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宁静的夏日清晨,天空碧蓝澄澈,晨光熹微如雾,凉爽的风拂面而来,带来草叶的芬芳和清新的水气。
一早,朝云便带着红藤,穿过御花园,往绿竹宫来看望耶律红缨。
绿竹宫中,耶律红缨正独自坐在镜前梳妆。看见朝云,她回转身笑道,“妹妹来了。”
朝云点点头,审视耶律红缨的脸色,松了一口气,道,“姐姐今日气色不错。”
耶律红缨忽然抬起手臂,拂起衣袖,露出一截雪藕似的丰润臂膀,对着她娇笑道,“这是小王爷今天早上赏给我的,妹妹你看美不美?”
那是一串孔雀绿的翡翠手珠,雕作成孔雀的翡翠色泽又绿又润,颗颗翡翠浑圆通透,十分均匀,做功和成色都是上上之品。戴在她雪白的臂膀上,更衬得她的手臂腻白如玉。
朝云微笑着赞道,“真的很漂亮。”
耶律红缨忽然变色,伸手便将那串手珠拂下来,扬手往窗外丢去。
朝云身后的红藤一声轻呼,眼睁睁的看着那串价值连城的手珠就这样没入窗外的湖水中。
这样的稀世珍宝,王宫之中亦不多见,谁知她就这样随手如抛废物,毫不可惜。
耶律红缨的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小王爷送这个给我,是为了向我赔罪,可是我偏不稀罕。”
朝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今日前来,是担心姐姐的身体,过来看看姐姐你有没有受寒。”
耶律红缨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既然妹妹如此有心,好,那我就给你看看。”
说罢,她伸出手臂,放在案上。
朝云坐了下来,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耶律红缨问道,“怎么样?”
朝云凝思片刻,方才答道,“还好,寒气没有入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耶律红缨死死盯着她,唇角轻扬,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凶光,忽然欺身上前!朝云只觉喉头骤然一凉,一把银亮的薄锋匕首已悄无声息的贴在了自己颈边。只吓得一旁的红藤大惊失色。
耶律红缨笑靥如花的道,“妹妹可别小瞧这把匕首,从前我在辽国的时候,有一次外出打猎,被一头不知好歹的狮子抓伤,我身子复原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潜入狮苑,用这柄匕首,割断了那头狮子的喉管。那狮子的血又热又腥,妹妹是大美人,只是不知道你的血会是什么样的?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
说罢她娇媚地横了红藤一眼,悠然道,“红藤姑娘若是不小心叫起来,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手发抖,万一手里的匕首不小心割破了你家公主的喉咙。那你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红藤的惊呼被生生吞进喉中,她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哀声道,“求兴平公主放了我家公主!”
朝云微微一笑道,“姐姐说笑了,只是开这样的玩笑未免不太好吧。”
耶律红缨鼻子哼了一声,死死逼视着朝云,朝云抬眸看着她,神色从容而平静。
耶律红缨默然看着她半晌,忽然灿然一笑,“妹妹好胆色,不错,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说罢,她已经将那柄匕首收了回来。
朝云转头对红藤道,“红藤,你退下去,我有话要和姐姐说。”
红藤眼中有骇然的神色,“公主,您……”
朝云轻声道,“你不用担心,姐姐不会伤害我,去吧。”
红藤看了耶律红缨一眼,终于低头下去了。
耶律红缨娇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朝云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悲悯之色,“若是伤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耶律红缨的神色一变,眼中翻腾起沉沉的墨色,逼视着朝云,咬牙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
朝云低声道,“我知道。”
耶律红缨咬牙道,“你什么都比我强,你长得比我美,性子比我温柔,你会写诗会画画会烹茶,甚至还有那么好的一身医术,你的奴才都爱戴你,还有他,还有他……”
提到李昊天,耶律红缨的身子忍不住簌簌发抖,“小王爷虽然夜夜都宿在我这里,可是他的心思,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半分,他连喝醉了,都会喊出你的名字!你好像高高在天上的白云,而我是地下的淤泥,我无论怎么做,都及不上你半分!你将我比在了地底下,你叫我情何以堪?”
朝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比?做你自己不好吗?你有你自己的长处,我也有不及你的地方,你现在这样做,只会将小王爷推得越来越远,还伤了自己的身子,何苦?”
耶律红缨嘴角露出一丝凄苦的笑意,“跟你在一起,他的眼光只会落在你一个人身上,我哪里还有什么长处!”
朝云低声道,“姐姐,我很抱歉,我不想这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
耶律红缨的眼中是雪亮的恨意,“不要说你不想跟我争,我最恨你这种与世无争的态度,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不争,所以小王爷的心,才更加的偏向你!”
朝云眼中显出一丝悲凉的神情,她喃喃低语道,“也许,我来这一趟,是来错了,我留在这里,也是留错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可以回头,我不会选择留下来,留在这里伤害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朝云的声音哽住了,晶莹的泪珠,从她苍白的面颊上滑落,伸手拭去面颊上的泪珠,她对耶律红缨强颜一笑,“姐姐,你自求多福,我帮不了你。”
说罢,朝云转身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