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武官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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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赏罚分明

这时躲藏在房屋中的逆匪们早已忍受不住火魔的威胁,一个个仓皇逃窜,却被弓手一个个射死在那,三两个漏网之鱼也被冲杀而上的牌刀手手起刀落,砍死当场;而咬牙藏在房内的不是被烟气熏昏,就是被塌落的房顶压在身上。凄厉的哀号声在山谷中回想,景象惨不堪言,令人骨缝里冒寒气,一个个浑身颤栗。

看到这般惨象,楚砚心中也不禁颤抖,生起一丝不忍与恶心。虽然记忆中有无数杀敌斩将的场面,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带兵制造杀戮,心中总有一份压抑沉郁的感觉。

但是想想其冲州犯府、烧杀抢掠的恶行,心中又有一丝裁决善恶的快意。况且现在自己身为主将,乃三军司命,决不能流露情感动摇军心。

强忍心中的不适,楚砚却恍若未觉地从石峰顶上飞身落下,一步步不急不慢地走向仅存的那间房屋。杨森带着十来个军士仅仅跟在后面,两边燃烧的房屋发出惊人的热量,令人难以忍受,而偶尔的坍塌和不绝于耳的木头燃烧的吡啵声更是令人无时无刻不牢记自己是在掠夺人命的火场中穿行。

楚砚停在了门外,静静地看着这间房屋。一挥手:“搜。”

正在这时,里面冲出来几个逆匪面目狰狞,拿刀就向楚砚头上看去。

杨森等人神经本就高度紧张,看到这般情景,不容分说一齐举刀嘶吼着冲上前去,状若疯癫,扭曲着五官,以多欺寡,刀刀夺命,三两下将这仅存的几名逆匪砍成数段。

四周已经结束战斗的军士们看到这一场景却不禁傻了眼,咽下一口唾沫。

楚砚望着眼前黝黑的门洞,仿佛是野兽咆哮的腥盆大口,摇了摇头,挥手示意。后面的军士们连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畏畏缩缩地进去了,而后一阵翻箱倒柜。

忽然从里面传来几声惊叫:“银子!”“这么多!”——

楚砚转身向杨森下令:“带人进去,将银子抬到那边空地上,清点数目——”说到这里表情转冷,提了声音——“若有私藏者,一经发现,当场格杀。”

杨森猛地一哆嗦,万没有想到往日里嬉笑调侃、亲切随和的守备竟有如此冷酷的一面,连忙拱手道:“是!”叫上后面的一干被楚砚阴冷声音吓呆的军士,进了去。

而后里面就是杨森下令的声音,突然一声怒喝随之传来一声惨叫,不多时,一箱一箱的银子从里面抬了出来,而后杨森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军士抬着一具军士尸体。

站在山坳间的空地上,众军士借着依旧燃烧的房屋发出的光,看到楚砚铁青的脸色。

楚砚很气愤,竟然在这种局面下还有为了银子抗命不遵的。剿匪没死人,却因军法动了刀。楚砚真为这种人感到不值,辛苦了一夜,拼了命,结果因为一时贪念送上大好头颅。

待众军集齐,杨森等已经将箱子中的财物统计完毕,合上盖子归队了。

楚砚示意旁边的杨森将箱子打开。杨森每开一个箱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一旁的军士们脸上的贪婪就重了一分,但是看了一旁那个军士的尸体,一个个连忙收拾神色,低下了头,但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拿眼去瞥。

看到这种情景,楚砚感到好笑,但是心中有有点莫名的压抑。待得杨森将三十七个箱子全部打开,楚砚示意他与张皓李岩站在自己身后。

跨前一步,站定了,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见军士们连忙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楚砚点了点头,肃然道:“今天剿灭巨匪,追回了被劫的五十万两饷银,众军有功,回去本将自会上书卫司为众将士请功。”

听到这里,下面众军士才知道今天剿的是什么匪,立下的是多大的功绩,不免喜形于色。

楚砚见此,提高声音道:“但是,今天有一名军士因为私藏赃银而被斩首示众,就自哪里”——楚砚用手一指——“在这深山莽林里艰难跋涉了一夜,与这些蛮悍巨寇厮杀拼命,好不容易功绩就要到手,却死在一时贪念上,不仅不值,简直就是愚蠢!愚不可及!”说到这里,楚砚声色俱厉,乃是动了真火。

顿了顿,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怒气,楚砚稍微放平了语调:“出来剿匪,功劳奖赏本将能忘了?他倒好,还没结束就先为自己考虑起来!本将也是从士兵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知道当兵那是把脑袋系在腰带上,吃的是流血饭,拿得是卖命钱,都不容易,谁都有一把心酸泪!但是,本官更知道——军令如山!临阵抗命者,斩无赦!”

说到这里,楚砚依然是慷慨陈词,正气凛然,一双眼睛明亮有如星辰,似乎能够直直看透每个人的眸子,指向他们的本心。

对面的众军士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言语。后面的杨森等人也是肃然起敬——不愧是邙山大营血海拼杀出来的精锐,令行禁止,绝不含糊。

缓了缓气息,看到诸人这番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楚砚声音便和缓起来:“今夜追回的这二十五箱共计五十万两饷银一丝一毫不能动,待上交卫司后年底自有人来分发饷银,该得多少是多少。但是大家辛苦一夜,随本官厮杀半宿,大家的功劳苦劳本官自不会熟视无睹。”

说到这,楚砚两步跺了过去,踢了踢另外的箱子,声音豪爽起来:“所以剩下的的这十二箱财物,本官做主分给大家了,马上就来挨个领赏!”

一种军士登时睁大了双眼,脸上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光彩。就连杨森等人都面露惊喜,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楚砚点点头,结语道:“最后本官说一句——该得的,一分也不能少;不该得的,虽一毫而莫取!”

对面众军本来已不对分这些银子抱以希望,听了楚砚要发赏,一个个不禁喜出望外,一齐拜倒在地,齐声称颂:“谢大人赏赐!”

楚砚笑着点了点头,答道:“起来吧,排队领赏。”军士们连忙自觉成排,谁也不想在此时步那被斩之人的后尘。

杨森在那里亲自监督分派赏赐,张皓和李岩便向楚砚走来。

楚砚见张皓走进,现行拱手拜道:“大人军纪严明,赏罚得当,卑职佩服。”

楚砚见这个往日里不苟言笑、拘谨沉默的下属有此归心之行,不禁胸怀大畅。

李岩也紧跟着立在一边拱手道:“大人真有古名将之风范气度!卑职信服。”

楚砚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快快免礼。令行禁止、赏罚分明乃是我等为将者的本分,称不得什么。”

二人起了身,看了看周围的废墟,张皓不禁低声问道:“大人,这些房屋里当然有些逆匪的罪证,如此一把火烧掉,确是可惜了。”

听到张皓这般掏心的话语,楚砚一阵欣慰,点头笑道:“当时剿灭逆匪乃是第一要务,形势所逼,也顾不得那么多。不然逆匪做困兽之斗,我军死伤定然不小。如此确是得不偿失了。为将者不能只顾自己功勋,更要体恤部下。”

张皓心中虽有疑惑,但是听到楚砚这番话,心下更是感佩。对着楚砚拱手道:“谢大人教导。”

李岩更是对楚砚这番体恤部下的话语所感动,敬佩地道:“大人爱兵如此,当真是侠肝义胆,仁者无敌。”

楚砚笑着摇摇头,却听张皓请示道:“不知大人一会儿是直接将饷银上交卫司呢,还是先行回江州城休整。”

如此功绩,决不能为他人做嫁衣。锦衣夜行,指不定哪天就有阴沟里翻船,连个递手的人都没有。

楚砚毫不犹豫地道:“众军一夜辛劳,还是先回江州修正吧。如此风尘仆仆地赶到卫司也不好看。待一会打扫战场,将箱子贴上封条,抬回去,休整一番。下午我再带上人送饷银到卫司。”

张皓今天彻底拜服了楚砚,自然为楚砚仔细考虑,不再如过去那般沉默,于是提醒道:“大人,我军此次剿匪没有提前请示卫司——”

既然事成,那么一切无理就都成了有理。楚砚当然不能明说,只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今夜是出城寻马恰巧撞见了这群匪寇,一不小心竟然追回了饷银,当真是侥天之幸——咦,天亮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