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武官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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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怀鬼胎

回到江州城,见胡远等人已经找回了军马,楚砚又是一番赞赏。吩咐众人回去休息了,自己沐浴更衣,去军灶上随便将就了点。下午,楚砚一身蟒袍引着一个总旗的军士押送着二十五箱饷银前往卫司。

进入卫司,周南风显然已经得到楚砚率兵追回饷银的消息,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出门迎接,一脸铁青的坐在二堂,静等着楚砚进来行礼。

楚砚见此情景,心下冷笑:任你有宰相胸襟经此一役也不能不暴跳如雷。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脸热切的笑意,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道:“下官楚砚见过指挥使大人!”

周南风抬眼看了楚砚一眼,好像才看到似的,抽着嘴角似笑非笑道:“呦,这不是江州守备楚大人嘛,我怎么好生受你的礼,快免礼,快免礼!”

楚砚依旧拱着手,丝毫不为周南风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所动,肃然正色道:“下官此次来正是为了感谢指挥使大人前番教导,令下官茅塞顿开,回去后闭门思索,越想越觉得指挥使大人的教诲字字珠玑,实乃为官至理。下官遵大人教诲,亲睦下属,不碍地方。昨夜军马房走水,军马走失,下官率部下连夜搜寻,结果不但找回了军马,还顺道剿灭了一帮匪寇,追回了被劫的五十万两饷银。此番将士用命,实乃指挥使大人前番教导之功啊。下官不敢忘记指挥使大人恩典,特来谢恩。”当即对着周南风就是深深一躬。

周南风正要张口,好痛骂这个不遵上意、擅自调兵的狂妄之徒一番,好发泄心中依然快要决堤的怒意。不想楚砚竟是又有说辞,硬是将自己的话堵在嘴里。

见到周南风的窘态,楚砚心中暗乐,但是也明白火候已到,不能过分,便抛出自己的牌来:“下官此次来同时也是来请罪的。昨夜剿匪时因匪寇着实凶悍,我军又未提前准备,场面委实胶着难解。顾忌匪寇做困兽之斗,下官不得已只得下令火攻。打扫战场时发现只剩下了这些银子,其他一应证物全部化为灰烬。虽是情势所逼,但是下官罪责难赎,还请指挥使大人治下官失当之罪。”

楚砚说到这里,又是深深一躬,脸上一副沉郁自责的神色,心里却是轻松舒畅,细细留意周南风的反应。

周南风听了楚砚这番话,差点惊异得站起来。好在他左手抓住茶几,硬是将身子按在椅子里。这番大起大落让周南风积蓄已久的怒气无处发泄,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郁闷无比。脸上神情且喜且怒,一双眼仁不停转溜,捉摸不定。

稍过片刻,周南风的神色慢慢和缓下来,眼中划过几道精芒。待回过神来,看到楚砚依旧躬着身,又恢复了往日那番亲和热切的模样,连忙起身,亲手扶起了楚砚,笑嘻嘻地说:“楚大人遭遇强寇,临危不乱,指挥若定,不但剿灭悍匪,靖平一方,而且追回被劫饷银,哪里有罪,分明是有功,有大功!方才本官作怒只是因你擅自调兵,须知这是为将大忌。既然是因为寻找战马偶遇匪寇,那就算了。至于证物被毁,不过是情势所逼;权衡取舍,这仗轮到谁也都只能这么打,这火轮到谁都得放!要我说,烧得好!不但烧掉逆匪的嚣张气焰,减少己身伤亡,而且杀鸡儆猴,震慑全境,让这周围的逆匪们都看看,朝廷自有煌煌****对付他们!”

楚砚心下窃笑,彻底坐实了自己的判断。脸上却是一脸感激,诚恳地说:“下官多谢大人体恤,谢大人不罪之恩。下官此番将追回饷银全数带来,五十万两,一两不少,还请大人验查。”

说到这里楚砚顿了下,而后略微降低了声音:“此番虽是偶然遭遇,但归根结底,依旧是大人往日训诫教诲,居中布防安排的结果。下官不敢贪功。”

周南风佯装气愤道:“楚大人你把本官当什么人了。非我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本官绝非强抢属下功劳之人。”说罢狠狠地将袖子向身后一甩。

楚砚配合地表现出一番诚惶诚恐的样子,拱手道:“大人不要误会,此乃下官肺腑之言,请大人明察。”

周南风顺势放缓了神色道:“好了,此番就由本官具表上陈,为你们请功。”

周南风招呼楚砚坐了,又详细询问了楚砚剿匪的经过,旁敲侧击地问了放火结果,直到确认了未留活口且所有证物都被烧毁,方才夸奖了楚砚一番,勉励他再接再厉,不可居功自傲等等,亲自送楚砚出了二堂。

回到守备司,楚砚将此次面见周南风的情形与胡远几人说了。众人听到周南风不追究擅自出兵的事,方才放下心来,唯有张皓犹有迟疑。

当日夜,张皓便来到内衙面见楚砚,有些担忧地道:“楚大人,此番剿匪,说到底依旧是擅自发兵,虽说大人以寻马偶遇之说搪塞上去,但是这么多军士,难说有没有嘴把得不严的,传扬出去,周大人追究下来,大人恐怕要有麻烦。”

楚砚听张皓夜见自己是为了这事,感念他能为自己考虑,不仅欣慰,更明白张皓是真投到自己麾下。

这种一丝不苟的人一旦认准,那就绝难背叛。而且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对周南风的隐忧,更让楚砚感叹他心思玲珑。

楚砚起身在内堂内绕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人,便坐了下来,一边留心外面,一边把这些日子的心绪对张皓说来:“明远能有此忧,我足感欣慰。也不瞒你,这内中缘由委实不小。”

张皓知道楚砚要和自己交底,心下也是感念楚砚的信任,忙认真听。

楚砚右手在案几上轻叩,双眼看着那边挂着的官服,一双眼瞳黑得深不见底,明润光亮,斟酌着词汇道:“实不相瞒,我在来江州赴任的路上,便在青冥山官道上碰到了这股逆匪正在截杀朝廷致仕官员,自报家门是白莲会。”

张皓不料楚砚上任时竟然有这一出,立时明白了他已经谋划良久。就说自己在江州卫这两年来对这白莲会逆匪一无所知,而这个下车伊始年轻得不像话的守备怎么会如此清楚,原来此事的引子竟然在这里。

果然听楚砚继续道:“当时我便感到蹊跷,这条官道是通往淮阳的,理应繁忙无比,每年税银粮饷都要从此押运,这白莲会的逆匪怎么会选择在此安身,并且如此张扬?”

张皓听到这里也是陷入思索,心中隐隐有些念头,只是隔着张纸,点不破。

楚砚一句话将张皓心中的纸破开:“继而我明白了,这只能是和地方上形成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