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离冷眼看着他的表情,心知他已经疑心尽去,忙装作害怕的问道,
“嫪公公,怎么?可是本宫的身上真的有什么病?”
“病?”嫪雨心中得意,忙摇头答道,
“娘娘的身上哪有什么病,真的和韩御医说的一样,只是吃错了东西受了些寒毒罢了!”
“哦……”弃离微微点头,索性装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
“既然嫪公公也这么说,那本宫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太后娘娘那里不能日日去问安,本宫心中,又……又觉得愧疚的很!”
嫪雨眼看着目的达到,而弃离似乎也全然不知这是一个圈套,心中暗喜,又忧心着如今自己的仕途甚至小命都牵在她的身上,当下忙加意的装出一副奴才伺候主子的谄媚相,一张如花的嘴儿更是把弃离是燕山侯义女的身份高高的捧了一下。
而弃离一直淡淡的听着,既不笑,也不烦躁,只是一抹黛眉微微的颦着,一副还在病中的模样。
但她眼里的眸子分明是一眼怎么也望不到底的寒泉,缓缓的盯在嫪雨的脸上。
一直看到他心中发虚,背心发凉,这才尴尬的住嘴,小心的望了一眼弃离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仓惶的低下头去,
“娘娘身在病中,只怕是要休息了,奴才不敢相扰,奴才告退……”
说着躬身施礼,正要讪讪的退出去,弃离到这时却淡淡的笑了笑,
“嫪公公说走就走?这也显得清华苑里太没的规矩了!”
嫪雨微微一愣,还没回过意来,小蝶已经乖巧的从房里托出一个木盘,盘上用一块大红绒布盖着。
正当着嫪雨心中正又惊又疑的时候,小蝶已经轻轻的揭开了木盘上的绒布。
只见木盘的中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只凤钗,那凤钗的头顶,赫然缀着一只硕大的祖母绿,一道隐隐的珠翠之光滑过,纵然是见惯了天下珍宝的嫪雨,一时间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弃离冷眼看着嫪雨眼中的贪婪,唇边不齿的微微一笑,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只滴露钗原本是本宫入宫前侯府夫人送来的压箱陪嫁,只可惜滴露虽好,也要有心人来欣赏。前些日子本宫在长乐殿里看着太后娘娘头上戴的凤钗似乎有些样式古板,这滴露钗要是能交给公公,再按着公公的心意献给太后,一来宝物有主,二来太后娘娘心中一定欢喜公公的细心,这样也不枉了公公今日为本宫诊脉的一番辛苦!”
嫪雨心中自然明白弃离是想让自己亲手把这滴露钗代她献给冷无姬,而明明就是给自己捡了一个现成的大便宜。
连忙抬头谨慎的笑了笑,“娘娘既然有这么贵重的宝物要献给太后,为什么不亲自去献呢?”
弃离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落到他的脸上,
“本宫有心去献,又怎么及得上由公公去献能让太后更开心呢?”
嫪雨脸上一呆,旋即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娘娘的心意带给太后!”
弃离轻轻一挑凤眉,“那也不必,不管怎么献,只要公公觉得合适就行了……”
嫪雨连忙阴笑着把滴露钗小心的放在怀里,心中疑心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临到走的时候,还躲着弃离暗暗给小蝶一个嘉许的颜色。
等到嫪雨走后,小蝶突然有些心疼的叹息了一声,
“娘娘这一只宝钗,只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弃离也不惊讶,只是轻轻的抬手揉了揉眉角,
“怎么?你怕嫪雨会中饱私囊?”
“不!”小蝶微微摇头,“嫪雨这个狗东西虽然贪财好色,不过能有在太后娘娘面前献宝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奴婢只是想他一定不会对太后说这凤钗是娘娘送的!”
“哦?”弃离却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那滴露钗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
“那样不是更好么?”
小蝶一时没有会意,疑惑的望着她脸上的浅笑,久久之后,眼中却渐渐的有些湿润,难过的低下头去,
“娘娘,你……你这又是何苦?宫中的这些明争暗斗,为什么要落到你的头上?”
“斗?”弃离唇边惨然一笑,只是眼中的目光却越来越冷,
“我只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
说完之后缓缓的侧过身子,心中莫名的滑过赤烨那冷酷的笑意,一行冰冷的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
“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被世人不齿,就算被你冷漠!我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身后的窗外,深秋暮了,一阵寒得让人刺骨的北风刮过。
一树的金黄,如今只剩下一片孤零零的枯叶,痴痴的挂在树梢,任凭寒风侵袭,也不忍离去……
到了这一天的傍晚,清华苑似乎也感染了一片肃穆清冷的气氛。
整整一天,弃离都躺在榻上,心中不住思索着嫪雨来时的表情和说的那些话。
看他敢独自一人前来,似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已经喝下了“毒药”,就连诊脉的试探之后,他的表情也只是暗自冷笑了一下,仿佛他早料到是那样,现在只不过是为了最后的求证一下。
可是昨夜自己突然昏倒,并没有几个人来看过自己,就连那些宫女和阉人,弃离也早早的吩咐了不准他们进来。
她猜到,阉人天性贪生怕死,要是不能准确得收到自己喝下“毒药”后的症状,嫪雨又怎么敢这样有恃无恐的一个人来?
原本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顺便通过这一个机会,找到冷无姬安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根钉子!
可是现在,嫪雨明明在没来之前,就捏准了自己是“毒发”而昏倒,那么又是谁把自己“中毒”后的症状告诉了冷无姬?谁又是自己身边的最后一根钉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