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伏1
我的言语凿凿,由不得她不答应,但望向她的神情中还是有淡淡的抗拒之色,又补充道:“在家中住上两月,姐姐再派马车来迎你可好,保证误不了你的事儿!”
说到后来,我的话语中隐约有了调笑之色,倒是惹得桐儿不好意思起来,嗔道:“姐姐就惯会在我面前倚老卖老的。好吧,就依你的说吧,省得唠叨个没完!”
事情但这么定了下来,次日一早我就吩咐丁叔赶了空照院中最好的一辆马车送桐儿起程了。
不是我狠心不留她,谁不希望孤独无依的岁月中有自己嫡亲的妹子相伴,只是空旷的空照院真得不适合未出阁的女孩子居住,此处周围全是高高的群山环绕,四周空无人烟,虽说是养病静心的好地方,但若是遇到强人盗匪什么样的,也是一点外援都求取不到的,桐儿这般花朵般的人儿,我怎放心她长期留在这里呢?
爹爹、子恒、桐儿他们三人的短暂停留,在我安居空照院的这段日子中,仿佛是大海里的一朵小小浪花,虽是激起了层层涟漪,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
随着时光的推移,我的菜肴在丁婶不厌其烦的指导下,已是做得颇为像模像样,只是空照院中人迹罕至,更别提故人来访,所以我的这点精进厨艺只是闲来聊以打发时间罢了,偶尔兴致所至,也会突发奇想地做上几道可口小菜,邀上丁叔丁婶、觅兰采菊共享,其乐融融之际倒也能引来大家齐声称赞。
丁叔虽是男儿,且又老迈,但心细如发,空照院中只有他一名男子,所以看家护院的大任便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肩上,每至夜晚降临,他便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棍子四下巡逻着,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听院中的丫环说,以往我们三人没来之前,他虽是察看几次,但都不曾如此认真严谨,用他的话说,“除了几个丑丫头外,便只有我那个老婆子,有什么好防着的呢?可现在不同了,夫人和二位姑娘远道而来且身份尊贵,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爷面前怎么交待得过去?”
望着他越来越佝偻地眼睛,我也曾苦劝几回,让他不必如此操心,但他总是憨厚地笑笑,口气却是不容置疑地坚定,“只要夫人平平安安的,老奴受些累,心里也是高兴的!”弄得我不知如何才好,只好暗地里嘱咐丁婶让她劝着丁叔白日里多休息一会子,也当是补补晚间的劳碌。
许是丁叔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还是这边向来平安详和,数月的辰光居住下来,空照院一带安宁得很,虽是山风凛冽,怪石嶙峋,但丝毫没有悚人之态,真让人疑似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转眼已是到了夏初,天气微微地炎热起来,还是早晨,金子般得阳光便撒了一地,让人感到漫漫的热意一点一点地飘浮在空气之中,因昨日好不容易央告了丁婶教我做“拌三丝”,故打扮得极为简单,只是随意地挽了头发,择一件素淡的半旧衣裙穿了,便急急地往厨房中赶来。
丁婶早已在厨房内相候多时了,她总是一副笑咪咪地模样,好像从来不曾遇到过什么烦心事似的,只要一看到她慈爱的笑容,心总是快速地笃定下来。
“夫人可真守时!”她笑地招呼道。
我不禁也笑,“再不来,怕是中午吃不到这道菜了!但愿今日我试一遍便能成功!”
丁婶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这道菜肴的原料:土豆、胡萝卜、青椒,她的姿势温柔而轻盈,好像天生就是为做菜而生的,什么样的原料拿到她的手上,无不是服服帖帖的,不像我,刚切肉丝的那会儿,连横理、竖理都是分不清楚的。
她的语气温软着,悠然道:“这道菜肴最讲究得就是三丝的刀工了,要做到不薄不厚,不长不短,丝丝均匀,这样做出来的菜,才既好看又好吃!”
我婉约一笑,“丁婶说得简单,这刀工啊可是最见工夫的活儿了!”
丁婶缓和笑着,放下手中的话计,将刀递于我的手上,“夫人不妨先试试,凭您的耐心和悟性,这道菜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我伸手接出雪亮地菜刀,笑道:“但愿不要教师傅太过失望才好,我就献丑啦!”说完,右手握刀,左手扶牢溜圆的土豆,五指微微竖起,凝起心神,但见刀随心转,“嚓嚓嚓”之声响过,便是一排切得整整齐齐的土豆丝卧在案板上。
丁婶开心笑道:“就说吗,夫人的悟性真好,我随便这么交待几句您就领悟了,不是我说句吹牛的话,这做菜啊,是要讲些悟性的,若天生不是做菜的料,再是悉心好学、刻苦用功,怕是勤难补拙的!”
我不敢懈怠手下的活儿,边切边笑着接口道:“多谢师傅鼓励!”
“夫人快别这么说!”丁婶急急推诿道,慈祥的容颜中有一缕羞色,“您这般说,真得是折煞我了!”
她望了望我一丝不苟的神情,笑着又道:“老早就听从府里出来空照院办事的人说,爷娶了位贤淑美丽的少夫人,夸得您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还开玩笑地说,这怕是传说中仙女不是,想不到真让我们给见着了,才知道那人并没有夸大其词,夫人的所作所为,确是当得起这般的赞誉!”
听她提起冷府,我笑逐颜开地眉眼笼上一层忧郁之色,但又不想打扰了她的好兴致,换了个话题道:“丁婶你过誉了,倒是我的到来,不知给你与丁叔添了多少麻烦,在这空照院中,若是没有了你们的照拂,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