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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入春之后西夏有几项极大的盛典,正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三月下旬,西夏一年一度的春祭大典又到了。

贺兰山位于兴庆府西郊,这里山脉悠远,风景奇秀,青山翠林连绵起伏,山里颇有些珍禽走兽,是为西夏的皇家猎苑。

这里距兴庆府不过二十余里,车驾半日即到,所以西夏每年的春祭与秋狩,皆在此举行。今日李昊天亦循例率了文武百官和两位公主,浩浩荡荡的大驾出了兴庆府,来到贺兰山。

行了春祭大典之后。晌午时分,春猎开始了。

贺兰山中旌旗招展,御林军哨岗密集,人声马嘶,遥遥可闻。

耶律红缨身着一身火红的猎装,勾勒得匀称高挑的身形更加的窈窕动人,她背挂银弓,手上架着一只毛色纯白的猎鹰,跨在一匹枣红马上。风情美艳,夺人眼目。

她手臂上的猎鹰名叫‘海东青’,极为珍贵,海东青的捕捉和驯服极为不易,民间常有:"九死一生,难得一鹰"说法。她的身后还随侍着几个灰衣仆人,这些人都是她从辽国带来饲养猎鹰的鹰奴,她在辽国平日里就常以狩猎为乐,在西夏的这几个月可把她给憋坏了,今日见了这样的盛大的狩猎场面,不由得兴致盎然、神采飞扬。

她柳眉一挑,对李昊天娇笑道,“小王爷,我要和你比一比,看谁猎到的猎物多。”

李昊天今日着白衣,戴黑冠,跨在一匹神骏无匹的黑马上,他的身边簇拥着一群大臣,身后还有一群侍卫,日光映着他白衣飒然,眉目鲜明之下,意气风发宛如喷薄之日,不可抑制。

他微微一笑,答道,“好。”

他在马上转头看向朝云,“公主,你身子不便,就在营地四周随便走走看看吧。”

朝云轻轻点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一旁,野利歌吟对李昊天道,“表哥,我来陪着公主。”

“歌吟,那公主就交给你了。”李昊天道,

“表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公主的。”野利歌吟答道,

这时,远方的耶律红缨不耐道,“小王爷,你到底来不来啊?”

李昊天无奈的一笑,策马追了过去,和耶律红缨并排驰入猎场之中。

歌吟来到朝云身边,笑道,“姐姐,这里的风景可好了,我陪你走走。”

朝云点点头,她们沿着山道缓缓前行,身后几名宫女侍卫不紧不慢的跟随着。

歌吟心不在焉的走着,目光却频频朝着猎场的方向流连。

朝云微笑道,“歌吟,你也去玩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歌吟小嘴一扁,“我才不去呢,她好凶,老是欺负人。”

朝云呆了呆,抬头四下看了看,“说谁呢?”

歌吟眨了一下眼睛,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别慌,我已经看过了,这里没有外人。”

朝云唯恐她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忙不迭拉着她走快了几步,身后的侍卫和宫女见这情形,知道她们姐妹二人有话要说,于是远远跟着。眼看着与身后众人远远地拉开距离,朝云这才回转身来,无可奈何的看着歌吟。

歌吟却‘嗤’的一笑,“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这与世无争的性子,小心将来吃亏哦。”

朝云忽然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的浮云,幽幽道,“你不明白。”

有些事情是生命里永远不能融化的坚冰,连最暖的春风也吹不化,只能日日夜夜由它冻结在心头,戳穿心肺。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她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一抹游魂,她为何要争?

歌吟道,“我是不明白,难道表哥对姐姐不够好?我难得见到你的笑容。”

朝云慌乱道,“不说了,陪我走走吧。”

两人默默无声的在山道上走着。

今日阳光极好,毫无遮拦地铺泻下来,落到青翠的枝叶间,光影斑驳。这时天边出现一片火红的云彩,天空中光彩流离,成群的白色飞鸟自彩霞间掠过,山林苍翠,层叠峻美,朝云见到这样的景致,不由得心神为之一爽。

就在这时,前方山道上隐隐传来马蹄声,因为是个转弯地段,她们的视线不及,那蹄声急奔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匹红色的奔马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匹马速度奇快,马上却没有骑士,电光火石间,那匹红马竟然发了狂一般向两人直冲过来!

朝云身子沉重,闪躲已来不及,野利歌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她紧紧拉住朝云,往旁边一闪,颤声道,“公主小心!”

冷不防旁边是一个斜坡,歌吟一个站立不稳,抱住朝云咕嘟咕嘟滚下坡去。

与此同时,一个灰衣人影挺身迎上,趁马的前身从空中落下来时,猛地闪到旁边,顺势向马的前胸击了一掌,那马头失去重心,整个前身便从空中被击横过去。

惊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

远处的几个侍卫见此情景,早已是吓得大惊失色。

坡底,歌吟爬起来,又扶起朝云,颤声道,“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自己的手臂已经擦伤了一大块,鲜血淋漓,顺着衣袖滴下,犹自不觉。

朝云面色惨白,惊魂未定,“我……没事。”

“这匹马受惊了,才会冲过来伤人,你们没事吧?”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青年出现在二人面前,正是刚才救她们的那人。

这个年轻人俊眉朗目,二十余岁年纪,看他的衣着打扮,正是耶律红缨自辽国带来的鹰奴。

几个宫女七手八脚的将朝云从坡下扶了上来,朝云只觉小腹传来隐约的抽痛,她浑身发软,身子摇摇欲坠。

这时,已经有侍卫给李昊天报信,李昊天闻声策马赶了过来。

他匆匆翻身下马,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一根粗大的青筋高高暴起,怒喝道,“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了?”

他转头对歌吟喝道,“歌吟,你怎么不看好公主?”

歌吟听了他的话,泫然欲泣,“我陪着公主在山道上走得好好的,谁想到竟会杀出一匹惊马来……”

朝云紧紧抓住李昊天的手臂,低声道,“昊天,不关歌吟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歌吟也受伤了,今日若不是这人相救,我和歌吟都难逃一劫。”

李昊天将她一把搂紧,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地道,“你还管闲事!”

说话间,已经将朝云横着抱起。

李昊天又转头看了那鹰奴一眼,“这是谁的奴才?好好给他赏赐!”

一旁,苏奴儿答道,“小王爷,这是兴平公主的鹰奴。”

李昊天点点头,大踏步的抱着朝云离开了这里。

随后赶到的耶律红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面色铁青。她狠狠缠绕着手中的马鞭,谁知用力太过,只听“咯”一声轻响,尾指上那留了两寸来长,水葱似的指甲,竟然生生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