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革命情谊
“进来吧。”欧凌非对在门口缩头缩脑的小人儿叫道。
程苏小朋友像个羞怯的小淑女一样,一步一步的挪进了门内。
“家里没有人在,别怕。”欧凌非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道。还以为这丫头不懂得什么叫做害羞哩。
“谁怕了?”一听没大人在,做贼一样的程苏当下挺直了背脊:“我才不怕呢!”
“是是是,你一点都不怕。”欧凌非翻了个白眼给她,把她带进自己的房间。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事后程苏从骆阳嘴里知道了欧凌非替她出头的事情,就这样免掉了一场她无法想象会造成什么后果的飞来横祸,并且教了她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程苏庆幸无比,同时心存感激。
再见到欧凌非时,程苏就觉得分外亲切。欧凌非有的时候去学校打球,遇见她蹲在路边画圈圈,也便捡了她去;或者和同学约了看电影,也把程苏给带去。一来二去,革命情谊就这样建立起来。
让她在书桌前面坐下,欧凌非出去给她端果汁。
程苏好奇的环顾四周,清爽干净的布置,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面除了几本书外,摆了一个相框,相框里面几个大男孩子在灿烂的阳光下比出了胜利的手势,程苏找到欧凌非,笑得浅浅的,却看得出很开心。程苏仔细看了几眼,移开了视线。书桌旁边放着一台电脑,程苏不太懂得那是干什么的,视线一掠而过。电脑旁边一大个书柜,满满当当的都是书。
程苏张大嘴,同时起身走到书柜面前,看得眼睛都瞪大了。除了书店里面,她可从来没有在哪里看见过这么多的书啊!
欧凌非端了一杯果汁,提了几包零食,进来就看见程苏杵在书柜前面呆望,没想到小丫头还对书感兴趣啊。
“丫头,来,吃东西。”欧凌非招呼她过来。
程苏回头:“好多书啊!”一边走过来,一边犹自回望。
欧凌非饶有兴趣地研究她的表情:“很喜欢书吗?”
程苏端起杯子研究了一下果汁的颜色,橙黄的橘子汁看起来很温暖,喝了一口道:“喜欢啊,好玩。”
欧凌非牵起她走到书柜前:“丫头,这些书,从今天起,都随便你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程苏一跳三丈高:“真的?!”
欧凌非笑道:“自然是真的。大人不会说谎骗小孩子的。”
程苏横他一眼:“你是大人吗?”旋即伸手去开书柜。
这书柜对于程苏来说,那是太大了。她哼哧哼哧半天没推开滑动的玻璃门,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松松地把门给滑开了。
欧凌非的眼睛在里面逡巡着,半晌取下一本画册:“小丫头识字还不多。先看看这个吧,那些大部头名著以后再看也不迟。”
精装的簿册递到程苏手里,程苏小心翼翼地接过它,好精致的书啊。
端详了半天封面,程苏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读道:“……名……画……”
欧凌非绝倒,“你还挺会抓重点的哈?哈哈哈哈。”
程苏推他,气呼呼道,“不准笑!”
“为什么不准笑?”欧凌非笑得更厉害,这次是被她恼羞成怒的样儿给逗笑的。
看他笑得直不起腰,程苏怒了,伸手去扯他的两颊:“叫你笑,叫你笑。”
欧凌非见她是真生气了,忙抑制住笑意安抚道,“额,你还小嘛,才读一年级,没有认识很多字也是正常的,等你长到我这么大,认识的字儿肯定比我还多。”
程苏这才放过他的脸,“不就是年纪大点儿吗。”
欧凌非猛点头,“是啊是啊。来我教你认这几个字。世、界、名画、精、选。”
程苏认真地研究这几个字,跟着念道,“世界名画精选。”
“世界,就是我们处在的这个环境,不光是我们这个城市,还包括了我们国家和所有的国家,比如什么美国啊英国啊等等,全都包含进来了,它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词。精选呢,就是经过精心的选择,把最好的东西都挑出来,放在一起,方便大家欣赏。世界名画精选,就是把世界上最有代表性的画作挑出来了给大家看。”欧凌非尽量用程苏能懂的字眼来解释。
“为什么要挑出来呢?自己去看不好吗?他们觉得好的别人不一定觉得好啊。”程苏问道。
欧凌非当下对程苏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丫头小小一个,还挺有思想的嘛。
“这话说得是有些道理,不过世界上的画家千千万,画出来的画作就更多了。如果你一个人一个人一幅画一幅画的去看,这一辈子都看不完。好的画作,总是能感动人的心灵的,他们把能感动自己的画作,或者是能感动大部分人的画作选择出来,你去看,能觉得感动就一起感动,没有感觉再找别的看,多省事啊。”
程苏点头,“也是。”顺手翻开一页,一时呆呆无语。
欧凌非说完话后回头端水来喝,放下杯子还看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画册,便探头去看。
数朵绚烂的向日葵在阳光下肆意的张扬着,热烈而奔放。以淡黄色为背景,以深黄色为向日葵的主色调,另有几朵含苞欲放的向日葵以淡黑色点缀花蕊,颜色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对比和震撼,正是梵高的传世名作《向日葵》。
小丫头难道还能看出什么来?
欧凌非问道:“看出什么了?”
程苏表情看上去极为复杂,挣扎了半天才答道。“好像有一种又痛苦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欧凌非很意外她的回答,很多人看向日葵,都是被那灿烂的笔调和颜色所触动,更多的被那种热烈的生命力所震撼,小丫头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能看出来——痛苦?
“是不是有一种被某种东西捆绑和压制,却在痛苦中挣扎着盛开,努力地不认命地绽放,燃烧着自己的感觉?”欧凌非描述自己的感觉给她听。
程苏皱眉:“听不懂。好像是吧。反正觉得这幅画很痛苦,但是又有一点亮亮的……”想半天仍旧描述不出她想形容的感觉。
“是希望吗?”欧凌非给她提示道。
“对!就是希望!”程苏松开眉头,叫道。
欧凌非道:“这幅画是荷兰画家梵高的代表作,梵高的一生可以说是悲情的一生。他在世的时候,仅仅卖出去一副名为《红色葡萄酒》的画作,据说还是他的弟弟瞒着他偷偷的买下来的,但是在他死后不到一百年,他的画作便成为世界上卖价最贵的名画之一。”
程苏疑惑地:“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时的主流画风是印象派,像莫奈、高更、毕沙罗这样的名家已经占据了人们的视线,而梵高结合了印象派和表现主义的画风,一时之间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而一生中只有亲人和朋友关怀,没有爱人相伴的梵高,三十七岁就自杀离开了这个世界,没有等待到人们狂热的欣赏他画作之美。”欧凌非将原因娓娓道来。
程苏看欧凌非的眼光变了,没想到他知道这么多的东西,虽然他说的话很多词语她都听不懂,什么莫奈高更,什么印象派表现主义的。人一般对自己不懂的东西觉得敬畏,现在程苏看欧凌非俨然看偶像一枚。
欧凌非看她很感兴趣,就再说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故事:“据说梵高仅仅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妓女开玩笑说要他的耳朵,他就真的割下了自己的耳朵给她送过去……”
程苏张大了嘴:“天啊!他不痛吗?”
“艺术家本来就需要纤细敏感的心,才能画出震撼人心的作品。但也因为这样,艺术家具有比旁人更脆弱的神经。很多艺术家都是带点神经质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艺术方面的成就。”欧凌非道。
程苏似懂非懂的点头,说:“本来我对画画还有点兴趣的,但是我可不想成为你说的那种艺术家。我不想脆弱,也不想敏感。”
欧凌非笑着伸手就去撸她的头,直到她怒目相向,“行啊丫头,其实就你这样没心没肺最好了。”
程苏继续怒视他,别以为她不知道没心没肺是骂人的话!
现在小程苏在学校堪比五好少年。她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积极参加课外活动,脏话更是再也不飙了。
程苏小朋友本来就长得一副乖巧样,行为一旦得到纠正,老师和同学们逐渐淡忘了她最开始的无法无天。老师们渐渐开始喜欢她,大部分同学也和她很友好。她从实践中慢慢知道了怎么做是对自己最好的。
放了学,程苏收拾好书包就往外冲,骆阳从后面拉住她的书包:“等等,你又要跑哪里去啊?”
程苏看了下周围,白他一眼低声叫道,“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回去吧,别管我。”哎哎,形象一定要保持,但不是在这个知根知底的发小面前!
“不行!”没有被程苏的白眼吓退,今天骆阳的决心分外坚定。程苏经常都神神秘秘的抛弃自己,又没有回家,他太想知道她放了学是去哪里了?
“今天我一定要知道你都是去哪里了,你姐姐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要把你看好!”骆阳义正词严道。
“不要啰嗦!”程苏不耐烦了,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你自个儿回家去,我的事情你别管。”
骆阳嘴一瘪,作势欲哭:“程苏你太不厚道了。不想想当日老师让我把你姐姐叫来,我冒着违抗师命的危险,本着讲义气的精神,给你搬了一个救星来,如今你事情解决了,就把我忘记了,你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见利忘义……”
“……”
“叮咚叮咚……”门铃被按响了。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在门内应道:“来了,谁呀?”
吓?程苏往后面一跳,一愣之下,一手就把骆阳给推到了前面去,一边快速道:“你打头。”幸好幸好,经不住骆阳的磨工带了他来,倒成了个绝佳的挡箭牌,嘻嘻。
啊?骆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已经在面前打开,骆阳挤出笑容,“阿,阿姨,我来找凌非哥。”
程苏站在骆阳后面,有礼貌地微微笑,叫:“阿姨好。”没想到今天欧凌非的妈妈在家,意料之外的程苏有点点害羞。
“哎呀,是骆阳啊!这是程苏吧?进来进来。”欧凌非的妈妈看上去很是年轻,穿了一件浅紫色针织外衣,颈上带了一颗小巧的珍珠,和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搭配得宜,画了淡妆的脸非常有气质。
两个小孩进到房内,欧妈妈把欧凌非叫了出来,在客厅拉了会儿家常之后,欧凌非带着两个小朋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好像多了什么东西,程苏一眼望过去就有这种感觉,眼睛上下左右的看了看,原来是房间的角落处多了一个直立着的架子。
“那是什么啊?”程苏好奇地问。
欧凌非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笑了:“眼睛还挺尖的。”
走过去拉下搭在架子上面的布,程苏眼睛顿时一亮,然后哇了一声就扑了过去。
原来那竟然是一幅油画,更让程苏喜不自胜的是,那画中的女孩,赫然正是她!
这幅画采用了深褐色的背景,使画中的人具有很强的立体感。画中的女孩儿微侧着身子,转头看向人们,她的唇勾起,无邪的笑容大大的绽开。清亮的眼睛里透露出欢喜之意,让看见的人也忍不住微笑起来。手里举着一只嫩黄的花儿放在颊边,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朵刚刚绽开的向日葵,衬着粉嫩的小脸更是灿烂无比,整幅画面颜色对比强烈,感染力十足,让程苏和骆阳看呆了。
半响程苏才想起问:“你画的?”
欧凌非愕然:“那还能是谁画的?”
骆阳一声高呼:“我不干!凌非哥也要给我画!不能偏心!”
程苏白了他一眼,继续看面前的画,画中的她如此传神,她都想伸手去触碰她脸上的笑容。
欧凌非站起身,拿下一个东西递给他:“男孩子要玩这个,知道不?”
骆阳接过一看,原来是个变形金刚中擎天柱的金属模型,立马就忘记要画画的事情了,欢呼一声,玩变形金刚去了。
“喜欢吗?”虽然程苏已经将对这幅画的喜欢表露无遗,但是欧凌非还是想亲耳听到。
“喜欢。好漂亮哦。”程苏眼里带了一丝崇拜地看他。
“想学我可以教你啊。”欧凌非笑道。
“真的啊?!”程苏惊喜地张大眼。
欧凌非肯定地点点头。画画这种事,是需要天分的。恰巧,他就觉得程苏不缺少天分,缺少的是指导。
“姐,姐!”还没进门,程苏的大叫声就已经传到了程晨的耳朵里面,她不由得笑了下,放下手中的作业,走过去给她开门。
“怎么了?这么晚才回来!看你高兴成这样,有什么好事儿啊?”
“嘻嘻。”程苏背在背后的手猛然举出一个东西来,“看!好看吧?”一副献宝的神情把程晨逗乐了。
等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程晨也吃了一惊,“呀,这是什么呀!?”
似曾相识的风格让她微微皱起眉头思索,随即画作右下方那个小小的花体签名让她恍然大悟,“这是欧凌非画的。”
程苏反倒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姐姐当然知道了。”程晨口中说着,眼睛里看着这幅画,想起当年在学校里那场风头无限的个人油画展,超出年龄的成熟画风,对画作对象的深刻领悟以及大开大合的完美构图,让学校所有的人都认识了一个欧凌非。每一幅画作的右下角,都有同样的签名,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她印象当中的欧凌非,平易近人下掩盖的淡淡傲气,亲切待人后面透出的丝丝淡然,那些随时随地缠着欧凌非的女生们看不见(或是不愿意看见),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对欧凌非的才华也感到折服,但是同样傲气的她从来不屑像别的女生那样,找准各种机会上前搭讪。虽然当时是一个班的同学,但是话都不曾说过几句。
这样的欧凌非,居然会给妹妹画像,真是出乎意外啊。
“欧凌非怎么会给你画像啊?”这幅画一如既往的欧式风格,抓住了妹妹那一刹那的神情,可见欧凌非下了不少功夫。
“不知道啊!”程苏随口答道,“他还说要教我画画呢!”
“哦?”程晨吃了一惊,“他说要教你画画?”妹妹平时就喜欢东画西画她是知道的,有时候也觉得妹妹把她的奇思妙想画出来很是有趣,但是从来没有打算把妹妹往这个方向培养,开玩笑,她自己是培养不了的,绘画班的学费是她承担不起的。反正画画是个容易穷死的职业,没钱的人还是不要随便玩。但是现在既然有人提出要教小苏,这简直就是美事一桩啊。
“是啊!他说要教我呢。”程苏开心道。
“不过欧凌非好像下个学期就要高考了。我有点担心会耽误他的功课呢。”程晨想了想道。不过又想,欧凌非学业一直都名列前茅,高考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不过欧凌非平白对小苏这么好,难道仅仅是出于同情吗?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啊。”程苏可不懂什么高考不高考的。
“嗯。”程晨拧拧她的小鼻头,“我带你去买绘画工具去。”
程苏眼神闪闪亮,“耶?就是可以画出这么漂亮的画的工具?”一手指着那副画着她的油画,一边仿佛已经看见以后她的笔下也画出这么美的画儿。
程晨轻敲她额头一下:“还没学会走呢,就想学会飞了!以为一步就能登天啊,买只铅笔扔给你,老老实实的从最基本的学起吧!”
“哦。”程苏捂着额,半懂不懂的乖乖答道。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程苏的画艺在欧凌非的指导下,进步神速。
“哗,这是你画的呀?”骆阳翻着程苏的小画册惊叹道。画册从一开始乱画乱表现的小草小花小人儿小山水,逐渐变成构图完整色彩鲜艳的画儿。
“你说呢?”程苏颇为唾弃他的明知故问。
“虽然比凌非哥的差远了,不过比我是好多了。”骆阳从来都是不看人脸色的实话实说。
果然被程苏迎头一击:“废话。我才开始画画多久?以后一定会比他画得好。”
骆阳捂着头哎哎叫痛,一边顺口说:“可惜凌非哥要走了,你以后跟谁学画画呢?”
程苏停住自己手上的动作:“什么?”
骆阳不以为意的又重复了一次:“我说凌非哥走了,你跟谁学画画。”
“他要走?去哪里?”程苏大声追问道。
骆阳才发现程苏的反常:“他要离开这里了啊。你不知道?”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突然,让她猝不及防,程苏思绪混乱,话都说不清楚了,“这怎么可能?我怎么没有听说?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骆阳觉得很奇怪,按道理说程苏是凌非哥的小弟子,几乎天天都在见面,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我知道这件事情有几天了吧。据说是凌非哥的爸爸工作调动到外地,所以他们全家都要搬过去。虽然凌非哥马上就要高考了,但是凌非哥学习好,所以不怕……”
骆阳的话还没有讲完,程苏已经冲出了家。
欧凌非下了课,拒绝了同学邀他打篮球的提议,径直走回家去。
一路上都在心烦,要迁到外地的事情怎么给程苏那个小丫头说呢?其实这件事情在几个月前他就知道了,但是一直都没给程苏说。每次看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总觉得他要搬走的这种行为,好像是把这个妹妹给遗弃了。再一想到程苏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就觉得头疼。
也许是出于同情吧,他对程苏好,教她画画,带她去玩。在不知不觉中,真把她当成妹妹一样了,而程苏也非常的依赖他,每天都要来找他,给他讲一大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顺便再说些自己的小心事,把他当成除了她姐姐之外的最重要的人,越是这样,他越是开不了口。
其实他也不想离开这个小妹妹,他眼看着程苏把身上的刺都收起来,变得乖巧可爱,而在他的指导之下画技突飞猛进,那种成就感不言而喻。程苏本来又聪明,他也习惯了小丫头出现在身边,哪怕是聒噪得像只小麻雀一样在他耳边缠绕。
但是就算现在不离开,高考后他也是会离开的,他要去他理想中的大学继续学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程苏的身边,守护着她长大。所以离开是一种必须,只是提前了半年而已。谁叫程苏只是他同学的妹妹,而不是他的妹妹。他即使是想做什么,都没有可能。程苏的人生,他无权去左右。
可是他实在是很不舍得啊。尤其是想到小丫头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就不禁长出一口气。真是头大死了。他如何能看着小丫头难过呢!
一路纠结着,不自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上了楼梯,头一抬,居然就看见一个小身影蜷缩在门口,他一看,不禁惊呼:“小丫头!”
那可不是程苏是谁?大冷的天,穿了一身不薄不厚的衣服,被冻得瑟缩不已。欧凌非几大步跨过去,把她扶起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等我?我没有在家你就先回去啊。”
程苏不说话,也不动。
欧凌非一手搀着她,一手开门,将门打开后,还是感觉程苏小身体的重量还是都压在他的手上,这才发现程苏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导致身体麻木,反正她是动不了了。
欧凌非索性抱起她,带进去之后放在火炉边让她烤着,因为家里人最近都在忙调动和搬家的事宜,家里并没有人在。
欧凌非一边走过去给她倒热水,一边道:“小丫头搞什么名堂哦?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守在门口,是有什么急事吗?”
身后没有人说话,欧凌非倍感奇怪,平时这丫头高兴起来话就说个没完,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难道……
一边转过身子,就看见小丫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挤出四个字:“你不要走。”
欧凌非突然觉得心突然被什么击中,痛了一下,她果然是知道了。他怔了一怔才走过去,先把热水递给她:“来,先把水喝了,暖和一下。”
程苏倔强着不接杯子,只固执地看着他:“你不准走,不准走。”竟哭了出来。
欧凌非顿时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道:“不哭不哭哈,小丫头乖,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先把水喝了。”
程苏不听他的,直接就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欧凌非直接被他哭傻了,只知道给她擦眼泪,说不哭。这种安慰方式真是苍白的很,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怎样能让已经哭成这样的小孩不继续哭啊。他知道说不走了她肯定就会不哭了,可是他能吗?他不能骗她。
哭了好大半天,欧凌非都想求这个小祖宗不要再哭了,程苏方才从大哭改成抽噎。
欧凌非抬手地摸摸她的头发,道:“你知道了?”
程苏抽噎道:“你都、不告诉我。”
“我就是怕你听说之后难过啊。”欧凌非只得照实说。
不说还好,一说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程苏哇哇的又开始大哭起来。
惊得欧凌非悔恨自己不该又启动了小丫头哭泣的开关,只得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道:“乖,别哭啊。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是一辈子都不见了。这只是暂时的分开嘛。我会给你写信,会回来看你的。”
程苏倔强着眼色:“如果你现在走了,以后也不用再来看我。”她神情凌然,不似作伪。
欧凌非只当她小孩子脾气,摸摸她的头道:“乖,听话,我迟早都会离开你的,不可能在你身边一辈子。就算现在不走,半年后我也要去读……”
话还没有说完,程苏“腾”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丫头……”欧凌非走过去要拉住她。
“不准跟着我!”程苏回过头狠狠地说,欧凌非仿佛又看见了最初认识她时候的样子。一愣之下,她已经摔上门走掉了。
丫头真是乖巧太久了,他都忘记她身上其实长着逆鳞。唉,估计这回真是生气了,丫头正在气头上,现在去安慰她估计也只有反效果,还是等到她消消气,再去哄她吧。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等,他在走之前就再也没能见到她,程苏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人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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