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乱世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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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客人们陆续来齐,侍从按照各人官职的大小,将众人领到预先安排的座次上。没有多久,偌大的厅里就坐满了人。

这时,有人高声道,“韩大人到!”

韩琦一身华衣,缓缓步入大厅。他一边对众人拱手,一边含笑道,“韩某招呼不周,让各位大人久等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还礼。

只闻管家韩冉一声高呼:“宴席开始,呈上佳肴名点、美酒珍酿,恭请贵客们尽情享用!”

韩府侍女二十余人,列成直队,端着各色金瓯、食盘,往来不歇。

碧玉盏中盛满着清亮通透的“杏花雨”;紫陶酒碗漫溢着色泽娇艳的“女儿红”;冰纹碗中盈转着竹香四散的“竹叶青”……

数不尽的美酒佳肴一一呈上,食色、酒香肆意纠缠,红烛绿酒互相辉映。

美酒美食过后,呈上的,是精致香甜的精美点心。

“下面为众位贵客呈上的有——芙蓉甘露卷、青红绿豆羹、双色马蹄糕、玫瑰松子糖。”

管家韩冉站在那里,高声报出菜名。

众客人纷纷伸箸逐一品尝,一时之间,赞不绝口,特别是那道“芙蓉甘露卷”,不但式样极为精美,入口更是芬芳馥郁,滋味美妙难言,既有荷花的清香,又带着甘露的甜美,让人一尝难忘。

这道菜据说是韩家小姐为了给韩夫人解暑热,以荷花的花瓣裹以甘露汁烹调而成,整道菜晶莹剔透,如玉似翠,其美妙的味道,精巧的构思,还有韩小姐的一片孝心,都令场的客人称赞不已。酒过三巡,众人纷纷起身向韩琦祝寿,韩琦来者不拒,频频干掉杯中的美酒。

晚膳用毕,接下来的便是歌舞表演。

前方舞台之上,响起了袅袅的丝竹之音,两对绿衣舞女踏着清脆的弦乐,翠袖轻甩,从两边翩翩舞出。韩琦不时给狄青斟酒,两人在那里轻声交谈着,一旁的客人们也开始轻松起来,相互敬酒。

李昊天一手执杯,双目平时前方的歌舞,眼神却有些飘忽,看了半天,隐隐觉得有些无趣,到中原之后,每日里笙歌曼舞,这样的歌舞,他看得太多了。

忽然,李昊天的眼神落在斜对面的一个人身上,那人一身玄色布衣,安坐一隅,热闹的殿堂上美人载歌载舞、丝竹声声入耳,众人皆是欢声笑语不停,独他一人静静地在那里,看上去似乎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这个人,李昊天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三年前,草原上,他们曾经一见如故,共饮一壶美酒,也曾一同击退群狼,也是这个人,第一次让他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李昊天的的眼底浮起一丝玩味之意,想不到今天又在这里遇到了故人。

可是,他却并不打算上前相认。

他一仰头,干尽了杯中的美酒,偏头对旁边的张岳道,“这里有些气闷,张大人可愿意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张岳微笑道,“正合我意。”

两人悄悄离席,向后园走去。

时至入夜,韩府的后花园中早已悬起百盏琉璃宫灯,星星点点,迤逦蜿蜒,沿着九曲回廊转折相连。

两人沿着回廊缓步而行,外面月华正盛,亮如白昼。凉风习习,阵阵送来荷花的香气,沁人心脾,甚为惬意。

走了不远,回廊一转,李昊天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极目望去,只见后园之中,竟有一座小小的湖泊,湖边垂柳拂岸,碧叶连天,湖中的荷花迎风起舞,夜色中,月光如轻纱般朦胧,这里如同幽然迷人的梦幻。

湖中心有一座小亭,三面临水,亭子的八只角上都悬着青纱明灯,映入清水暗波,在风中幽幽晃动。亭中挂着几幅白纱,薄如蝉翼,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飘然出尘之感,亭中的匾额上写着“琴韵”两字。

李昊天心中暗想:中原气象,果然不同,一个小小的安抚使府第,内里竟然如此精雅,别有洞天。

只见一名粉衣女子云袖静垂,坐于亭中,瑶琴在前,伊人面罩轻纱,花容影影绰绰,看不十分真切。那一身粉色的纱衣,在晚风之中飘拂,如同一茎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粉莲。

此情此景,宛若梦中,两人隐于柳荫之下,都不做声,惟恐惊醒了美梦,惊扰了佳人。

她纤指轻挑,流水般的琴声已从指尖倾泻而出,但闻曲调幽静娴雅,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这份闲适的意境,如同她十五岁之前,锦绣谷中安逸的岁月……

蓦然,琴音高亢起来,仿佛涓涓的溪流冲入山谷,水波曲折,逆流回旋,起伏跌宕,如同庐山奔腾不息的瀑布流泉。

巨变陡生,火光四起,亲人惨遭毒手,倒在屠刀之下……

琴音渐缓渐细,几不可闻,化做一丝幽咽,却暗自绵绵不绝,

一位白衣少女无助的伏地哭泣……

一时之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刀光胜雪,马蹄如雷!

绝境之中,一位白马的将军杀了过来……

琴音汹涌澎湃,从朝云的指尖奔泻而出,她眼前的七根冰弦不断抖动,渐渐模糊,

他为她舍命拦住杀手,每一挥刀,都有鲜血从他身上滴落……

激越奔腾的波涛终于冲出了幽谷,驶入大川,一直奔腾入海,白云悠悠,千帆过尽……

琴声低到不能再低时,琴韵悄然而起,如同历尽寒霜的红梅,在山崖上吐露芬芳,无论北风阵阵,冰霜层层,犹自气质高洁,风骨傲然。

曲调极尽精妙,无言之处自生缕缕幽情。

一曲终了,四野静静无声,

朝云似乎痴了一般,静静看着琴弦。

忽然之间,宁静的夜里响起悠悠笛声,朝云蓦然抬头,看到对岸绿柳吹拂的长堤上,立着一个英武的身影。

笛声从他唇边倾泻而出,悠扬低诉,柔情无限,在寂静的夜里蜿蜒流淌。

此时月上中天,银辉四射,清风徐徐,夜露初起,湖面波光粼粼,密密层层的花间荷叶上似乎流动着一颗颗珍珠,冷光流转,清灵妩媚。

她怔怔的看着他,面上的轻纱在清风中微微颤动着,眼角的泪水徐徐滑过,跌落在瑶琴之上。

笛声在天地之间回荡,两人隔水相望,浑然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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