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礼物2
当我绣完最后一针,强撑着仔细端详了片刻,淡淡烛光下,苍松与仙鹤交相辉映,在双面异色的做工下,更见大气,想来能入得了刘老的贵眼了,我能做得也只有这么多,再如何改进怕是不能了,两眼涩涩的,就疲惫得闭了闭眼睛,全身也似散了架酸痛不已,扔掉绣针把昏昏沉沉地脑袋就着桌子靠了上去。
等我迷迷糊糊醒来,人已安睡在床榻之上,身上盖着大红的百子千孙丝绵锦被。头虽还有些疼痛,身子虽还有些倦怠,但比昨晚不知好了多少。
不对呀!我昨晚睡得时候好象没有躺在床上啊?难道是采菊半夜放心不下我,进来看我睡得不适,才帮我移了个位置,可她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如若叫醒我,我应该有所记忆才对,怎么脑中一片空白,全忘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呢?
思来想去,一点结果也没有。算了,不去想了,该起床去请安了,别今天又晚了!摸摸索索得起得身来,只听见房门轻轻得被推了开来,采菊探头探脑得望里面张望了一下,瞧我已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得跑到我身边,叫道:“小姐,您起来了!”
我笑道:“鬼鬼祟祟的看什么呢?我还以为有盗贼进来行窃呢!”
“小姐,您就别怨枉我了!一忙起来连睡觉都会忘记,这么废寝忘食得绣这架围屏,可老夫人的大寿还有好多天呢,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小姐,您这是打得哪门子主意啊?”采菊絮絮叨叨得说起来,边说边替我端来了干净的洗脸水。
这丫头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忠心护主了,难免话就多了起来,我笑而不语,站起身来将整张脸浸在了温温的清水中,又接过采菊递来的纯白绵帕,轻轻地盖在脸上,一股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顿觉神清气爽,到底是年轻,虽说累了大半宿,可睡了会儿,精神就又恢复过来了。
采菊见我不吭声,忧虑地又说道:“小姐,您可别嫌我这做丫头的烦,虽说现如今老夫人喜欢您,姑爷也敬重您,可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您若不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就没有本钱争什么,更何况┄┄”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渐次低了下来,我梳头的手滞在了半空,是啊,更何况我与子轩之间还横亘着一个莲渠,这道无法逾越的障碍将永远阻碍着我与他感情的发展。
“大清早的说什么这么热闹?”一个好听的男声在房内响起,不用说,定是子轩来了,除了他,又有谁会一大清早出现在这里呢?他也真够累的,为了掩盖我们分床而眠的事实,他只有每日清早就来房中报到,免得又生什么事非。看得出来,子轩今日的心情不错,连眼底都似有了几抹笑意,“想不到亦潇的绣工这么出神入化,恐怕找遍整个桐城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这刺绣是苏绣吧!”子轩探询着问道。
我正待回答,一旁的采菊已接过了话头,急急回道:“可不,我们小姐的绣技是得了我们夫人的真传,而我们夫人当年所承的师傅是有“天下第一绣”之称的梅娘,只是小姐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叫我们做下人的心里疼得慌,再怎么着急的活也不该做到半夜啊!”
子轩并不以采菊的抢话而有所不豫之色,耐心得听她说完,一脸的释然,和声道:“怪不得!难怪有如此好的绣工!想那梅娘号称天下第一绣,可存世的绣品却只有三五件,到了今日,都已成了绝世之宝。只是你赶得这么急,难道是为了福建刘家?”
我为子轩的心有灵犀而心有所感,只觉得脸上热呼呼的,想来已是红霞满腮了吧!抚了抚微红的脸,笑道:“想不到爷能一猜而中,不过这围屏能不能送得出手,还请爷斟酌斟酌,莫要因为有什么抹不开的脸面而误了大事,冷家与刘家的交情顺利延续下去才是最要紧的。”这架围屏虽是我倾尽全力之作,但能不能作为礼物献出去,还得子轩点头应允,毕竟我不熟悉刘爷的喜好。
见子轩一副深思的模样,双目又紧盯着围屏望个不住,只是一张俊脸竟瞧不出半点能窥至内心想法的信息,我也有了几分紧张,倒不是因为我绣的围屏惨遭封杀,而是这松鹤同春若不能成为送往刘家的礼物,那子轩又得为这礼物而伤神了?
房内静静的,连一向话多的采菊也没了话语,子轩是看围屏,我与采菊是看子轩,半响,子轩才冒出了一句叫我哭笑不得的话:“这么好的围屏,不如我们把它珍藏起来,送给刘家委实太可惜了!”
我恍如梦中初醒,摸着这凝聚我无数心血的“松鹤同春”,如释重负得笑了,终于用我自己的力量为冷家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事情,子轩望向我的目光中有感激、有敬意、有患难与共的感知之情。
“谢谢你!只是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不要这么累着自己,采菊说得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子轩真诚得说道。
采菊听子轩赞同她的意见,喜滋滋得说:“还好昨夜姑爷睡得警醒,不然小姐就得趴着过一个晚上,天又这么冷,不着凉才怪呢!”
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