魔方,整整数小时都未能拼凑完整,他竟然……
抬起头,许安静如水的双眸泛起点点涟漪,她睁眼,阳光晕眩,模糊的不真切……
少年低垂着头,头发光泽如玉,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瓷,雪白的衬衣,摇曳的衣摆,阳光晕眩,少年径自斜对着她。
“少爷。”爸爸鞠躬,恭敬的行礼。
少年置若未闻,视若未见。
爸爸尴尬地站着,背脊微微僵硬。
许安静别开眼,贝齿咬住下唇,直直的伫立着。
终于,少年抬起头。
眼珠乌黑,光泽流转,细致的脸庞精致的无与伦比。美得仿若天人。美丽如斯,让人移不开眼,她活了十九年,无论在学校还是电视里都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少年。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光流转似若有若无,唇角微扬,妖娆的惊心动魄。
许安静转首,视线在空中与他相遇,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
许安静抬头挺胸,小小的身体倔强的挺直。
少年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眼底有丝玩味。
他站起身,慵懒的拨弄着手中的魔方,视线移开落在许安薇的脸上,犀利的视线带着审视。
许安静别开头,她也许不该来的,像物品一般,任人挑剔审视待价而沽。
“少爷,你意下如何?”爸爸的脸上满是笑容。
少年的视线细细打量,嘴角勾起,若有所思。
许安薇羞涩的低下头,娇美的脸上绯红动人,煞是好看。
意下如何?许安静讽刺一笑,她只是待价而沽的陪衬,她从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从来都不会是别人眼中的主角。
她从来就知道,小她一岁的许安薇有多美,娇羞动人,精致无双,即使只有十八岁,亦可以知道日后必定风华绝代。
“她们是姐妹吗?”少年弹指一笑,美丽的脸恍若弥散着白雾。
“是,她们是姐妹。”爸爸笑呵呵,满是得意的神色。
许安静倔强的站着,背脊笔直。
是的,她和许安薇是姐妹,同父异母的姐妹,本是同根生,却天差地别,有如云与泥的距离,甚至她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捡来的孩子。
许安薇太美,美得让人无法离开视线,美得让所有人黯然失色,而她早已习惯了。
今天,她本不想来的,却经不起许安薇的再三哀求。
无聊的撇撇嘴,许安静垂下头,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选秀的闹剧。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手里的魔方轻轻的拨弄着。
他不是该知道吗?爸爸早将许安薇的影像数据提交徐家,他又何须矫情的问。
“我说你的名字?”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头顶,下一刻,她的脸被抬起。
许安静猛地别开头,倔强的脸上满是愤然。
“你讨厌我。”少年不怒反笑,捉摸不定的看着她。
“少爷。”
“姐。”
异口同声的惊讶声骤然响起。
许安静转头,看着惊讶的许安薇和爸爸,平静如水的眼眸垂下,然后抬起时已是一片绝然,“我该喜欢你吗?”
“为什么?”少年的嘴角勾起,饶又兴趣的看着她。
有股报复的快感刷过背脊,许安静扬起灿烂的笑容,她看着少年,“因为……我没有喜欢你的理由,徐少爷。”她放肆的笑,不卑不亢。
“你……”徐臣愤然,“你们都下去。”他转身,瞬间恢复如常,冰冷的命令。
“是。”一旁的佣人恭敬的退下,爸爸看看少爷,有看了她一眼,才拉着诧然许安薇离开。
“原来我们是一国的,欲拒还休,欲盖弥彰。”徐臣微笑,眼神妖娆,“不过,你的的演技还太生涩,有待提高。”
“那有怎么样?”她仰起下巴,倨傲的回视他。
“我不会像你那么笨,明明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却偏偏装得清高无比,拼命的推开想要得到的。不想被忽略你就应该比任何人都出色,讨好每一个人,而不是故作满不在乎。”
许安静惊诧,有种被揭露的狼狈,“你……”她以为她掩饰得极好。
“如果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你应该拼命讨好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得,甚至掩盖许安薇的光芒。”
如水的眼眸转了转,波动流转,复杂翻滚。
“论外貌,你不可能媲美,但只要你讨好我,这样你才能得到许家所有人的关注和重视,甚至世人的关注,成为所有人羡慕的灰姑娘。”
“你胡说。”她倒退一步,狼狈的望着她。
“胡说?”他妖娆一笑,慵懒的依偎在树干上,小小的魔方在他手中飞转,“你没有嫉妒过许安薇的美貌?你没有怨恨过她夺走所有人的目光?你没有想报复她的念头?”他一句一句逼近。
许安静抓住衣襟,呼吸急促起伏。
她有的,他说的,她都有。是的,她妒忌过,她怨恨过。
她以为她可以许安静地当一抹影子,以此衬托许安薇的绝色、品学兼优,原来她没有她自以为的许安静如水,与世无争。
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肮脏不屑。
绿草如茵,阳光灿烂,空气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少年凝视着少女,美丽的眼珠闪烁流动的光芒,“只要你讨好我,我会给你想要的。”
少女惊慌的后退,一步,两步,最后拔腿狂奔。
阳光灿烂,少年望着少女的背影,精致的嘴角勾起若有所思的笑容。
她和他是一国的。
许安静狼狈的狂奔,直至呼吸凌乱,双脚撕裂的痛,直至再也跑不动。
她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急促的喘息,脸色苍白若纸。
“静儿,不可以强求,不可以贪心,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即使得到了,也不会是你的……”隐约的声音回荡在耳际。
“妈妈。”滑落树干,许安静抱着双腿跌坐在地。
头埋在双腿间,嘤嘤的声音从膝间溢出。
不该有的,她竟然妒忌许安薇,她以为她不会的。
身体蜷缩成团,仿佛要拒绝什么般。
车流兜转,飞驰而逝,她蜷缩在路边。
“姐。”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在身边坐下。
蜷缩的身体一颤,她僵硬的挺直背脊。
“姐,你也喜欢少爷?”许安薇昂头看着空中,蓝蓝的天际,万里无云,她的声音很柔,有着无人能察觉的颤栗。
片刻,许安静抬头,脸色无异,眼珠平静无波。
“为什么这样问?”应该如此的,许安静如水,不该奢求的。
许安薇诧然,她以为她在哭的,但她的眼珠平静的仿若山间的泉水。
“姐,你在哭吗?”
“我为什么要哭?”她反问。
“因为……”许安薇的脸泛起一抹绯红,羞涩的喃喃,“我以为姐也喜欢少爷。”
姐,是最疼的她的人,曾经她在商场的柜台看见了她最喜欢的水晶发卡,却因为家里经济不允许,只能远远看看,第二天,她竟然发现那个柜台里的发卡放在她床头,后来她才知道,姐竟然卖掉了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换了发卡。
“我该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喜欢?”她转头,看着许安薇。
“因为……姐的态度好奇怪。”是她不曾见过的神色,仿佛要捍卫什么般。
“是你看错了,我不会喜欢他,他不会是我喜欢的人。”她平静的坚持。
“真的?”许安薇低头,娇媚的脸上红扑扑的,“姐,你知道吗?我喜欢少爷,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第一次看见他,甚至不是本人只是一张普通不过的照片,她以为她看见了天使,美丽的不似凡人。只需一眼,就无法自拔的沦陷。
“你喜欢他?”
“少爷,尊贵似仙人,不是我能亵渎的人,没有人不会喜欢他。”许安薇苦笑,苦涩的凝视她,“第一次看见他,我就知道我不会在喜欢别人,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我也知足了。”
许安静平静地沉吟。
“姐,你会帮我吗?”
许安静抬头看着她,散乱的思绪,凌乱的心情,“只要……是你要的,姐,都会让你得到。”她笑,苦涩而疼溺。
晚饭后,许安静收拾碗筷,细细的清洗。
冰凉的水流,浊白的清洁剂泡泡,她沉默的洗着。
安强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视屏幕,五指揪紧,许久,他终于还是向厨房走去。
洗好最后一个碟子,许安静拿出干净的抹布,细细地擦着。
“我来吧!”安强淡然的拿过她手中的抹布和碗。
空气一片沉默,许安静看着突然消失空也的双手。
安强慢慢地擦着碗,彼此沉默不语。
许安静苦笑,沉默的打开消毒柜,把擦干的碗碟放进去,“他只是向我打听许安薇的事。”她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消毒柜,沉默片刻,开口道。
安强抬头,手指一颤,手中的碟子笔直掉落。
安强惊乱的伸手想抓住,许安静弯腰,猛地抓住下坠的碟子。
“幸好。”安强惊喜的抓过她手中的碟子放进消毒柜,然后急急走出厨房,冲进大厅。
许安静的手僵在空中,温热的体温残留指尖。第一次,他主动触碰她。
十岁之前,她总是奢望他能抱抱她,像抱许安薇那样抱着她,把她搂在怀里,用脸颊磨蹭她的小脸,但他总是厌恶的把她推开。
从此,她不让自己在奢望。
客厅,传来他地笑声,阿姨也笑了。
“小静,一起吃水果把!”看见她,阿姨温柔的说。
“好。”她在沙发坐下。
“姐,你最喜欢的苹果。”许安薇笑容满面,把最大块的苹果片递给她。
“她沉默的接过苹果,静静地吃着。
“爸妈,你们也吃。“许安薇撒娇抱着阿姨,亲昵的把西瓜片送到阿姨嘴边,再递到爸爸嘴里。
“你们吃,我……去泡茶。”放下手里的苹果,许安静猛地站起来。
多余的,她在许家只是多余的碍眼,她只是许家的局外人,没有人会在意的可有可无。
转身,她不愿再看。
“许安静。”熟悉却陌生的声音,她幻想了千百次,是太想了,所以只是错觉吗?
转身,她颤颤地回头,是奢望?明知会是奢望,但她还是会忍不住回首。
曾经,她总是要自己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奢望爸爸会笑呵呵的说,“小静,你真棒!”
但即使她是第一,即使她比许安薇更厉害,但得到赞美的永远不是她。
从此,她不再考第一。
“许安静,一起吃吧,吃完了再泡茶。”安强冷硬的说。
许安静垂头坐下,水雾缭绕的眼眸低垂。
阿姨泪眼欣慰地握住丈夫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许安薇抱着她,开心地笑。
够了,仅此已足够了。这已是她不敢奢望的。
第二天晚饭后,安强洪亮的笑声充满客厅,他满脸红光,“许安静,你也过来。”爸爸的声音从客厅传到厨房。
许安静抹净手上的水迹,走进客厅。
窗明几净,柔和的灯光,翻飞的纱窗,客厅温暖如春,爸爸坐在沙发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高兴。
透明的玻璃桌放着一个粉嫩的纸盒,柔软的质感,光亮的色泽,应该不是普通的质料。
“姐,我的裙子怎么样?”房门打开,许安薇局促的站在门口。
回头,许安静惊艳,她一直都知道许安薇的美丽,却不知道可以美的如此,粉嫩的纱裙,轻柔飘逸,素颜精致,即使不施粉黛,丝毫不失风华绝代。
爸爸乐呵呵的站起,笑容灿烂,“我的女儿,永远是最耀眼的。”
“爸爸,是少爷让人送来的你吗?”许安薇抚摸裙摆,表情僵硬。
“薇儿,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这样的你不像你。”他的女儿是最优秀的,美丽温婉,仿若最耀眼的星辰。
“爸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许安薇灿烂的笑,笑颜如花。
明天是少爷的二十岁生日,是少爷正式接受徐氏集团的日子,也是对外宣布徐氏集团未来女主人的日子。看着他,仰视他,甚至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是她从小的愿望。
十二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段不短,从看见他第一眼,她的眼里从此只有他。
努力了十二年,明天是她唯一的希翼。
俆氏集团是最具影响力的国际集团,他旗下的子公司遍布世界各地,涉及金融、影视、娱乐、商场等各行各业,可谓商界龙头,牵一发动全身,牵制着全国,甚至国际经济。
俆氏是历史渊源极深的集团,历经几十代经营,现在在第十九代人的经营下更是如日中天,由于第十九代继承人徐明谦年数已高,会由徐家少爷继承。
俆氏继承晚宴,能被邀请的不会是平凡的普通人,聚集的不乏国内外企业精英,甚至政治名流。
晚宴,是在俆氏名下的莫明湖别墅举行的,莫明湖是古老的人工湖,占地千倾,湖水幽绿一望无际,莫明别墅位于莫明湖上,凌湖而建,宛若碧绿叶上一颗珍珠。
此时,莫名湖面氤氲如雾,雾气中别墅华灯璀璨,晶莹剔透,湖面别墅相映成辉,折射处光润的光泽。
“小姐,请”船只工作人员对她恭敬的鞠躬。
站在别墅的红地毯上,许安静莫名的疑惑。
莫名的上了船,莫名的出现,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他们走。
夜晚,别墅被装点得一片璀璨,音乐悠扬,衣影香鬓,雪白制服的服务员穿梭其中,微笑,鞠躬,优雅点头。
“安小姐,这边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制服银纽扣的女管家向她走来,恭敬的鞠躬说。
微微衣楞,许安静举步走向木质旋转楼梯。
二楼,许安静的仿若与世隔绝,如口处有工作人员守着,禁止其它人员出入。
“请。”女管家轻轻叩门,然后向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迟疑,许安静推开镂花的桃木门。
雅致古色的桃木屏风,檀木茶桌,镂花窗棂,窗户半开,水汽夹杂夜风吹入,扬起淡紫色的窗纱。
少年坐在窗前,俯视粼粼水波,听到声音,他慢慢的转身。
墨玉的发丝,细致如瓷的肌肤,美丽如斯。
看见她,少年勾起嘴角,露出妖娆的笑颜,仿佛他等她很久很久了。
是他,徐臣。
“为什么会是你?”许安静平静的问。
“为什么不是我”他璀璨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会是谁?”
许安静自嘲,是的,如果不是他,有谁能自由出入莫明别墅,“你让人把我带来,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名字没有在邀请之列,她该呆在许家的。
“我说过,我们是一国的,只有我能帮你。”徐臣温柔的笑。
许安静一颤,浑身冰冷,“你……”她奔过去,猛地抓住他的衣。
是错觉?还是他在开玩笑。
“我以为这也是你想要的。”他握住她抓住衣襟的手,细细玩弄,声音低沉近乎迷惑。
指尖颤抖,她抽回手,他却不让,握得更紧。
“我没有。”她惊慌的否认。
“你有。”她的手指触碰她的,“讨好我吧,只要你讨好我,我会给你一切。”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他的声音透出诱惑。
“……不,我没有的。”她惊慌的地挣扎。不该嫉妒的,不该奢望的,他却逼她诱出最深沉的欲望。
像一滩死水,投入一颗石子,激起涟漪就难以平静。
“有,因为我们是同一国的。”他和她太像,看着她,他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
“……不要逼我。”她咬牙,眼波倔强,挣扎推开他。
他握住她的手,“静儿,不要骗自己。”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好像看见曾经的自己,倨傲孤独的外表却藏着一颗脆弱的心,希望得到关注,希望得到关怀,但却像刺猬般扎起刺儿,守卫那颗脆弱却倔强如玻璃珠的心,“不要抗拒,抓住你想要的,诚实地面对你的心。”
他抓住她往怀里带,另一只手紧紧地钳制她的腰,双唇抵在她耳际,“静儿,讨好我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柔软的耳际,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
许安静有片刻的怔然,“……为什么腰逼我,为什么是我?”许安静无力是滑落,浑身的力气抽离,他一再的步步紧逼,蠕动的心,蛊惑的引诱。
她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他喜欢的该是许安薇,而不是许安静如影的她。
她低低的笑,眼眸中有着如雾的温柔,“因为……我们太像。”他的指尖缠绕她的发丝,“而我……寂寞了太久。”
许安静颤然,惊恐地凝视着他。
为什么是她?他为什么会选择她“
她以为他选择的会是许安薇,而他竟然告诉她,他要她。
许安薇,许家的小公主,高贵美丽,三千宠爱在一身,而她什么也不是。
是的,她想要的,得到爸爸的重视,走出许安薇光环的遮掩,她嫉妒过,她怨恨过,为什么她什么也不是。
临窗而立,许安静静静俯视无垠的湖面。湖面水波粼粼,别墅人声鼎沸,相映成辉,她隐在阴影中。
妈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紧握双手,指甲陷入掌心,她呐呐问。
她要的只是一个关切的眼神,她要的只是存在的对待,但如此卑微的要求却只是奢望,遥不可及的奢望。
爸爸不喜欢她,从小从未抱过她,即使她伸手靠近,她总是厌恶的推开。即使她总是考第一,他赞美的从来只是第二的安微。
如此大的差别,如此悬殊的对待,她一直在意的。
妈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要如此对我。
夜风吹拂,冰凉冰凉,透着也夜的孤寂,一如她冰冷的心。
夜,孤寂清冷,外界的喧闹温暖不了孤寂的她。
闭上眼,呼吸逐渐平顺,背脊挺直。
慢慢地,她睁开眼,眼底一片决然。
门,轻轻推开,光亮投射,渲染半边的黑暗。
阴影处,她抬手遮着突如其来的光亮的,“我答应你。”她如是说。
光亮处,少年逆光而立,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乌黑的双眸闪烁意料的笑意。
“过来。”少年开口道,淡然的语气却透着不可忽视的震慑。
怔怔的,她顺从的向少年走去。
“从此,你是我的。”少年轻轻说,对自己说亦对她宣誓。
闭上眼,她绝望。
当她答应他时,她知道她会是他的附属,没有自我,没有后悔的余地,以他未天,以他未命,而这一切是她所选择的。
光影交错,少女苍白的脸恍惚的透明。
晶莹剔透的水晶灯饰,光华流转,折射出炫目的光彩,将整个大厅装点的神秘高贵。大厅宽阔异常,精致的玉石地板,纯净地透出无暇的质地。大厅四周的墙壁挂着世界名画的复制品,仿真可以乱真。
侍者端着酒水,悄步穿梭宾客中间。
满厅香衣鬓影,平日电视常见的商界精英,政治名流皆可以见。
许安薇挽着父母的手出现时,立刻引起众人的瞩目,精致的妆容,风华绝代的颜容,一身嫩绿的纱裙,露出绝美的玉腿,悄步间摇曳生姿,炫目如璀璨的水晶。
满厅宾客惊叹,恍若惊见仙人,而场中有人已经认出他们。
许安谦,商场刚崛起的新生代表,拥有一间上市公司,亦听闻许家与俆氏集团关系匪浅,因为有俆氏集团这个后台,许家才能在商场上势如破竹。听闻许家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儿,应该就是这个女子。
许安薇挽着父亲的手臂,美目生辉,神态自若,宛如童话的公主。
许安谦向场中相识的人微笑点头。
“薇儿,我说过你会是全场的焦点。”安强低头,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满场宾客暗自惊叹,豪门子弟目光追逐,纷纷上前寒暄,安微的出现令所有名门淑女黯然失色。
“爸。”许安薇平静的笑,笑容绝美,仿佛早已预见。
“薇儿,你一定要成为徐氏集团最出色的女主人,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少爷。”安强激动的握住女儿的手。
“强,不要太激动,你心脏不好。”尹倩轻抚丈夫的胸口说。
“爸爸,你放心,我会的。”许安薇平静的笑,胸有成竹。从小,接受名家教育,豪门课程,只为了今天。
她会的,她一定会做到的。
第一眼看见少爷,她就知道她想要什么。那是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荒芜的山巅,少年倨傲而立,眺望远方,周身隐隐透出淡淡的疏离,孤傲的不可亲近,即使如此,少年在他的心底占据了十年。
当她亲眼看见少年,她已经无法控制蠕动的心。
所以,她努力的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迎合徐家老爷子,讨好徐家每一个人。
许安薇镇定自若,想说什么,忽然,大厅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
众人都向喧哗声处望去。
商场精英,政治名流的簇拥中,那人缓步步入大厅。
雍容的气质,沉稳的神色,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他淡然微笑,疏离的让人不敢亵渎,在人群中,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人无法离开视线。
宾客们微微失神,视线无法抽离。
许久,众人才回神。
纷纷迎上去寒暄问候,神色恭敬谦恭的令人咋舌。
徐谦,俆氏的董事,身过半百,黑色西装,缀金的黑色拐杖,他笑着点头。
许安静地,许安薇静静的站在大厅中央,目光痴迷,直直的望着少年的背影。
簇拥中,徐谦向她微笑点头。
安强急匆匆拉着女儿迎上去,恭敬的问候。
“徐叔叔。”许安薇温婉的笑,熟稔的挽住老人的手臂。
徐谦满意的看着她。
大厅里,宾客们窃窃私语,目光聚集在许安薇身上,暗自猜测许家玉徐家的关系。
“薇儿,礼服很适合你。”老人满意含笑,拉着她的手,让她和少年并肩而站。
安微低头微笑,眼底羞涩。
宾客们惊异地望着宛如一对的壁人,难道……她就是俆氏命定的第二十代女主人。
人影簇拥中,许安薇侧首凝视少年,精致的仿若不似凡人,他的存在让她的绝色亦沦为陪衬,他太出色,风华绝代亦不足以形容,这样的他是她顶礼膜拜的。
明知他太尊贵不可触摸,但她沉沦地不可自拔,即使只是站在他身边,她亦满足。
皱眉。徐臣几不可见的勾起嘴角。
镁光灯此起彼落,他的背影渲染的不真切,她凝视他。
名流簇拥,她的视线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接过象征俆氏集团最高权利的“玉之最”斑拇指,看着他微笑向她的方向走来。
漆黑如夜的双眸,温柔如水,他向她走来——
她屏息,直直的望着他。
所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的艳慕,有的妒忌,有的恍然……
他越来越近——
她的手抬起——
他淡漠的擦身而过——
许安薇僵住,她以为——
垂眸,她紧紧咬住唇瓣,牙齿陷入肉里,血丝浮现。
世界一片黑暗,灯光打在她身上,冰冷的寒夜的海水,刺骨、颤抖,像被世界抛弃一般。
同情、怜悯的目光让她比死还难受,身体战栗,她倔强的挺直。
回头,她看见——
纯粹的淡蓝色露肩长裙,若隐若现的美丽锁骨,裙摆摇曳脚踝,她站在旋转楼梯上,隐约露出小巧的玉足。自然的卷发垂落肩头,自耳际拢至脑后,用水晶织制的发饰系着。
简洁的衣饰,没有多余的点缀,却如万里晴空的一抹云彩,不特别美,却舒适自然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是她——
许安薇脸色苍白,身影踉跄,她不敢置信的摇头。
徐臣向她走去,他的手向她伸去,她的手放在他手中。
徐臣凝视她,漆黑深邃的双眸是不曾有过的温柔。
如雷轰顶,许安薇后退,屈辱般,她狼狈的转身,然后向大厅门口跑去,越跑越快。
许安静怔怔地望着许安薇跑开,看着爸爸和阿姨怨恨的目光,然后担忧的跟着跑出去。
她一惊,挣扎迈开步伐。
“后悔?”如丝的气息喷拂在耳际,他的声音轻柔似水,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许安静浑身冰冷,如冬夜的寒霜结冻,没有一点温度。
他搂住她的腰,微微用力让她无法逃开,他轻言低语,宛如恋人耳鬓私语。
闭上眼,许安静握紧双手,指尖陷入掌心,仿佛历经千百年的挣扎,再睁开眼,眼底一片绝然。
已经来不及了,已经不能回头了,当她答应他的交易,当她挣扎不休时,她就已经陷入万劫不复。
她任他亲昵的拥着,不再挣扎,不再思想,心中五味陈杂。
在宾客的睽睽目光中,他拥紧她。
“父亲,她会是我的妻子。”她听见他如是说。
然后,她看见老人惊愤的脸色,看见老人厌恶的不屑,看见宾客的嗤笑……看见他得意的狂笑。
“臣,你在开玩笑?”徐谦盯着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语气阴沉。
“开玩笑?你以为呢?”徐臣狂笑,笑容嘲弄。
“她不适合俆氏。”徐谦盯着许安静说,他是俆氏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妻子必须是集智慧美貌于一身的,温柔得体,进退得宜,够圆滑够世故,能进的厅堂出的厨房的贤内助,而不是清高如她般。
她不会是他要的,许安薇才是最适合的不二人选。
“不适合?”徐臣冷笑,“那什么才是适合的?八面玲珑?惟命是从?”
“你……”徐谦震惊,身体微微摇晃,一旁的保全人员扶住他。
“父亲,是你教会我的。”他笑,狂乱的脸,狂乱的眼。
他扶住父亲,轻轻低语,“掌握命运,操纵于股掌,即使不择手段。”而他只是贯行他的教导。
“你……”徐谦惊诧,惊恐地张大嘴。
他唯一的继承人,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徐谦身体战栗,一股恐惧的冰冷弥散全身。
“父亲,你身体不好,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徐臣平静的说。
“我……”徐谦呼吸急促,双脚颤抖。
保全人员恭敬鞠躬,搀扶着徐谦上楼。
宾客面面相觑到恍然大悟。
原来徐谦身体真的不太好,才会提早让唯一的继承人接受俆氏。
乐曲响起,大厅恍若白昼,恢复原来的热络。
宾客们手持酒杯,神态自若,低声笑语,或兴趣昂然地谈论刚才的插曲。
原来,俆氏集团的继承人早有心仪的女子,
原来,许安薇真的是俆氏命定的女主人,却不会再是,
原来,俆氏少爷喜欢的是这类女子,美丽不足,清秀有余。
楼梯转折处,许安静脸色惨白,她脚下轻浮,她的手指死死抓住楼梯扶手。
不能回头了,真的不能再回头了?
见她并未跟上,徐臣回头,如夜的在她复杂的脸上流淌,“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他的抱紧她,紧紧地钳住她的腰,用力,她吃痛的皱眉。
“现在,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他的手抚上她的,轻轻摩挲,温柔缠绵,一根一根,他扳开她握住扶手的手指。
许安静苦笑,手指一根根松开,看着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缠。
“你早就设计好的,是吗?”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放弃他父亲为他命定的妻子,公然反抗,利用她的卑微,报复他的父亲。
“这重要吗?”她是他选择的,她会在他的羽翼庇护,她和他会是一国的,他会给她一切。
不重要吗?她有种狂笑的欲望,但笑容灿烂,泪却Liu下来。
,“是的,并不重要。”因为不会有人会在意她的。许家不会,他更不会。
“不准哭。”徐臣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她是她的,连她是眼泪也是。
抹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她冷漠的看着他,仿佛刚才的悲痛只是错觉,“对不起。”不该如此的,她有什么资格愤怒,她并不比高尚,不是吗?
静若止水,眼底一片黯然,波澜不惊,绝然的死寂。
握住她的手一紧,胸口隐约刺痛,像似被什么堵塞似的,他的唇抿紧,想说什么似的,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