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清晨,冷无姬刚刚起身坐在梳妆的铜镜前,正由几个宫女服侍着描眉妆点。
身后的嫪雨一脸神色慌张的从殿外进来,又不敢说话,只是偷偷摸摸的透过铜镜不住的瞄着她的脸色。
冷无姬又怎么看不出他的心思,依旧微微眯着凤眼,任凭宫女们将一顶金叶点缀着的珠玉宝冠戴在了修饰好的长发上。
这才轻挥了一下羽裳的宫袖,身边的宫人连忙垂首退了下去。
“说吧,是什么事?”她低头只顾看着自己才被描红的长长丹寇,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大王远征未归,前线又是音讯全无,哀家可不希望你一大早就送来什么坏消息!”
嫪雨微躬着的身子突地一颤,心中犹豫,又不敢不说,
“太后,奴才……奴才房里,少了一样东西!”
“混账!”冷无姬凤目不悦的轻轻一翻,嘴里一声娇叱,
“你房里少了什么东西难道还要来问哀家讨要么?”
嫪雨吓得连忙摇头,“不!太后息怒,奴才……奴才绝对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东西非同小可,所以奴才不得不禀报太后!”
冷无姬心中疑惑,这才追问,“那你房里到底少了什么东西?”
嫪雨额头微微渗出几滴冷汗,轻轻咬牙,答道,
“太后,奴才房里少了一株紫檀花。这花只能生长在阴寒布满瘴气的大沼泽中,平日里也没什么用处,要是被人畜误食了甚至会丢了性命!可只有一样,它……它专克天下慢性毒药!”
冷无姬微微一愣,似乎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就是一株毒花么,你房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少了?为什么偏偏要为这事来烦哀家?”
嫪雨心中慌乱,又知道这事迟早是瞒不住的,连忙壮着胆子说道,“奴才怀疑,离妃娘娘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什么!?”冷无姬心中一惊,凤目直直的瞪着嫪雨,
“你在说什么!?她……她怎么知道中毒了!?你不是说你下的毒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么?”
嫪雨面如土色,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是!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毒……那毒原本宫中的御医肯定是诊不出来的……”
冷无姬满脸狐疑,嘴里冷冷笑了两声,
“那你是一大早消遣哀家来了?一面说自己下的毒宫中无人能解,一面又说离妃的毒已经解了?难道这宫中还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护着那个贱人!?”
“不!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昨日发现房中少了一株紫檀花,心中疑惑,连忙问了长乐殿里的宫女,才知道……这……这……”
嫪雨吞吞吐吐的说到这里,又害怕的抬头看了一眼冷无姬的脸色,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才知道这几天韩子骞倒是常常望长乐殿里跑,原本依着太后娘娘和他的关系,他要在长乐殿里自由出入,自然没有人能拦得了……”
“放肆!”冷无姬不知为何脸上突然变得一片怒容,眼中一道森冷的杀气直直的射到嫪雨的脸上,嘴里破口大骂,
“天杀的阉奴,你凭什么来说哀家和韩子骞的关系!?他是哀家的远房外甥,自然能在长乐殿里自由出入!你倒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怀疑他和哀家的头上!掌嘴!!”
嫪雨嘴里带着哭腔,吓得一面磕头一面重重的自己抽自己的嘴巴,
“呜呜……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奴才从来只对太后忠心,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也不敢说太后和韩御医的不是,不过……不过这段时间宫中总是传着韩御医和离妃有些不清不楚,两人时时走动,而且离妃的病,也一直是韩御医看的,所以……所以奴才才……”
冷无姬凤目圆瞪,全身气的乱抖,也不知道心中转了多少念头,才烦躁的将手一摆,
“行了!别打了!哀家知道你的忠心,可让子骞去给离妃诊脉,原本就是哀家的意思,听你这么一说,难道是他和那个贱人日久生情,现在要背叛哀家了么!?”
嫪雨心中滑过韩子骞那俊美绝伦的神采,一阵醋意翻滚,把心一横,疾声说道,
“太后!奴才知道您对韩御医早有心意,又看他身世可怜,才想把他收为自己身边的人,可……可那小子一向狂妄,又自负的很,对……对太后您更是若即若离,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一次奴才可是豁出去了,太后……您就是要杀了奴才,奴才也一定要说!”
说着脸上做足了功夫,带着哭喊,一下子扑到她的脚边,像一个可怜虫一样令人作呕的拽住她的裙角,用力的贴上去,
“太后!小心那个韩御医啊!就算太后对他神女有意,可他却是冷面无心啊!”
“放肆!”冷无姬被抓住痛脚,心中大怒,重重的一脚把他踢开,
“你……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阉奴,竟然管到哀家的头上了!你……你……”
说着拿起桌上的烛台,就要朝他的脸上砸去!
嫪雨吓得如地洞里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可他心中明白,冷无姬这几年来一直贪慕韩子骞的美貌,就算两人间的身份特殊,也一心要把他变成床笫间的面首。
只不过韩子骞虽然在宫中处处被人挟制,这么些年来也一直靠着冷无姬才能在宫中活了下去,可他偏偏心高气傲,一直不让她如愿。
但他越是这样,冷无姬就越像是吃不着葡萄的狐狸,一心一意的盘算如何才能得手。有一次甚至还在嫪雨的面前淡淡的提过,要用****去害他!只不过被嫪雨装模作样的糊弄了过去,从此以后心中就埋下了祸根!
说来说去,嫪雨虽然是一个靠着出卖肉体和尊严才活下去的小人,可他心中的怨毒,更比世间任何一个女人还要深,这一次……明明就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一个除掉韩子骞,除掉他眼中钉、肉中刺的机会!