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铺金黄,枯枝映斜阳。落日余晖在寒冷的冬天似乎也过上一层冰凉的外衣,虚弱不堪,悬挂在山头,点缀着日暮苍山。
悦悦踏着暮霭再次走进毒仙的房子,却不料在门口被花紫雨挡了下来,“少主有事,请稍等!”
悦悦不由得有些疑惑,毒仙何事这么神秘,还要花紫雨在门口把风?
“进来吧!”悦悦微愣中,便听得毒仙凉凉淡淡的声音。
花紫雨闻言,那清冷的眸子快速闪过一抹情绪,侧开身便让悦悦进去了。
走进屋里,只见正好收笔将一幅画藏于袖中。
“在作画?”悦悦有些不解,轻轻问了一句。不过作幅画而已,需要如此谨慎?虽然疑惑,但毒仙行事又何尝循礼?虽然瞎子会作画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无论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到了毒仙这里,却又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悦悦轻轻一笑,用指尖隔着纱带轻轻慢慢挤压着眼睛四周,让血气更顺畅。
“恩!”毒仙淡淡应了一声,依旧一脸冷漠的模样,任由那纤细的指尖在自己的脸庞游移着,任由那股淡淡的馨香在鼻尖萦绕着。他这一辈子,怕是都忘不了她的气息了。
“哦!”感觉到毒仙不愿意多谈的模样,悦悦也不多问了。顿时房间里只剩一堆寂静,寂静得屋内的两个人竟都有点恍惚。
“你在紧张?”毒仙闻着悦悦的气息竟比先前微微有丝不稳了起来。
悦悦轻轻吸了口气,“有点紧张。”
“怕还是不行?”毒仙虽然嘴上说着,却反若没有太多的情绪,似乎这不是他的眼镜般。
“眼睛是很脆弱的地方,并非真的能百试不厌的,试多了,也许对眼睛损害更大。”悦悦指尖轻轻掠过那两只眸子,脑海里瞬间蹦出了那两道清澈如泉水的眼眸,那么干净剔透的眸子,怎能只看到黑暗。
“再糟还能比瞎了更糟?”毒仙不以为意地一笑,依旧是冷冷的调调。
悦悦微微一愣,是啊,再糟还能比瞎了更糟?
“拆了!”悦悦这话是说了毒仙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毒仙没有言语,只是指尖藏入衣袖,轻轻触摸着那幅画,此时,他也是有点期待的吧。
悦悦那素净的十指一层一层剥下那白纱布。白纱坠地,无声无痕。
站在门口的花紫雨紧紧握着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她却浑然未觉得痛,那双冷傲的眸子里,此刻却满满只是期望,只有期望。
当那一圈白纱尽退,毒仙紧闭的眸子依旧闭着。悦悦拿着干净的湿布轻轻擦拭着眼周的药渍,又轻轻暗抚了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瞬间如桃花染面,点点粉霞。
深深望着那双紧闭的眸子,和轻轻颤动的睫毛,悦悦的眸子也一如花紫雨,藏满了期许。
毒仙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着眉。然而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便又闭了去。半晌之后才又缓缓睁开。依旧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那双干净的,不染纤尘的眸子。
悦悦弯下腰和毒仙平视着,想要检查一下那眼睛是否有异象。却不料毒仙猛地转头,那双眸子竟直勾勾倒影着她的脸庞,一眨不眨,正如平日。可不同的是,此刻竟有种火辣辣的感觉,被这双眸子深深瞧着,竟有总要被窥透的错觉。
难道又不行了?悦悦秀眉微微一蹙,指尖撑开毒仙的眼皮,正要查清楚却被毒仙一把抓住了手腕。毒仙依旧不言语,只是静静拿着不知已经看了没的眼眸静静盯着悦悦。
“你到底怎样?”悦悦按捺不住了,这种气氛太诡异了。
“悦悦。”毒仙轻轻唤着,那语气带着一丝确定,一丝释怀,还有一丝类似欣喜的东西,只是淡淡的一丝,淡的没有人感受得出来。
“你看见了?”悦悦有些激动地反握住毒仙的手,她看见了,看见一抹光芒闪过那双幽深的瞳眸,如果看不见,眸子可以清澈干净,却不可能会闪过光芒。
毒仙嘴角轻轻一弯,似乎是被悦悦的情绪所带动,点点头,“看见了!”
站在门口的花紫雨闻言,整个身子似乎软了一下,那紧握的掌心摊开,竟已经是湿漉漉的。但那常年冷如霜的嘴角却也绽开一抹笑,一抹由心而发的笑靥。
毒仙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悦悦的脸庞,依旧是如此熟悉的轮廓,此刻却清晰地映在眼前。正如她所说,知道和看得见,真的是两种感觉。
“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悦悦轻轻咬唇,激动地检查着毒仙的眼睛,唇边笑如百花齐放,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毒仙看到这娇俏的模样,心底竟不由得一软,嘴角也跟着越来越弯。这种感觉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美好。
“现在看不出异状,应该暂时没什么大碍,但还要观察一个月,还要再涂抹一个月的药!”悦悦边说边往毒仙的眼周涂上透明的药膏。
一边听着悦悦念叨,一边抬首望向窗外,掠过这屋子,这景象,那原本明亮清澈的眸子,竟染上了些许暗沉,眼睛刚能看见,接触到光还有丝刺痛,但那刺痛似乎也刺痛进了心尖。
“眼睛刚能看见,要慢慢适应,现在正是黄昏时候,光线不至于太刺眼。这段时间眼睛要多休息,不要逼着自己去看太多的东西,慢慢来!”悦悦慢慢叮嘱着,嘴角却始终不散那抹笑花,“你先适应适应光线,然后今晚好好休息休息眼睛。我去告诉寒这个好消息!”
悦悦说完一溜烟便跑了出去,许久不曾这么轻松愉悦过了。
那原本垂在掌心的袖口蓦然抽去,空空的掌心,心房也有些空空的。毒仙暗嘲了一下,收回了心思,从袖中拿出那张他画了三个时辰的画,慢慢展开,嘴角竟也浮起陌生的,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