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变故之后,后宫中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宋贵人,会不会就是自己。
而弃离虽然侥幸躲过了这一劫,但心中知道,太后终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小蝶。
从长乐殿回来之后,她竟然一夜未睡,叫小顺子搬了一把椅子,整夜坐在清华苑的正厅里。
而小蝶一直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既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劝什么,只是一张小小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淡然的决绝。
清晨,就在弃离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一两声如犬吠一般的喝骂,接着就是一串脚步急急的越来越近。
“哼!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么?”弃离的心头一阵冷笑,缓缓睁开双眼,正好看到了嫪雨一脸嚣张的带着几个阉人正从院中杀气腾腾的冲进来。
刚刚踏入厅门,迎头一道冷冷的目光骤然让他心头一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弃离竟然会一大早就守在门口,一身朱红的朝裙,就像是等着自己送上门来一样。
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偷偷翻了一眼站在弃离身后的小蝶,接着不慌不忙的屈身拜了一下,
“奴才嫪雨,参见离妃娘娘。”
弃离淡淡一笑,“嫪公公,莫非是昨夜睡得不好,所以一大早来清华苑寻本宫的晦气?”
嫪雨脸上一阵尴尬,说话的声音不由又弱了几分,
“娘娘说得是哪里话?只是太后娘娘昨夜又气又怒,怎么也睡不踏实,这才一早要奴才把小蝶叫去,说是想起以前每晚睡前她亲手做得安神汤了。”
“哦?”弃离轻轻的点头,脸色也没见有什么变化,只是斜斜的看了一眼挤在门外的那几个如狼似虎的阉人,
“原来是太后娘娘想念小蝶了啊?可本宫看嫪公公这架势,好像是要冲进来拿人的?”
嫪雨心中想着昨晚在弃离的面前吃得那个暗亏,眼看着她的神色不对,连忙悄悄让身后的手下退出去。
干笑了两声之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娘娘想岔了,太后娘娘只是要奴才唤小蝶过去,并没有要奴才拿人。”
弃离微微点头,也不在说些什么,重新静静的闭上双目,倒把嫪雨闷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站在身后的小蝶看着眼前的一幕,心知弃离是绝对不会让嫪雨抓走自己的。
可是,她只是个失了宠的侧妃,自己当初把布人拿出来的时候,就明白了会有这么一天,天幸娘亲有了一个好的结局,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心中这么想着,她整个人倒是释然了,轻轻上前一步,唇边凄婉一笑,
“娘娘,太后既要传奴婢过去,那奴婢就去了,娘娘千万不要为了奴婢伤神,青山绿水,以后娘娘没有奴婢的服侍,还要自己珍重……”
说完之后又是屈身深深的一福,正要抽身而去的时候,弃离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紧紧的捉住了她的小手,
微闭的双目缓缓睁开,鼻中冷冷的哼了一声,
“放肆!太后把你赐给了本宫,你就是清华苑里的人,本宫还没有发话,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想走吗?”
站在门边的嫪雨眼中陡然闪过一团阴戾,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离妃娘娘这是想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么?”
“抗旨不尊?”弃离唇边冷艳一笑,“离人不敢!”
说完之后款款的起身,不慌不忙的将身上的朝裙整理了一下,朝着一脸惊疑的嫪雨冷冷的说道,
“前面引路,本宫自去长乐殿和太后娘娘说话……”
长乐殿里,弃离向着坐在凤榻上的冷无姬深深的一拜,
“臣妾离人,拜见太后……”
冷无姬的脸上倒是毫无表情,再也找不到昨夜只言片语之间虐杀了宋贵人的戾气,
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离妃倒是孝顺,这么一大早就来哀家这里请安?”
弃离轻轻一笑,“太后说笑了,臣妾昨夜受了一夜的惊吓,又挂念着不知太后的身子可好了一些,适才听嫪公公说太后昨晚也睡得不怎么踏实,所以一大早就过来,想问问太后可要臣妾做些什么。”
冷无姬微微一笑,似乎也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有些受用,抬手拿起了桌上那张丝绢,微笑的问道,
“这丝绢上画的可是哀家?”
弃离连忙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臣妾斗胆,又急着太后娘娘的凤体,这才偷偷描了一幅太后娘娘的玉容……”
“不妨事!”冷无姬缓缓的摆了摆手,又问,“哀家昨晚听嫪雨说,离妃每晚都要为哀家对月祈拜?”
“是!”弃离抬头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神色,不慌不忙的答道,
“太后娘娘病了,德妃娘娘又不准声张,臣妾只能用了这么一个法子,希望臣妾的心意能感动菩萨,让太后娘娘的身子早日康复……”
“哦?”冷无姬轻轻的一挑娥眉,把那张绢画小心的叠起,放到一旁,一双凤目斜斜的看着弃离,
“这么说来离妃倒是对哀家挂念的很了,嫪雨还说你担心被宫人们看到了,所以都是挑在她们熟睡之后才对起来带哀家对月祈拜的?”
弃离心中一颤,知道她是在疑心小蝶,连忙轻轻的颦起了黛眉,犹豫的说道,
“本来臣妾也是这个意思的,可是没想到前晚臣妾偷偷起来的时候还是被小蝶看到了,臣妾一直担心她嘴碎,会传出去,不过幸好是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奴婢,果然是什么也没有说,这倒让臣妾欢喜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