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万般的不愿。
可是他们必须如此,没有退路。因为他们是铁木绝铁甲军的一部分,他们曾经宣誓一生一世忠于铁木绝。唯铁木绝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铁木绝不宣布退兵,他们便不能退兵。
当初上楚凌寒毁二十万白歧军,如今却是誓死守住白歧,他们想不明白上楚凌寒究竟葫芦地在卖啥药。
上楚凌寒知道,三言两语要他们退兵是不可能,如果今日领兵的是林副将或是他人,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今日领兵的是铁木绝就不可能了。他清楚铁木绝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然而,能看到他们犹豫的模样,足够了。他这样做也无非就是要告诉铁木绝,他的兵将的心已经发生动摇了,这一生,不只是他铁木绝能左右他们的情绪。兵将作战之心一旦动摇,便相当于折损一半兵力了。
铁木绝怎么会没看到兵士眼中的那抹为难,那抹不情愿,还有那抹落寞。没想到只是一战,上楚凌寒便能收服了他的兵士的心,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上楚凌寒是比他厉害,他每一批兵士要训练得誓死效忠他,至少也要一两年时间,而上楚凌寒只要一战便可。
越是这样,今日这一场仗越要打,他的兵士只能效忠于他,今日就必须和上楚凌寒反目。上楚凌寒识破了他这个的计谋,可他还有一步奇招。他铁木绝也不是吃素的,怎会不给自己备后路。
“攻!”铁木绝举起黑色令旗,坚定地下着进攻的命令。
“果然是铁木绝的作风,就算是赔上兵力也要我们反目。”上楚凌寒嘴角嘲讽地勾起,举起红色令旗,冷冷吐出一个字,“射!”
“铁木绝真是疯了!这样拼死进攻,就算胜也是惨胜,和两败俱伤有何区别?”悦悦望着那进攻上来的兵士,一排排死在火箭之下,心中不由得一阵抽紧。这些兵士多少是她救活的,如今却要再杀死他们一次,可当处于敌对立场,她却不能仁慈,因为她的一点仁慈,可能会让自己惨痛,会让身后无数的百姓惨痛。
“他还有四万兵力没出,只要我伤了这三万,其他的四万,便誓死与我为敌,我曾经与他们浴血奋战过,我很清楚西南郡军,一旦士气被激起,战斗力一下可翻涨五六倍,甚至是十倍。他这招是不错,只是,有点霸道了!”上楚凌寒一边解释着,一边也暗自赞叹铁木绝果然是够狠,也只有这么狠,才磨练出他这个铁血战神。
“谁道是生死与共,谁道是死也从容,谁道是世事沧桑风云变幻,谁道万般无奈叹情意无踪。”悦悦轻轻叹息着,眸底却没有了当初第一次看到战场时的恐惧与悲哀,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那份心境已经变了。
铁木绝视线在城墙上那抹缀着浅兰的雪白身影,那道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娇小身影。穿上宫装,竟是褪去那一抹娇弱,更添一份倔强与韧性。
火箭如雨密密麻麻攻击过来,士兵手中的刀枪剑戟快速挥舞着,却依然有一批批的同伴倒下,浑身浴火。凄惨的哀鸣在心头徘徊着,不知道为何,今日这哀鸣声竟听着犹为的悲凄。
铁木绝掌心紧握,这些弓箭手竟都是百步穿杨的高手,他们还在正常射程之外,火箭却依然能到达。看来这次上楚凌寒是准备妥当了,不然也不会贸然迎击。变成这一战,要胜,很难。
不愧是上楚凌寒,竟然是掩人耳目,他是得到消息白歧王五彩旗已经插上冶城城墙,有疑似上楚凌寒和苏悦悦的一男一女出现在冶城城墙之上指挥杀敌,他才如此迅速的进攻,以求在上楚凌寒醒悟过来之前攻下边城。谁知,竟然被上楚凌寒摆了一道。
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倒下,铁木绝那狠绝的脸上更是阴冷,手势一摆,“鸣金!”
鸣金声在寒冷的冬夜响起,顿时点亮着兵士心中的那盏灯,即使伤亡不小,但退兵依然竟然有序,快速而干脆。
兵士尽数退去了,铁木绝却依然站在沙场之上,冷冷望着上楚凌寒。上楚凌寒凤眸一闪,手握上腰间的宝剑,叮的一声,是剑出鞘的声音。
“寒!”悦悦拉住上楚凌寒,摇摇头。她知道他们两个要在此一战,可是她不想让他去,她心中很不安。
“乖乖在这等我回来!”上楚凌寒轻轻抚了抚悦悦的脸庞,嘴角一暖。说完拔剑出鞘,紫黑的身影快速飞向那道玄黑的身影。
夜,很浓,无月无星,若没有火把点耀,战场上只是一片漆黑。西南郡军已退,借着城墙上的火光和战场上依旧在燃烧的几许火箭的光芒,只见沙场上两道黑色身影忽而窜起,忽而落地。刀剑交加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里犹为的刺耳,那刀剑相接碰撞出来的火花,一时炫耀了两道无双的身影。
他们打得那么认真,那么火热,那么难以自控。两虎相争,不是必有一伤,而是会两败俱伤。
悦悦手心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寒夜之中,手心竟渗出一股股的汗。她相信上楚凌寒,可她依旧担心。铁木绝的实力她见识过,虽然上楚凌寒不会比他弱,但是要占多少便宜也是很难。
夜似乎要退去了,东边一抹鱼白隐隐要露出来,除夕夜,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除夕夜过去了,新的一年要来了,可这新的一年,开端竟是如此的悲哀。一个以战争为始的一年。正月初一早上,按照白歧的习俗,不能动刀动利器,吃素不沾荤。只是这沙场何曾知道这习俗。
天,终于泛了白光,虽然有些雾蒙蒙,却清晰可见那两道黑色的身影依旧交战着,铁木绝身后不远处,站着一排的将士,约莫二十人,只是望着上楚凌寒和铁木绝两人的交战,不曾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