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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雪后的金明寨,即便是白天,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太阳苍白而疲倦地挂在天际,一团晕黄。

校场上,长风猎猎,杀气腾腾,展逸飞正在加紧练兵。

在卫少杰口中得知了西夏不日即将攻打大宋的消息之后,他马上派人给延州的夏竦报信,可是夏竦不仅不相信这个情报,还把送信的大勇训斥了一顿,展逸飞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这个重大军情越级上报给了远在京城的狄青。

与此同时,他加紧了防御措施,金明寨后山的树木,全被砍伐一空,制作了无数擂木滚石,堆在金明寨的城头。山寨上的岗哨也开始日夜巡逻,只要山下一有西夏大军的动静,整个三十六寨马上都会知道。

忽然,一阵呜呜牛角号声,打破了山寨的平静。

校场之上,展逸飞正在出操,听到这号角之声,不由得面色一变,常大勇已经大步匆匆而来。

“展将军,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看到常大勇的脸色,展逸飞心头一凛。

“瞭望哨来报,山寨下面真的发现了大批的西夏人马!”

展逸飞沉声道,“去城头看看!”

展逸飞着了一身银色盔甲,站在城头上遥遥望去,只见数万西夏铁骑,黑压压一片,于城下密密布列。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的马蹄上都绑着厚厚的毡布,以防发出声音,是以竟是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金明寨。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将士全部上城头,死守城门,再烧起狼烟,给延州城、德兴寨、还有其他十七个寨子报信,大家一定要牢牢守住金明寨,不得让西夏大军踏足我大宋土地一步!”

不过片刻,三千守军已经集结完毕,展逸飞抽出箭术出众的一千名弓箭手,剩余的士兵死守城头,如果弓箭手不能挡住西夏大军,其余守城士兵便以檑木滚石痛击西夏军;仍不能遏制,就以身体为关墙,凭借地势之利跟西夏大军在城头上决一死战。人人都知道以三千守军对抗数万西夏大军是必死之局,然而军情紧急,身为大宋官兵,只有以身相殉。

布置完毕,展逸飞在城头一一巡视一遍。士兵们沉默着,眼里都是一触即发的杀气。

阴云密布,长风猎猎,凄厉的寒风拍打着巨大的军旗,发出阵阵刺耳的啸叫。

展逸飞将战刀高举过头顶:“展逸飞今日在此立誓,誓死保卫金明寨,愿与金明寨共存亡!”

三千士兵握紧手中武器,同声宣誓:“与金明寨共存亡!”

面对震动山谷的牛角号声,西夏战马躁动不安地扬蹄嘶鸣,千军候命,蓄势待发。

李昊天一身黑色的盔甲,冷冷注视着城头的白衣将军,今日,他决定要跟这个人,全力一战!

李昊天缓缓举起手中马鞭,用力一挥。两排铁弩寒光冷冽,无数利箭呼啸而去,如雨般落入金明寨中。

金明寨中守军高举盾牌,抵挡那密集的箭雨,与此同时,城头守军的利箭也已经如雨一般射入城下的西夏大军之中。双方箭来箭往,满天长箭厉啸着划空而至,惊心动魄。

几轮箭雨过后,随着骤然汹涌的喊杀之声,西夏大军已经抬着云梯,如飞蝗一般,向金明寨那牢不可摧的城门扑去。

展逸飞在城头督战,眼见西夏大军推出五部云梯开始强攻,而己方的弓箭却已所剩无几,情急之下,抱起撞杆向云梯扫去,但闻咔咔数声,五部云梯均被撞断,立在梯头的西夏士兵全部坠落到城下。

展逸飞顺势将撞杆掷了下去,又砸落十余人。那撞杆是用山中巨木制成,平日需数名军士合抱才能运用,似展逸飞这般用法,实在骇人,这一下震住了关城上下两国军队,西夏的攻势亦因此缓得一缓。

他的神勇鼓舞了大宋士兵的士气,迎来大家一阵欢呼。

李昊天看着城头的白衣将军,一旁,没藏讹庞已经举起手中的铁弓,对准了展逸飞!不料李昊天手一挥,按在他的弓箭之上,冷冷道,“传令下去,破城以后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我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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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金明寨下真的发现了西夏军队?”看到展逸飞送来的军报,夏竦吓得面色都变了。

作为一个只会舞文弄墨,吃喝玩乐的文人,夏竦这一生没有打过一场仗,铁马金戈的杀戮战场,离他太遥远了,如今乍闻西夏数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帅府转了数圈之后,不是先想着召集手下人商议对策,而是伏案给朝廷写了一封凄凄惨惨的奏本,称自己得了急病,无法领兵抗夏,只求朝廷开恩,召其回京,若能得见家人一面,死亦瞑目。

这封奏折写得声情并茂,感人至深,最后几句更是字字带泪,句句含血。倒不愧为有几分文采的文人。

眼巴巴的看着军士将那奏本以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往京城,还是在手下将领的催促之下,夏竦这才开始召集下辖各路将领,商议抵抗金明寨外西夏军队一事。

帅府之中,泾原路辖、渭州知州郭志高、丰州知州王余庆、鄜延路都辖兼知鄜州张康、镇戎军知军曹英、泾原路都监李知和、王文、梁铮、所有的武将,全都被召回到夏竦的大帅府,紧急商议对策。

前方的战况不断有信传来。

“不但是金明寨,还有德兴寨,我们的三十六寨下面都要西夏兵马,他们总共大约有七万人,光是金明寨那里,就有敌军五万人,而金明寨只有守军三千人,倘若不能马上增援,金明寨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渭州知州郭志高急道,

夏竦道,“那就赶紧增援啊!”

他的眼睛在一众将领的身上梭巡过去,执起令箭,“张康、曹英,你二人率领一万人马,火速增援德兴寨。”

“末将领命!”

“梁铮、王文,你二人率领三万人马,火速增援金明寨!”

“末将领命!”

渭州知州郭志高道,“大帅,此次军情紧急,为何不让延州最精锐的飞鹰骑参战?”

飞鹰骑有骑兵两万人,无论是从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上来说,都是大宋的精锐之师。

夏竦眼一瞪,道,“我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在金明寨,万一西夏大军趁虚而入,攻到了延州怎么办?飞鹰骑要留下来护卫延州!”

“大人——”丰州知州王余庆上前一步,苦苦哀求道,“金明寨是延州门户,不可不守!”

“金明寨那里山高林密,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无需我们太过操心!何况西夏数万大军正屯集在山下,随时可以聚歼我们的援军,恐怕到时候非但救不了金明寨,还会造成更大的伤亡。我军的优势,还是在守城上。为今之计,只有紧闭城门,死守延州!”夏竦这番话,倒也分析得头头是道。

话虽如此,但是大家都知道,金明寨是西夏通往延州的咽喉要道,只要金明寨不失守,延州城便可以高枕无忧。夏竦以这样的借口不尽力增援,多少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夏竦在延州向来是说一不二,大家听了,虽然觉得以三万人马去增援金明寨,对抗西夏五万大军,胜算极少,但是军令如山,大家惟有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