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漫漫,长夜空寂,弃离独自坐在灯前,手里翻转着那个小小的布人。
布人造的小巧玲珑,宛如孩童的玩具一般,可要是再配上那只不住闪着寒芒的钢针,只怕是这世间最最杀人不见血的利器了。
心中不由泛出一丝凉意,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本十来天前自己加意提防的人,却在最后时刻救了自己。
而阴冷狠毒的太后,竟然不声不响的设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彻底的把自己打入地狱,永世不能翻身!
可是再看看自己,虽然心中对她十分的提防,可面上却始终以礼相待,
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死去的蓉妃,她竟然不惜装病中邪,也要整倒自己吗?
毕竟现在大王宠幸的是德妃和宋贵人,自己只不过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太后这般处心积虑的要对付自己,究竟是为的什么呢?
灯下弃离惴惴不安,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眼前不由的想起了白天在偏厅里德妃和那几个嫔妃的嘴脸,她们中又有谁是早就知情而配合着太后演这一出戏的呢?
在她心中,本能的相信沛儿是绝对不会知道的,因为依着自己和沛儿的关系,太后有心要设这一个局,自然不会把她牵扯进来。
正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紧闭的阁门外轻轻的响了两声,接着小蝶闪身走了进来。
弃离抬眼看着她的神色,料想事情办的顺利,连忙从唇角强自勾出一抹笑意,
“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吗?”
小蝶的眼里不住闪烁着感激的泪光,用力的点头,
“是!奴婢谢娘娘的关心,奴婢找到侯府的时候,果然是侯爷亲自出来见了奴婢。看完娘娘在罗帕上留的字迹之后,他就对奴婢说,奴婢的爹爹事情他连夜就会叫人去办,从此以后,别说是那些赌坊的地痞恶棍,就是太后亲临,也休想伤害奴婢的娘亲一根寒毛!”
弃离微微的“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会,才接着问道,
“那侯爷还说什么了么?”
小蝶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神色,这才答道,
“侯爷只是问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奴婢依着娘娘的吩咐,什么也没有说。”
弃离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了,只是眉宇间,却渐渐的爬上了一抹愁思。
小蝶抬眼微看,已经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缓缓走近几步,轻声的说道,
“娘娘,依着奴婢看来,太后这次存心要害娘娘,必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和嫪雨苟且这些年,原本就有些疑神疑鬼,平日里绝不轻信他人,这样的事情,更不会假别人的手了。”
“至于奴婢自己,奴婢也是明白的,一旦这布人到了奴婢的手中,奴婢就是真的听了嫪雨的吩咐,昧起良心来害了娘娘,那只怕奴婢还会死在娘娘前头……”
弃离心中一动,她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自逆境中成长起来的贫苦女孩,原来是这样的聪慧豁达。
有心要考她,又问道,“那德妃呢?她一直不是和太后往来密切吗?”
小蝶轻轻一笑,“娘娘只怕是在考奴婢吧?德妃最近得了大王的宠爱,太后为人又好猜疑,现在她们两个,只怕早就有些貌合神离了!”
“猜疑?”弃离心中陡然间滑过这样一个字眼,“砰砰”的狂跳了几下,连忙跟着问道,
“后宫中哪位娘娘住的离清华苑最近?”
小蝶微一思索,答道,“点卿阁!”
“天助我也!”弃离心中庆幸的暗呼了一声,罩着红纱的灯下,她的目光里竟比以前又多了一丝冷酷和戾气。
心中不住的转着一个念头,“这些都是你们逼我的,要想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艳宫里活下去,就要能狠得下心来!”
久久之后,她示意要小蝶凑过身来,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而小蝶也是不住的点头,等她说完之后,脸上竟然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只是轻轻的说道,
“娘娘放心,小蝶这就去了……”
说完之后微微的屈身福了一下,竟然没有等弃离再说第二句,就转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等到小蝶走后,弃离呆呆的坐在灯前,心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惧意,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安宁袭上了心头。
对着红纱中不住跳动的灯火,她默默的呢喃着,
“娘亲!离儿如今就要你看一看,一个罪妃的女儿也不是人人可以欺辱的!”
这一夜之后,弃离宛若无事的依旧在清华苑里读书练琴,一副好整以暇静观事态的味道。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前几天来过的那个宫女又匆匆的寻来,依旧说是德妃娘娘有事,请弃离去长乐殿里说话。
弃离心中冷笑,知道是事到临头了,也不慌张,随意要一个小宫女挑着一盏灯笼,一路缓缓的向着长乐殿去了。
到了殿外之后,早就有引路的宫人接着,又把她带到了殿门里的一处暖房里坐了。
过不多时之后,庄妃、淑妃等几个前几日商议的妃子都前后的到了。
站在门边引路的宫人这才细声细气的说道,
“各位娘娘,德妃娘娘已经在后花园里候着了,太后尚在病中,不能听得喧哗,各位娘娘噤声随着奴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