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礼物3
最终这架《松鹤同春》围屏在子轩的万分不舍之下还是送与了福建刘老。
刘家与我冷家颇有渊源,本该我与子轩同去贺寿以示敬重,一则刘老年岁居长,做小辈的理应前往,二则也显得我们对他的诚意,可福建与桐城相隔太远,一来一去怕得花上一月时日,冷家偌大的生意没人料理不提,又恐误了老夫人的寿诞。所以,子轩洋洋洒洒一挥而就,亲修书信一封,差冷福去一趟福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将围屏不损一丝一毫送到刘老手中。冷福自感责任重大,将围屏小心翼翼地包扎好,又挑选几名机灵健壮的家仆一同上路。
我的心随着《松鹤同春》围屏的离去而忐忑不安,也不知见惯精湛绣品的刘老能否赏识,若能喜爱自然是再好不过,加上是我亲手所绣,可见我们的一片诚意,若是不甚喜爱,抛开冷家的脸面不说,刘老会因为我们的怠慢而有所感触,才是大大的不妙,换言之,这会影响两家的生意往来。
子轩见我愁眉深锁,劝解我道:“亦潇,你千万不要为了围屏能否见容于刘老而忧思重重,你已尽了自己的全力,绣得又是这么毫无微暇,刘老见冷家少夫人为他大寿而亲绣绣品,定会感念我们的一片诚心的。”
子轩的一番话语让我有拨开迷雾见太阳之感,心情顿是放松下来。闲暇时,仍会绣些小玩意,或去园中赏景,或去老夫人处问安,只是几次去子恒处看书都是院门紧闭,偶尔在蓝姨娘的片言只语中获知子恒研讨学问极为忙碌,在家中所呆时间很少,怪不得见不到他,连他满屋的藏书都无缘再见。
对于子恒,心中总有一份幼弟情结滋生着,待字闺中之时,只有我与妹妹二人,未有兄弟一起长大,对别家有男儿的人家是很羡慕的,可喜到了冷府之后,刚开始的一段时日幸而有子恒作伴,琴棋书画两人相谈欢畅,倒颇有知音之感。可自从子轩归来就难觅子恒影踪,难道是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闲隙?照他二人的为人处事来看,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还是我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他,使他躲之不及呢?
日子就在这无波无澜、平稳安宁中悄然而逝,一眨眼工夫,半月光景如白驹过隙,杳然无痕。
这日,我与子轩前往秋爽院给老夫人请安,姨娘、蓝玉俱在,更难得的是连十数日未见的子恒也站立一旁,言笑晏晏。多日不见,原本玉树临风的子恒消瘦不少,常穿的青色棉袍有弱不胜衣之态,眼框有些发黄。
等我们请安毕,子轩上前拍着子恒的肩膀笑言:“弟弟近日读书越发勤奋了,倒有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之态!”
大家轰然而笑,子恒的脸微微一红,辩解道:“哥哥太会取笑人了,自从赴了兰亭诗会,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博学的人何其多,只想多抓住一些光阴,多读一些书而已,只是没有哥哥说得那么玄罢了!”
“子轩说得对!做学问固然要紧,但也得注意身体,不然要这么多的学问也是无用!”老夫人欣慰之余,也一语道破了大家想叮嘱子恒要注意的事项。
姨娘上前凑趣道:“姐姐真是有福,两个儿子上进肯干,娶个媳妇又心灵手巧,姐姐的后半辈子可就高枕无忧了!”
老夫人笑着,正待再说什么,突然,她跟前的丫头如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施了一礼后道:“老夫人,公子,二门刚收到管家自福建的飞鸽传书!”
言毕,将折得方方正正的一张纸条奉了上来,子轩接过来,快速地将它展平,双目迅捷往下搜索,气氛立时变得紧张起来,大家都巴巴得盯着子轩看。
“子轩,卖什么关子?快告诉大家呀!”老夫人见子轩只顾自己看,急问道。
蓝玉瞟了我一眼,在旁语带讥讽地说:“是啊,表哥,最急的怕是我们这位苏绣高手吧!”
听着蓝玉的调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恬淡的笑容,冲着子轩并不发一语。
许是被蓝玉的话激着了,子轩展眉一笑,朗声道:“据冷福在信中说,刘爷极是喜爱这架围屏,送去的当日就把它摆放在正厅之中。又听说是我们冷府少夫人亲手所绣,更是欣喜异常。等大寿过后,还要亲自登门道谢。”
这样的结局完美得有些始料未及,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见大家都笑嘻嘻地望向我,唯蓝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忙道:“当初绣这围屏,只是想一解子轩的燃眉之急,托婆婆的洪福和刘爷的抬爱,总算是让我为冷家做了一件事情!”
老夫人转头望向姨娘,笑逐颜开地说:“可不是让你给说着了,我这个媳妇是娶对了,看来,往后冷家的大小事务该让她去操心,让我也享几天清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