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净空
正当大家喜笑颜开得品尝老夫人的恩赐时,如意缓缓前行,引领着一个身着出家人服饰的年轻女尼走了进来,那女尼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尼袍,手中提着同色的提盒,不紧不慢地跟在如意身后,姗姗来到我们面前,行礼道:“给老夫人请安!小尼是潮音庵的净空,奉庵主之命,特来给老夫人送些庵中自制的腊八粥,以感谢您长久以来对鄙庵的照应。”语色慵懒低柔,甚是动听。
老夫人颔首道:“原来是净音庵的小师太,有劳有劳,请一边坐。”又回头对我笑道:“亦潇,这回你可得多吃点,忙了一个早晨,也该享受享受了!”
我含笑应允,抬头望向厅中,只见那女尼起身不亢不卑地在一旁落了坐,我们这才看清了她的样貌:年纪大约有二十来许,若柳的身材,柳眉樱口,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一双翦水双瞳明若秋水,灿若星辰,虽是低眉敛目,但偶然的一对视,也教人溺毙在她的双眼中,好一个美人,即使是一身尼衣旧袍,也难掩她的翩然风姿,让同为女子的我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只是这样的女子,看破红尘,出家为尼,恐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老夫人仔细端详一番,问道:“小师太好相貌,老身看着有些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净空略略有些慌张,但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马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站立着恭敬道:“老夫人是潮音阉的常客,能记得小尼实是小尼的福气!”
老夫人见她如此回答,倒也不疑有他,潮音庵去得多了,难免会对一些经常见到的师太有所印象,至于到底具体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品茶相谈之间,细细地问了庵中师太的近况以及庵中发生的大事,净空一一作答,倒也有条不紊,讲到有趣处,偶尔露出的美丽笑容使人顿生好感。是啊,问世间有谁不喜爱美好的事物,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
我只静候在一旁倾听她们二人的交谈,对于不太相熟的东西我自是三缄其口,免得说错了话,自己还蒙在鼓里。其实听她们谈话也不失为一种享受,老夫人和气,使人如沐春风,净空灵秀,让人心旷神怡,只是总感觉净空看向我时,眼神中有一丝暧昧难明的不自然,是什么又说不出来,可能是我今天起得太早了,人有些恍恍惚惚吧,才会有这样的错觉。一个佛门中人能有什么与我有牵扯的地方?就像两条平行线是永远不会有相交的一天。可能是第一次相见,见我伴在老夫人身侧有些好奇,顾盼之间多看几眼也是情理之中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一瞬即逝,不知不觉已到晌午,老夫人是向佛之人又与净空谈得极是投机,再三得留她用饭,无奈她只是婉辞,道改日有空再来叨扰,告辞后翩然而去。
望着净空姗姗远去的柔美身影,老夫人的神情多有惋惜之色,对我感慨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入了空门呢?我若是她的娘老子,定是不舍得的。”
是啊,论容貌,论谈吐,论气质,净空师太都属女子中的翘楚,若是一生下来便在空门,还没有这样超然的气度,看来她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知遭何变故才遁入佛门,确是令人扼腕不已。
我瞧向天边的流云,安慰道:“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小师太总有不得已的原因吧!就像这流云,虽是美丽到了极至,可一阵狂风吹来,谁又会知道它会飘向何方呢!不过,婆婆是潮音庵的大施主,跟庵主极熟,若喜欢她过几天派顶小轿去请她就完了。”
老夫人这才转忧为喜,又让我陪她用了些饭,我就净挑些腊八节的奇闻典故讲给她听,将她逗得开怀大笑,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