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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松霞山位于东京城郊,是供皇家仕族游幸狩猎的场所。这里纵横数百里,其间原野起伏、奇峰深谷,流泉瀑布,美不胜收。

雨后初晴,天高气爽。正是秋猎季节,围场之中,人声马嘶,遥遥可闻。

一只受惊的野兔从草丛之中窜出,便在此时,空中响起尖锐的啸声,两支狼牙羽箭一先一后闪电般射来,将野兔射翻在地。

一个骑着黑马,身着窄袖劲装,俊眉秀目的少年在马上回头笑道:“大哥,你又胜了!”

他的后面,一个骑着白马,手握金弓,身形如松柏般英挺的年轻男子,缓缓将羽箭放回到箭筒中,皱眉道:“尽是些圈养的小兽,没什么意思。”

“还是边关上驰骋狩猎自在啊!”黑马上的少年叹道,

白马上的青年望着他,清俊无垠的眼中带着笑意,“才回到京城几日,就开始想念边关了?”

黑马上的少年笑道:“你也就是说我,自己不知道想得有多厉害。”

两人说笑间,忽然再也没有了打猎的兴致,白马上的青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走就走。”

两人说笑着,收拾起猎物,纵马出了围场。

此时,暮色四起,天边火红的云彩连绵不绝,飞鸟自晚霞间成群飞过,转眼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两个并辔而驰的人影拉得得老长。

这二人,正是狄青将军的两个义子,展逸飞和陆修远。

他们兄弟几人在狄青的带领下,广西荡寇三月,恶战连场,终将起兵作乱的广西南蛮首领侬智高驱出境外。捷报传回京城之后,天子龙颜大悦,特许狄青与众将官回京休整一月,以作休息。

这一日两人闲来无事,来到这青林苑打猎,不料半日之中,所猎的尽是些小狐小兔,原来这苑中只放养了一些小兽,不过是为了那些达官贵人打猎应景的,真要是有些什么猛兽,反倒没人敢来了。

两人甚为无趣,于是纵马驰出围场,行了数十里,来到一个大的集市,只见这里人流如潮,道路两旁摆放新鲜的蔬菜,瓜果、刺绣、竹篮、丝绸等等货品,供行人挑选购买,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展逸飞和修远一起勒住马头,翻身下马,牵马缓缓而行,生怕冲撞了集市上的老人幼童。

忽然,身后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声音又快又急,几骑快马向这边疾驰而来,后面紧跟着辆四匹马拉的豪华大车。前面两骑开道,马上的青衣家奴吼道:“闪开!”手中鞭子便向路边抽来。只抽得道旁来不及躲闪的百姓哭爹喊娘,随后的一骑赶到,又是一顿猛抽:“闪开,别阻我家老爷的道!”

修远面色变了变,冷笑道:“好嚣张的恶奴!”就要奋身而出,

展逸飞一伸手按住了他,沉声道,“这里是京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那辆豪华马车从二人面前驶过,忽然,车中人叫道:“慢着。”

马车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一只肥肥胖胖的手掌拂起车帘,那只手上戴满宝石戒指,显示主人必定是一个锦衣玉食的贵族,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赞道:“这匹马还不错!”

他的目光落到展逸飞身旁的那匹神骏异常的白马身上,

这匹马身高腿长,雄壮无比,全身的毛色纯白如玉,毫无一丝杂色,一根马尾渺若烟尘,玛瑙似的晶莹双眼,透露出桀骜不驯的傲气,正是御风。它和修远的黑马并肩站在一起,一下子就把身边的黑马比了下去,即使以大宋的地饶物富,也很难找到可以与这匹白马匹敌的坐骑。

修远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我大哥为了这匹马差点把命送掉,你倒识货!

忽然,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忽然从车内抛出,直滚到展逸飞的脚下,车内人道:“这个给你,这匹马我买了。”

展逸飞看着那金元宝,冷冷一笑,道:“出手倒挺阔绰,这个价钱,在京城可以买十匹好马了,也罢,你既然要,就来牵吧!”

一旁,修远急道,“大哥,你就这样把御风卖了?”

展逸飞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制止他的冲动,微笑道:“没关系,让他们来牵!”

修远依言站住,大哥年纪虽轻,为人处事却是机智果敢,沉稳老练,许多中年持重的长者都未必及他一、二,他说不动,自有他的道理。

蓦然,修远醒悟过来,促狭的一笑,

那家奴信以为真,上前就要拉马。

御风是何等神峻的白马,岂容这些人近身,它竖起耳朵,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人,等那家奴上前,它不屑一顾地转过头,迈着长长的步子转身踱开,那家奴一下子竟抓了个空,

那家奴恼羞成怒,喝道:“好畜生,你还敢跑!”

许是他的口气激怒了御风,等他走上前,御风忽然长嘶一声,一尥蹶子,将他踢了个跟斗!

这一声长嘶,如同虎啸一般,伴随着一阵旋风,竟将旁边那拉着马车的四匹马惊得连连后退,

御风抖抖鬃毛,悠然自得地跑回主人身边。

另外一个青衣家奴见同伴吃了这个亏,不由大怒,“刷”地一抖手中的马鞭,向着御风身上抽了下来!忽然,半空中伸出一只手,将那鞭子一把抓在手里,修远稍一用力,将马上的青衣家奴扯了下来,滚到地上,那家奴还未来得及站起来,梁铮冷哼一声,腰间剑已出鞘,寒光闪闪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马车内的人惊得连呼:“住手!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吗?”

展逸飞冷然道:“大人,我的这匹马顽劣非常,恐怕有负你老人家的厚爱了。”

说罢,他脚尖一挑,那锭金子“噌”地一下,从地上飞起,飞入车内,不偏不倚,正中车内人的脑门。

那家伙惨呼一声,抱着脑袋大叫,

修远收回长剑,长笑道:“这锭金子,留着给你老买药治伤吧,哈哈!”

说话间,两人翻身跃上了马背,两匹马已经如银光闪电般冲了出去!

二人一路回府,不觉天已全黑,将军府门口明亮的红灯笼下,老管家福伯立在那里,正在焦急的张望,见了两人,福伯喜道:“两位少将军总算是回来了,老爷正要派人去找你们呢!”

“福伯,有什么急事?”展逸飞沉声道,

“老爷在书房等着你们,有要事相商,快去!快去!”

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向书房奔去!

一场秋雨过后,秋意渐浓,傍晚风起,透出阵阵寒意。将军府内书房之中,两人正在窗下静坐,冷风沿着窗缝进入,吹得那烛火不住摇闪,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对坐的两人面孔也似变幻不定。

案左坐的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褐衣老者,正是范仲淹,另一边那人年岁稍轻,着一身蓝色布衣,国字脸上是沙石砥砺的淡褐色肌肤,却让人觉出一种沉毅如山的威仪。——刚刚平定广西南蛮侬智高之乱,受封宣徽南院使、靖西大将军的狄青便是此人。

范仲淹将手中的银牌递到狄青手中,道,“如此就有劳将军了,这银牌的下半部分我已经飞鸽传书到了庐山,他日在庐山相会,就以此物为表记。”

狄青伸手接过铜牌,只见那银牌拇指大小,只有一半,银牌上刻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他将银牌收入怀中,沉声道,“大人放心,我的这位义子,为人机智沉稳,武功不弱,此番派他前往,必定万无一失!”

范仲淹点点头,又嘱咐道,“因为那位王神医曾经是大宋罪臣,身份特殊,所以,此番行动务必隐密迅速,就是朝廷,也不能知道,希望狄将军能够跟将你的义子将情况说明。”

他这话的意思实在是再也清楚不过,这次的差事,不得上报朝廷,只有苦劳,没有功劳。

狄青道,“大人说哪里话,此事事关重大,韩大人对下官又曾有知遇之恩,于公于私下官都不会袖手旁观,大人请放心,狄青一定竭尽全力为国分忧!”

范仲淹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