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赎典
五彩霓霞衣在纱灯柔和的照射下,焕发出皎如明月的光芒,比白日里看到得更让人心驰神摇。
对了!我的脑中灵光一闪,何不在它有小洞的地方绣上一个简单明快的云纹花案呢!这样的话,也就用不着考虑从何处落针了,它虽是自成一体,但又遥遥与其它的折枝花纹交相呼应,该是最适当的补救法子了!
说干就干,白皙纤长的手指拈起绣针,快速地穿上一根细长的金丝线,但见灵巧的手指在衣裳的上下不停地往来穿梭,片刻之后,原来的小破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云纹,细细端详之下,只觉这个刚刚绣上去的云纹才是这件五彩霓霞衣的亮点。
大功告成了!我的心里暗暗高兴,希望这件汇集了我无数心血的衣裳能完成属于它此次的重任,能为无畏将军的小夫人带去更多的惊喜和宠爱,也更希望这件五彩霓霞衣的出现能给我们冷家的织造坊作一个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招手唤来觅兰,让她立刻将衣裳送去给管家冷富,虽是极简短的吩咐,可聪明如觅兰,自是知道手中捧的东西意义非凡,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去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疲累加上担心让我在卸下一身的担子后,迫不及待地滚到了内房的床榻上,连头上的簪环首饰与身上的淡紫衣裙都无暇褪去,只觉得温暖宽阔的床榻才是我此刻最为盼望的地方。
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辉穿过薄薄的纱帐倾泄在娇软的云丝被上,投射出模糊不清的斑驳光影,猛然忆起桐儿自我回到绿意院就没有看到她过,依稀记得早上是与子恒一起出去的,难不成两人乐不思蜀了吗?若依桐儿的性子,可能情之所钟会忘乎所以,但内向忧郁的子恒应该不会啊?而且凭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两人的关系还不至于如此亲密!
越想越是不对,急急地下得床来,也顾不得重新整整妆容,只是对着铜镜略略地抿了抿方才睡觉时有点微乱的发丝,正欲跨出房门,耳边响起了桐儿熟悉的喊声:“姐姐睡了吗?桐儿可以进来吗?”
纠紧的心儿略略放松下来,我温言忙道:“桐儿,我正想去找你呢,进来吧!”
我的话音刚落,桐儿就“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步履匆匆地往房内走来,看她现在的衣着打扮,我不禁奇怪地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敢情是遇上毛贼了吧?”
桐儿听我问得奇怪,俏脸一扬笑道:“姐姐何出此言,难道声名远播的堂堂冷府还会蹿进强盗来不成?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看她轻轻松松的模样,也确实不像遭人抢夺的狼狈样子,笑着指了指她的发丝道:“才几个时辰不见,早晨戴的金步摇、绿宝石簪子,还有金镶白玉耳坠怎么都不见了,该不会是一时玩得性起都掉了吧!”
她听我如此说道,弯弯地嘴角含上几缕甜美的笑容,娇声道:“不都在这儿!”说着,晃了晃她右手拿着的一个小小包袱。
刚才整颗心只是牵挂她的安危,倒是无暇认真打量她,听她话中的意思,是将所有的簪环首饰尽数放置在这个包裹之内,不由奇道:“首饰是用来簪戴的,不是用来藏在包袱里的,你今儿早上好好的出门,怎么现在变得神神叨叨的?”
桐儿神秘一笑,说道:“我自有妙用,姐姐你就不要管了!”又牵上我的胳膊,陪着小心央求道:“妹妹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让姐姐借我五千两金子!”
“什么?”我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提高嗓声不可置信地道:“借金子!你住在冷家不愁吃不愁穿,要金子来干什么?再说,我哪里又来这么多银钱?”
桐儿见我推却,嫣红的小嘴一撅,说道:“姐姐真是小气,我借你金子自是有我的用处,反正横竖我会还你的,又不是白白向你讨。再者,你又何必向妹妹哭穷,谁不知道你现掌着一府的银线进出,屈屈的三千两金子又怎会拿不出手?”
听她的口气似是无限委屈,我无奈地辩解道:“不是姐姐小气,只是三千两金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你若是相借总得告诉我它的去处吧!”
看她不语,我又语重心长道:“再者,我是你的亲姐姐,我总得为你的安危着想,谁知道你拿了这些银钱又生出什么事端来?更何况你现在是冷家的客人,爹娘将你交到我的手上,我更得时时刻刻让你安然无恙。”
听了我的一番肺腑之言,她倔强的脸色微微有些动容,抱怨道:“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
瞧她还是不肯吐露借金子的秘密,我心中感慨万千,长叹一声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将我当成了外人,有什么心事也不愿意向我透露,我做人真是好失败啊!”
“姐姐,不是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桐儿见我苦恼,劝解道:“实话告诉你了吧!我想把三千两金子连同我包袱中的首饰都送给二爷,他现在最需要这些东西了!”说到这里,她饶是开朗大方,还是露出了女孩子家的羞态,扭怩着绞着丝绸缎做成的包袱。
子恒要这么多银钱,平日公帐上不是有他每月的月例银子吗?难道他会不够花?还是他又相中了什么奇书独本,巴巴地想买来藏之而后快呢?
桐儿见我只是思索,既不说借也不说不借,催促我道:“姐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二爷要尽快地搞齐这笔银钱,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听绘青讲,好像是前段时日二爷为了购一样他迫切想得到的东西而将常年珍藏的一幅画典了,本想节省一段时日待凑够了银钱就去赎的,可偏偏有个与二爷一样爱画成痴的人不惜花重金要购买此画,典当行的管事倒也好心赶来告诉了二爷,若过了明日二爷再不去赎,那幅画就要卖给别人了!这不,二爷急得什么似的!”
原来如此,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落入别人的手中,子恒能不焦急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