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的冬天,一个雪花漫天飞舞的日子,我出嫁了。
雪恣意得飘着,风肆意得刮着,坐在花轿中的我,不由地缩了缩脚,红色的绣鞋上面是我亲手刺绣的“福字连连”图案,取福气绵延,无穷无尽的意思。依照常理,新娘出嫁这天穿的鞋子是该绣些“鸳鸯戏水”,“百子千孙”之类的,以寄托对婚后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我此时的心境,就像这寒气逼人的天气,叫人冷到了骨子里去。
豆蔻年华的少女,心底里有多少对未来美好的憧憬,热烈的盼望。自从在古诗词中读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传唱千年的令无数闺中女儿无限神往的名句,心中就打定了主意,我要嫁的夫君,不一定要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但必是与我志趣相投的人儿,就像爹娘那样,相依相伴地过完一生。想着爹娘对我如此的宠爱,该会让我自己择一个举案齐眉的夫君吧!可┄┄
犹记得娘送嫁时那双哭红的眼,其实娘心里又何尝满意这门外人看似富贵以极的婚事,娘希望得不过是想让女儿嫁一个年貌相当,琴瑟相合的男子,而那个人,亦儿会喜欢吗?
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只要爹爹安好,娘与桐儿才有依靠。爹娘将我养得这么大,教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身陷牢狱而不管不顾吗?我的终身固然重要,但这世上还有比它更重要,更值得我去珍惜的东西。
“小姐,小姐,冷府到了!”采菊轻轻地敲了敲轿门,意在提醒我,那个不想面对但又这么快就来到的时刻终于来了。
喜庆的锣鼓声更响了,隐隐得还夹杂着众宾客的哄笑声和谈论声,冷府大公子的婚礼必是如此热闹的,可大红盖头下的新娘子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这张脸是漠然的,即使她美若天仙。
浑浑沌沌中,已行了三拜之礼,我的手中已多了一条红绸带,红滟滟的颜色灼痛了我的眼,好在是盖着盖头,别人是看不到此刻我微眯的双眼和略皱的眉头,绸带的另一端定是被我未来的夫君牵扯着,那会是我将要厮守终生的良人吗?小小的一根喜绸,竟将两个完全陌生的青年男女的命运牢牢地系在了一起,是月下老人的捉弄?还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
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着,虽有采菊在旁边扶着,但全身还是木木讷讷的,好像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操纵的木偶,引线在别人的手中,一举一动都随不了自己的心愿。突然,喜绸被重重地拉了一下,定是他嫌我走得太慢,也只好加紧了脚步,免得让人看了笑话。看他毛毛燥燥的,怕也是个性急的人吧!他这一拉,让我对他倒有了几分好奇,可抬眸望去,看到的只是大红喜袍波动的下摆和踏着大步的一双着玄色靴子的男子的脚。
洞房中,我端坐在喜榻上,浑身已无一丝力气,但心里却是一片清明。入了洞房,婚礼已是过半了,外面的喜宴自是与新娘无关,剩下的便是我的洞房花烛之夜了!害怕与彷徨深深地占据了我的心神,我该如此面对接下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