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三、层层道来1
说着,她的话锋一转,轻笑出声道:“姐姐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作如此装扮,没得让下人们看见了笑话!”说着,又是“嘶嘶”一笑,形态举止有说不出的轻慢之意。
随着蓝玉的有意询问,我不觉朝站立于一旁的莲渠仔细瞧去,只见娇小如莲瓣的小脸上一丝脂粉也无,以前白如凝脂的肌肤之上隐隐可见暗黄的光泽,乌黑油亮的发丝也见干枯毛燥,上面也只是极简单的银簪虫草头点缀其间,整个人的气度和装束卑微而可怜,哪有一点冷家少夫人的富贵和奢华之态,站在同是青春妙龄的蓝玉身边,竟让人疑是辈份差别极大的两代人。
说起来,她与蓝玉同时嫁与子轩,怎么有了天壤之别?猛得忆起子恒借桐儿之口告诉我的冷府现状,莲渠在府中处处落于蓝玉下风,眼看着蓝玉有了子轩骨肉,大宅大院中哪个奴才不是长了一双精明眼、两片伶俐唇,她怎能有快活日子过?
“难道平日里我中规中矩的打扮,下人们就能高看我一眼了?”莲渠苦笑一声,话语中有说不出的凄凉,“有妹妹这样的强势之人,我这个冷府的夫人不过是装装门面而已。再说,现在子轩不在,即便他在,又有多少时光能与我一同度过呢?既无取悦之人,打扮好了给谁看呢!倒是妹妹,每日里这金玉其外的,也不嫌累得慌!”
“姐姐的意思是责怪妹妹霸着表哥不放喽?”蓝玉娇嗲叹息一声,“你是不知道,这人有了身孕确实不比没身子的时候自在,若是夜晚没有表哥的陪伴,这般孤寂的夜晚,该如何消磨呢!这般辗转反侧的睡不好觉,对腹中的胎儿终是不利啊!”
莲渠听她撒娇弄痴的样子,又屡屡提及腹中的孩子,不由恨声道:“是吗?那这段时日子轩出门在外,每个晚上你都不睡觉吗?不过,依我的拙眼看来,你的气色并不比往日差上分毫。难道你又找到了什么可以代替子轩的东西不成?”
真是针尖对麦芒,想莲渠本来是多么温柔贤良的女子,深宅大院的日子生生将她珍珠一般地光泽磨去,只余一个异常粗砺的外壳。
“姐姐就不要拿我开心了!”蓝玉见莲渠隐有怒色,婉然一笑道:“这表哥不在自当不在的办法处理,难道姐姐希望看到一个神思不属的我不成?倒是你自己,面色腊黄、神情倦怠,应该好好地请个大夫,吃上几贴安神静气的良药喽!”
莲渠听她语带嘲讽,说道:“今日此来,我就是来找病症的源头了!”
闻得此言,蓝玉悚然一惊,注视着对面莲渠郑重而决然的脸庞,有瞬间的失神。
“妹妹不必着慌。”莲渠低低笑道,“这人啊,亏心事做多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你吓成这样,想想也是不值得的。”
瞧着蓝玉并无反驳之意,一丝愤色笼上她温润的眉眼,接下去又说道:“当日我本是心无挂碍、一心向佛,可你自从在冷府遇到过我一次之后,就常来潮音庵以请教佛理作借口,拿子轩的美满婚姻数次刺激于我,还说什么这般的如仙岁月,本是属于我的,又说了一大堆对子轩情深如许的话语,言下之意竟大有同病相怜之态,说得我动了心,感动之下一时昏了头,和你互相允诺帮助对方顺利嫁入冷府,还害得我差点被烈火毁了面容。”
原来当日的火烧潮音庵就是蓝玉的杰作,而莲渠就是凭着那次机会,以蓝玉的救命恩人身份来到府中安然地潜伏下来,只静待子轩发现的那一天,便可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自己却可以借此上位。
“本以为冷府虽大,只要我们苦心创造机会,总会有那么一两次的不期而遇,想不到表哥他事务繁忙,根本没有闲暇来关心一个出家之人,为避嫌疑,竟然将你安排到了与正院相隔的离离轩内养病,彻底断了我们的念想。”蓝玉悻悻地说道,语调是颇不服气的,发上的金玉步摇更见其张扬之势,“还只叮嘱让那个女人好好地照料于你!”
一边的蓝玉自顾自地埋怨着,一边的莲渠沉浸于纷繁的往事之中,只作充耳不闻状,娓娓说道:“这一等便只等来了子轩的死讯,我以为,这是老天在惩罚我这个荒唐的念头,这辈子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消了名正言顺地嫁给子轩的想法,只想清清静静地苦诵经卷来超度我们的来生。”
说到这里,她的眸中已有晶莹剔透的东西漫漫溢出,眼中似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让人瞧不真切,“天可怜见,想不到子轩竟然活着回来了,可是,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夫人身上,得知夫人被强人劫走,便没日没夜地出去找寻,极至远赴契丹觅来了芳踪。看着他对自己的妻子感情这么深厚,我以为我们的密谋只是痴人说梦。”
突然,她的眼眸乍然一亮,感叹道:“想不到夫人小小的一次患病竟让事情有了极大的转机,若不是她运气不好,想来这个秘密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眼中的悲悯让我奇怪,难道她对我的遭遇是可惜的、不平的,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已而为之。
“要怪只能怪她的命不好,若不是让费妈妈知道她以前就曾患过玄冰症,又一字不落地将这桩大事诉于我听,而我又不失时机地在老夫人面前略略提及,事情远远没有这么地顺利,表哥再是对那个女人情深一片,又怎么能容忍别的男子染指过自己的女人,”蓝玉志得意满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