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弃离有些心神恍惚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一阵足音,小顺子脸色有些暗喜的跑了进来,
“娘娘,嫪雨那个狗东西来了,倒是客气的很,正在外间候着呢!”
弃离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阵寒意,也没什么表情,娇柔无力的靠下身子,
“去,还不快请嫪公公进来……”
不多时,穿着一身艳红宦官服侍的嫪雨在小顺子的带领下缓缓而入。
他本是个绝美的男人,也许天下间的男人单论美貌,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他。
可就是他的美貌,却成了他的负累,竟然不人不鬼的被锁在长乐殿里十多年,做了一个孀妇的面首。
他那因为酒色而显得过度瘦弱的身子,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玩宠,终日只能在冷无姬的身下,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是……冷无姬总是失势或者倒下去的那一天,到了那时,他这样一个连爬虫都算不上的男人,只怕会死的很惨很惨!
说到底,这天下,是轩辕赤烨的。他若要活,就只有趁着冷无姬还有权势,赶紧在朝中牟取一个职位,再暗结党羽、布下势力,只有自己的根基稳了,他才能有机会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权,这一个字,对男人,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半人半鬼的男人来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么迫切。
而现在,他的仕途,却间接的掌握在对面这个躺在锦榻上一脸病容的绝色少女身上。
就在几天前,他还在谋算着怎么替冷无姬不露声色的干掉她,可是几天后,他却要卑颜屈膝的来见她!
这……只怕就是一个阉人最悲哀的地方了!
躺在凤榻上的少女,依旧紧紧闭着双目,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一样。
屋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在一缕渺渺而起的轻烟下,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她的样子了。
她究竟是病得不轻睡了,还是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心中不住狂跳了几下,只能尴尬的立在榻前,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微笑,双膝重重跪了下去,
“奴才嫪雨,参见离妃娘娘……”
躺在榻上假寐的弃离闻声缓缓抬眸,倦色的脸上无力的微微一笑,
“咦……原来是嫪公公,怎么……怎么还跪着,小蝶,快……赐座!”
一个“赐”字,在她娇弱的声音里,竟然显得这么的刺耳,就算她的生死暗暗操纵在他的手里,可地位的悬殊,也只能让他跪在地上,如地洞里的一只老鼠那样苟延残喘!
嫪雨又怎么敢坐,连忙起身,娇美的脸上勾出了一个自以为可以迷倒天下女人的媚笑,
“在离妃娘娘面前,奴才又怎么敢坐?”
弃离心中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突然的变化,脸上更是装出讶然的味道,
“嫪公公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本宫只是大王的侍妾,虽然身份有别,可本宫又怎么会轻视嫪公公呢?”
这一句话,明里是捧,暗里是刺,立刻让嫪雨的脸上一阵青白,可是抬目看着弃离的脸上还挂着那软软的笑意,又让人不得不信她说的是真心话。
身后的小蝶搬过一张软椅,心中恨他的阴毒,嘴里闷声说了一句,
“嫪公公,娘娘赐座了,还不坐么?”
嫪雨僵在原地,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只能杵在那里,脸上干笑了一声,
“娘娘,太后娘娘知道娘娘玉体不适突然晕倒了,所以立刻命奴才过来看看,看看娘娘的玉体是不是好了,还有没有什么奴才可以做的!”
弃离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嫪雨脸上匆匆一瞥,心知他还是来试探自己和小蝶的,连忙黛眉微颦,朱唇轻点,一副娇乏无力的说道,
“为臣妾的一点小事,竟然要太后娘娘挂念,还要嫪公公大老远的跑一趟,这……这离人又怎么消受的起?”
说完之后又是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其实本宫已经没事了,也就是昨夜喝了小蝶送的一碗夜茶,又贪嘴多吃了几块柿饼,所以才发了寒毒,闹坏了肚子。昨日宫中的韩御医来看过,已经不碍事了……”
“哦?韩御医?”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的是很,嫪雨的面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常态的媚笑着向前一步。
“娘娘,奴才也学过几年医术,连太后娘娘的心病,也常常要奴才诊脉的,如今娘娘是千金之躯,可马虎不得,不如就由奴才来给娘娘再诊一次脉,就是不知娘娘心中可……”
望着那本该是如女子一般倾国倾城的笑容,此刻在他的脸上却变得那么阴冷,犹如躲在暗处的一条毒蛇。
弃离心中突的一颤,明知躲不过,却也不害怕,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
“是太后怜惜臣妾的身子,才要公公来看本宫,公公既然懂得医术,那是最好,本宫又怎么会不愿意?”
说着抬眼偷偷向小蝶使了一个眼色,小蝶心中自然明白,忙乖巧的端着那张椅子,端正的放在弃离榻前,还装出了一副惶恐的模样,退到了嫪雨的身后。
嫪雨眼看着躺在榻上的弃离毫无防备的抬起皓腕,一副等着他去诊脉的架势,而小蝶偏偏又是一脸惊慌害怕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由又惊又疑,忙向前跨出一步,
“娘娘,那奴才就得罪了!”
说着将手指轻轻的搭上弃离的手腕,闭目凝神……
片刻之后他一直紧张绷着的唇角终于浮出了一丝冷冷的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