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来控制轮子的方向的。”蓝翎解释着,并做给我看。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左边握住那个“手刹杆”往左边一移,然后笑道:“你把那边那个往前推一下试试。”
我依言而行,轮椅居然然神奇地开始左前方移动。我手一松,“手刹杆”弹回原位,轮椅停了下来。
“太神奇了。”我有些惊讶。
这个几乎可以和现代那些电动轮椅比了,刚刚我还担心椅子下的四个轮子太小,坐在上面大概也不能自己行动,需要别人在后面推才行呢。
听到我的表扬,蓝翎有些得意:“我做了两天两夜呢。”
“真的是你做的?”我的怀疑得到证实,“可是……你的右手不是受伤了吗?”
“我用左手画的图纸,然后找两个工匠帮我做的,我只做了里面一些精细的东西。”
左手,也可以画图纸,做木匠活?
我皱皱眉,想起了那个桃林中看到的可以保温的桌子,开始有些明白云泽当初说我十条命都抵不上蓝翎一双手的深层含义。
蓝翎的手是很巧,但是,也并不代表他的手就一定比我的命重要。
所以,对于云泽的话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无法理解他的逻辑思维方式。最后,还是把他定义在断袖上面,定是他太关心蓝翎的缘故。
说到底,这个蓝翎还是有些玩物丧志。我记得明朝便有个皇帝极爱做木匠活,后来将国家治理得不死不活。这个蓝翎既然是商贾之家出生的,就该好好做生意去,鼓捣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我的脚,也就伤那么个把月,做这个,实在是有些浪费啊。
“梁小姐……”屋外走进云泽,见到蓝翎后愣了一下,然后点一点头,“蓝公子。”
“哦,云泽啊,我给昕晨做了个……呃,轮椅……”他看了云泽一眼,“以后给翾禤上课你就可以推着她去了,别让她落下了课。”
这句话一出,我原本还感激他的心凉了半截。
原来,是为了他的亲妹子不要落下了课才连夜给我赶工做的轮椅啊?
果然是剥削阶级出生的,连伤病员都不忘压榨。
“蓝公子,你放心,翾禤的课,我一定不会落下的,明年的画仙非他莫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带着浓重的怒气。说话一字一顿,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心中隐隐约约,似乎在期待什么,却有些失望。
“梁小姐,我推你去书房吧。”云泽扶住轮椅的靠背处,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更加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气息。
可不可以不要每天跟个影子一样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拍开他的手,吼道:“推什么推,我伤了腿而已,手又没残废,你刚才没听蓝公子说这个椅子机关巧妙,我自己不会推吗?”
“是,梁小姐!”云泽松了手。
蓝翎在一边呆立着,神色有些尴尬。
有时候,女人发火无需理由,这是女人的权力。
我握着“手刹杆”往外行去,才走不到几公分的路便到了门口,挡在眼前的是高高的门槛,而身边的云泽则完全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你眼睛瞎了,看到门槛都不会过来帮忙吗?”我回头瞪云泽一眼。
“昕晨,我来吧。”有些缓过劲来的蓝翎走到我身后。
“蓝公子,你家的下人都是吃干饭的吗,做个小事都要劳驾您亲自动手?”我感觉自己像是吃了呛药一般,可这口气不发出来,憋在心里又着实难受。
蓝翎被我无端骂了一通,讪讪地缩回了手。
“蓝公子,还是我来吧。”遭受池鱼之殃的可怜人——云泽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接过轮椅,连我带椅子抬过了门槛。
看不出来,这小子可真有点蛮力。
他低垂的头,道:“梁小姐,已经过了门槛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忽然有些可怜起他来。那种暗恋的感觉一定很凄惨很凄惨吧,如今却还要被我呼来喝去,真的是更加凄惨了几分呢。
刚才无缘无故发脾气,想来是来这古代太久了,人权的概念淡了吧?
下人也是人那,怎么能非打即骂呢,这样下去,我就和蓝翎之流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看了一眼蓝翎,都怪这个罪魁祸首,害我心情不好。再看看没事人一样的云泽,道歉的话卡在喉咙却是有些说不出口。
“你,过来帮我推车吧。”我拉着脸崩出一句话,掩饰我的心虚。
其实,支使人这活,我真的不大会干。我身边的人,譬如老爸老妈和老哥,他们为我干活都是自觉自愿的,从来不受强迫。
虽然我清楚古代所谓下人的概念,就是完全没有身份地位,说白了,他只是主人的附属品,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可是在骂了一通人之后,我还是觉得很是理亏。
一路行来,云泽推着我,蓝翎跟我后头,三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梁老师,我好想你啊。”一到书房,翾禤那丫头就立刻笑着跑了出来,弯一点点腰,挽着我的胳膊。
“才两天没见而已,有那么想吗?”我敲敲她的脑袋,“想怎么不来看看我啊?没良心的丫头,两天没上课,是不是都玩疯了?”
“哪有。”翾禤嘟了嘟她粉嫩的嘴,不高兴地道,“老师交代的功课我都有认真做,只是娘不让我去看你而已。”
“二夫人不让你来看我,为什么?”我愣一愣,那个看上去温婉柔和的蓝二夫人,怎么不让自己女儿来看看老师呢?
“娘说,老师的伤要静养,我太闹腾,怕吵到你,让我在书房好好完成功课。”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呢。
我松口气,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