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四、层层道来2
她絮絮地说着自己的光辉业绩,艳如宝石流霞的眼扫过莲渠微黄的俏脸,“当然,道她时运不济未免牵强了一些,这其中也少不了我的费心谋划,若不是依赖此事大力渲染,将一直真心疼爱她的老夫人失望至极,还不知道要明着暗着使多少拌子才能迎来这舒心的一刻呢!”
说到底,子轩对我是缺乏信任的,在契丹之时,他就对我和耶律峰的关系有所误解,到了桐城之后,本以为冲淡的记忆随着玄冰症一事而印证了他的猜测,再加之他亏欠莲渠良多,在老夫人的推波助澜下,促成他们的婚事也是顺理成章了。
“潇,对不起!”耶律峰强有力的五指攀爬上我的肩膀,轻声地道歉着。
我勉力一笑,使紧绷的嘴角有了微微上扬的弧线,同样低低地说道:“这个与你无关!若是有所表示,该是我向你说声谢谢才是!”
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的命,却引来了我们夫妻之间的反目,难道这也能摊到他的身上,我徐亦潇岂是这种不讲道理的悍妇。
“现在想来,子轩也是太鲁莽了,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夫人呢?说不定事情并不如他想像得这般不堪!”莲渠长长地叹息着。
蓝玉得意一笑,道:“到底是在佛门中修养过的人儿,怎得这般看不破人情事故!这样的事情,以表哥的心高气傲,怎会开口相询?再说了,即使他问了,那个女人会解释吗?即使解释了,能解释得清吗?说不定事态会朝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也未可知,记住,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越描只会越黑。我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拼力一击!”
好一个心如蛇蝎的蓝玉!看人如此精准,将我与子轩的缺点一览无遗,甚至将老夫人的性格也摸得如此透彻,谋划岂有不成之理?
“这么说,我能嫁与子轩得多多感谢你的费心操持了?”莲渠憔悴的容颜满含恨意,一缕愤然的笑意漫延上她轮廓柔和的嘴角,又道:“你真是如此毫无私心地助我达成心愿,今日我自当感激涕零,可你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卑劣目的,能这般为我谋划吗?”
莲渠她总算是看穿了蓝玉的丑恶嘴脸,不过,她能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自己的见解,难道就不怕蓝玉对付她吗?
“你虽是虚长我几岁,心性还是太过天真,难道数年的风月生涯对你一点进益都没有?”蓝玉淡薄一笑,口气轻慢异常,“你与我既非亲又非友,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我何必煞费苦心地来这么大的一段周折,再说,如今我们是有惊无险地各有所得,但若是一着不慎,这富丽堂皇的冷府我还能呆得下去?更别说达成宿愿了!你要知道,我虽是冷府名义上金枝玉叶的三小姐,但他们可以给我这般殊荣,也可以一日之间全部拿走!”
莲渠显然有些震惊于蓝玉的直直剖析,嚣张而骄傲的她,竟也有这么多的不能言说之事。
蓝玉见莲渠只是怔怔地站着,并不接过话头,极美的面容之中笼上一层阴恻的光芒,“那日虽有你的苦苦请求,但若是没有那个女人的一锤定音,表哥能轻易地答应吗?我的人生大事能大功告成,说起来还是得谢谢那个女人呢?”
说着,她颇有些迷惑不解地自言自语道:“你说也真够奇怪的,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人,夫君纳了一房妾室还不够,还相帮着又纳一房,更让人费解得是,竟然都给了咱们冷府夫人的头衔,若说笨,天底下真没有人能笨过她的,亏老夫人还说她是才华横溢的桐城女才子呢?”
短暂的沉默,落雪院中一片寂静,只余烛花“噼里啪啦”地爆开之声,莲渠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不断跳跃的烛火,迷惘困顿的眼神一片清明,她静静地笑着,那么腊黄的脸色竟让人产生迷醉的情绪。
“你自然是不明白的,若你能明白,便不是蓝玉了!”她的话语淡淡,却似渗透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蓝玉正待启唇相问时,费婆子手端一个多子多福红漆托盘,上放一碗燃着蒸腾热气的吃食,笑盈盈地踏入了房内,说道:“夫人,你要的莲子银耳羹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眼风所及,见莲渠也亭亭站在那里,惊讶之余忙欠身行礼道:“莲夫人也在!不如我再去盛一碗来,两位夫人一同共饮如何?”
费婆子的态度颇让人诧异,在冷府人人视莲渠为无物的今日,她还是守着该有的本份,竭尽一个做下人的恭敬和殷勤,委实是少见极了。
莲渠如常的受了她的礼,笑道:“妹妹处的费妈妈果是积年的老人儿了,能得此臂膀真是妹妹之福。对了,我晚饭用是迟,现下还是饱饱的,就不麻烦妈妈跑一趟了!”
又转身朝蓝玉笑意姗姗道:“一个人的心若是死了,还强求什么名份地位的,也无所谓自己的夫君到底是何心意了,再说,娶一房妻妾与娶十房妻妾本是一样的。妹妹仔细想想,便能明白那人的悲苦心肠了!”
正欲抬步,忽又回首一笑,笑容魅惑非常,“妹妹虽然待我极薄,但你既有夫君的血脉,我是担心尽自地忧思对孩子不利,所以先解了你的迷惑,至于我吗,无牵无挂的,自然什么都是不打紧的。最后再奉劝妹妹一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别做得太为过份!”
说完,只余一院清呤呤的笑声,消瘦纤长的身影恍如一抹极淡的月色,片刻便已消逝不见。
“给我把羹拿来!”须臾的失神之后,蓝玉随口吩咐着眼前的费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