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恶梦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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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囚徒与昏睡症

错综复杂的地底世界里的一个小洞穴,嘎嘎的储藏室。

怪虫已经被嘎嘎用晶体矿引诱回笼子里,就摆在离菲尼克斯的笼子不远处。对于怪虫的蓝色灼烧光束,他还是十分忌惮的。他小心地缩在笼子另一头,离怪虫尽量远一些,但眼睛还是不时偷瞄向怪虫。

怪虫盘踞在笼子里,一动也不动,身上的光逐渐变得黯淡。突然,它的身体一下子暴亮起来。它昂起头,张开口部,一股沙流倾泻而出。这是排泄还是呕吐?菲尼克斯不知道,幸好它吐出的是沙子,灰白色的,其中还有一些闪着微光,没有气味,不令人觉得恶心。怪虫吐完之后,老实地趴在笼子里,似乎是睡着了。

菲尼克斯呆坐了一会,感到饥渴。他搜寻四周,发现笼子上头放着几根枯黄色的植物条茎。这是除了铁栅栏外他唯一能找到的食物了。他攀在栅栏上,够到一根垂进笼子里的植物边缘,将它拉到手中。他捧着植物,盘腿坐在笼子里,在吃之前,他还把植物放在衣服上认真地擦了几下——人类爱干净讲卫生的习惯。他将植物的一头放进嘴里,尝试性地咬下去。这东西出于意料的硬,菲尼克斯用唾沫湿润它,慢慢地啃,磨下来一点点,咬进嘴里咀嚼,清凉的滋味在口腔里弥漫开。这植物含有解渴的成分。菲尼克斯将它咽下去,这小小的固形物似乎一扔进胃囊里就被酸液融化了,他的胃更激烈地叫喊着:“饿!饿!饿!”他用尽全力再咬下一口——糟糕,这坚硬的植物割破了口腔表皮,他闻到自己血的咸腥味,但管不得那么多,合着自己的血,迫不及待地吞下去。他大口大口吞食着,饥饿感很难一下子缓解,等到意识到自己饱的时候,肠胃已经有一种被硬生生撑开的胀痛。他靠着栅栏斜躺下,伸直双腿,轻轻按摩鼓起的肚子。这东西并不好消化,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感受着自己的胃疼,越来越疼,疼得要命,疼得他的眼泪都不自觉地流下来。

这就是活着的代价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菲尼克斯在疼痛中睡去,又醒过来。渴。血在烧。虽然心有余悸,但他还是嚼下几口草根。那种清凉感稍稍安抚他的渴燥。

蜘蛛怪爬进来,检查四个笼子,分放新的草根。角龙扑到笼子上,张开血盆大口怒吼,挥舞着爪子将草根撕咬得粉碎,刀锋一样的尾巴“咣咣”地拍击着笼子。

噪音引来了另一只更大的蜘蛛怪,它嘶嘶叫着:“吵什么吵?”

“它不要吃木蓿。”嘎嘎轻声回答。

“为什么不吃?!”太太怒气冲冲。

不吃就是不吃,有什么为什么?嘎嘎也有些心烦。

“也许它是不吃草的。。。。。。”

“不吃草?”嘎嘎太太冷笑起来,“难道它要吃肉吗?我们有钱买那么多肉吗?”

嘎嘎想起小罗伊那只沙虫,它丢在过道上,没有人理会。它飞快地爬出去,没一会,就拖着半截沙虫回来了。那残躯还在抽搐。嘎嘎伸出前肢里隐藏的刀刃,切下一块沙虫肉,扔给角龙。角龙一口吞了下去。

“果然是要吃肉。”嘎嘎将沙虫剁成一块一块,慢慢扔进角龙的笼子。

看着角龙狼吞虎咽,菲尼克斯的咽喉也有些发紧。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角龙巨大的齿缝间流出的黄绿色汁液。

木蓿很干,而沙虫,它的肉肥厚多汁。他多么希望那些汁液也能润一润他的喉咙。

嘎嘎离他很近,那些肉块似乎近在咫尺。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差一点。

他的头抵在栅栏上,半个肩膀都夹进笼子缝隙了,但还是差一点。他的手盲目地挥舞着,摸索着。

“你也要吃吗?”嘎嘎发现他的举动,嘶嘶说。

菲尼克斯听不懂它说什么,他只看到他举着的刀刃,锋利地刀刃,上面还滴着沙虫的绿血。

他还记得这种刀刃一刀将沙虫劈为两半。他立刻恐惧地缩回手。

所幸那蜘蛛怪并无杀意,只是将一块肉丢进他的笼子。

他欣喜地捡起来,吸允上面的汁液。肉上粘着泥沙,但他不介意。他捧高肉块,张大嘴对着,轻轻挤压,让更多的液体流进他的喉咙。沙虫血很腥,也许它含有毒素,还有寄生虫,但是他现在考虑不了这些。

他要水。他的脑子里只有对水分的渴望。

嘎嘎也将肉块扔给了白虎。

“斗兽都是喝血吃肉的,我犯傻了。”嘎嘎自言自语,好的斗兽师还喂沙虫吃同类的肉。他以为这些外星生物会例外——那样会让他省不少钱。

嘎嘎分发完半只沙虫的肉,又把另半只拖回来放在储藏室角落。

菲尼克斯暂时喝够了。虽然喉咙里黏糊糊的不舒服,但是他血管里的那种焦渴感消退了。当蜘蛛怪离开后,他蜷缩在笼子中央休息,一只手伸出去能够摸到铁栅栏。冰冷的金属触感令他感到安心。这是他与那个文明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她在哭泣吗,就像爸爸离开时那样软弱无力地哭泣,在他们身后偷偷哭泣?她和弟弟吃完饭了吗?她发现他失踪了吗?绑架他的外星人会不会像电影里放的那样,留下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怪物代替他?那样子,妈妈就不会知道他丢了吧?那样子,她也会忘记他的吧,忘记了真实的他。。。。。。

他在混乱的想法中睡去。

囚徒除了吃和睡,没有其他。失去自由的人,只有梦还会收留他们,安慰他们。

洞穴里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菲尼克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过来又睡过去,睡过去又醒过来,间或拖下一根木碿草啃几口,就像一只患了痴呆的兔子。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不起任何事情,也根本无力去想,就是困倦、疲乏,只想睡觉,像被魇魔给攫住了,越睡越累,越睡越想睡。有时候他正吃着吃着,睡意就漫上心头,嘴巴突然就使不上劲了,呆呆地张着,口水流出来,紧接着一头栽倒在笼子里,呼呼睡去。

他被困在黑暗的漫无边际的睡梦里了。

“嘿,小鬼,你患了昏睡症,再这样下去,你可是会死的哟。”一个声音,在梦境的尽头里响起来。这声音他从未听闻过,是一个儿童的声音,雌雄莫辩。

他想说点什么回应它,但他的嘴怎么也张不开,就像被一层透明膜紧紧包裹住了。

“别像个傻瓜一样努嘴了。这是在梦境里,你的意志不再受肉体的束缚,想说就说吧,用你的心说。”

心,心怎么说话?他想着。

“就这么说!”那声音说道。

“额。。。。。。哦。。。。。。请问,你是谁?”

“我?”那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惊讶,“把你的脸转到右边。”

“右边?”他转过去,一片虚空。

“笨蛋!”那声音骂道。

“你才是笨蛋!右边明明没有东西!”

“好吧好吧,现在,让我们开始把你唤醒。”

菲尼克斯安静下来,姑且听它折腾。

“把你所有的能量汇聚在心里,深呼吸,慢慢地将这股力量运送到喉咙,猛力向外一顶。。。。。。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不要再睡了,蠢材,你想我们都挂在这里吗?!”那个声音围着菲尼克斯喋喋不休,硬生生把他从梦的沼泽地里拽上来,“快跟着我做,集中注意力!”

“昏睡症是什么?我只是想睡觉而已。”他的灵魂晃晃悠悠地浮在梦的沼泽上方,随时有再一头栽进去的可能。

“这是异星适应综合症,你的身体不适应这个星球的环境,自动进入睡眠模式。你已经断断续续昏睡了七天,再这样下去,大概过个十几天,你的脑子、你的身体就会逐渐地枯萎,凋零。你会离死亡越来越近。所以,要趁着现在你还没进入僵化状态,把你从沉睡中唤醒。”

“会有公主来吻醒我吗?”

“别做梦了,蠢材!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好吧。”菲尼克斯尝试着集聚全身能量,将这股力量运送到喉咙,猛力向外顶,却好像打在透明的阻隔上,一下子弹回到自己腹中。

“再试。”那声音命令道。

菲尼克斯又试了几次,感觉能量有衰竭的迹象,不过,那阻力似乎也在减弱。

“就差一点了。休息一下,再试一次,这次一定能行。”

菲尼克斯深呼吸了一口,猛地将全身力量往上一顶,能量冲破了梦魇的屏蔽,一股气流冲出喉咙,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醒了!醒了!

他将脸转向右边。右边是白虎的笼子,这是野兽俯卧在笼子里,注视着他。

“是你在我梦里说话吗?”菲尼克斯问。

白虎沉默。

这时候,蜘蛛怪过来了。菲尼克斯昏睡了七天,但对于这个星球上的时间而言,一个晚上才刚刚过去。它切割沙虫肉准备喂食。嘎嘎太太爬进来:“嘎嘎,格罗伊家的小儿子又来了,还带着一只大虫子,跟我们家的虫子一模一样,要跟你再比一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